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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chapter 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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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下班时段。
米色为主调的办公室往常给予人温馨的感觉,此刻却紧绷着躁动。
聂靖远神情愤怒,“聂亦恺,爸一死,你就露出真面目了?!我现在才知道你是一个十足的伪君子!为什么不干脆封杀我威胁到你的任何机会?!”
聂亦恺淡淡地接下聂靖远的挑衅,“靖远,我在给你机会。”
聂靖远一掌拍桌,咬牙低咆,“遗嘱的问题,一定没这么简单!爸根本不可能把他毕生的心血都留给一个外人,而不留一丁点给他的儿子!我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聂家的事业落在一个姓聂却完全没有聂家血统的人手里!”
“那么,我等着看你的表现。”聂亦恺冷冷挑动嘴角,“如果在一个月内我没有看到你管属的分公司营业额上升五个点,我会让更适合的人接任你的位子,就算为了公司的利益,为了爸,聂氏也绝不留没有用的人。”
聂靖远顿时更感难堪,低吼一声踢了办公桌一下,“你等着瞧!”
聂靖远旋风似地冲出去。
目送聂靖远的背影,聂亦恺仍是面无表情,唯有嘴角隐隐挑起。
聂氏海运的公关经理走进会议室,手中拿着一叠资料。
他打起精神面对满室殷盼的目光。
“各位媒体,先生,小姐,非常高兴可以在此宣布今天下午三点,聂氏海运的董事长将正式交由聂亦恺先生挂帅……”
这个答案似乎是在众人的意料之内。
在座媒体记者们满脸兴奋与雀跃,希望可以拍到极少公开露面的聂亦恺。
然而这场记者会,聂亦恺并没有出席。
记者们的热忱降低不少,只听见电脑打字与振笔疾书的声音。
叶小婉蜷坐在沙发上,按掉电视,把脸埋在了胸前胖乎乎的泰迪熊里。
有点糟糕。
真是糟糕。
糟糕透了。
只要是关于聂亦恺的消息,她就会变得非常留意,在意。
你喜欢上我哥了吧?
聂靖远的声音经常回荡在脑海。
她是喜欢聂亦恺。
她当然喜欢聂亦恺。
他是她现在仅有的朋友。
“叶小婉,你这个笨蛋,怎么尽是想些有的,没的?”
她的声音闷闷地从熊宝宝的肚子中传来。
她已经有好些天没见到他了。
叶小婉盘起脚,将熊宝宝放在脚上,拿过沙发一边的报名表。
宛秋新人钢琴选秀赛。
她该不该主动打个电话给他,告诉他,她要参加比赛呢。
想了又想,思考了又思考。
她拿过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滴、滴、滴……
她很快按好了电话号码,就是按不下那个关键的绿色通话键。
在她犹豫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叶小婉惊了一跳,反射性地把手机丢到沙发另一端。
手机不停唱歌,不停闪烁,不停振动。
她忙拿过手机,按下通话键。
“聂亦恺,我告诉你,我要参加——”她兴奋的声音被冷冷打断。
“我不是聂亦恺。”电话彼端这么说。
“聂靖远?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那边有点嘈杂,但她还是听出了他的声音,毕竟,她的人际关系网简单到用手指头就可以数得来。
“我在云海深处。”聂靖远说,“过来。”
然后电话就挂了。
叶小婉愣愣地看着手机。
云海深处?
什么地方?
过去干什么?
他跟她很熟吗?
什么口气?
叶小婉打过去。
没人接。
再打过去。
没人接。
叶小婉把手机丢到一边,抱回熊仔。
怪人。
他们聂家的人都是怪人。
怪的是她!
车子开到了目的地,下车。
叶小婉站在名为云海深处的PUB的门口。
她推开门,音乐震耳欲聋。
舞池满满的男男女女。
吧台品酒客三三两两。
调头,叶小婉打算走人。
手腕被人拉住,“真来了?”
甩手,她转头瞪着聂靖远。
他嬉笑。
“靖远,我承认我输了。”
陈静走过来勾住聂靖远的手臂。
陈静短发削剪俐落,突显五官分明的脸蛋,贴身紫色下摆开衩长洋装,将她娇美的身材点缀出来。
叶小婉疑惑地看着陈静,又看了看聂靖远。
这时,又走过来几个男人。
“靖远,这马子不错啊,这么清纯的马子怎么泡上的?”
有个男人俊痞的脸上掠过轻佻的笑容打量着叶小婉。
陈静瞪那男人一眼,那男人立即闭嘴。
“靖远说只要他一个电话,两句话,不到十分钟就会有美女来找他,我不信,就跟他赌了一瓶威士忌。”
陈静的目光拉向叶小婉,落定在她的脸上似在评估着她的威胁有多大。
叶小婉的脸色顿时苍白,冰眼飘向聂靖远,“你简直无可救药!”
她要走,手再次被人拉住,“小辣椒,靖远没眼光不要你,哥哥我要!”
叶小婉用力地往那人的下身踢了一脚,往后跳开了两步,推开门,跑了。
“妈的!”男人哀号,难堪地抚着痛处,“还不帮我把那马子抓回来?!”
跟在男人身边的几个男人准备冲出去被聂靖远拦住了。
聂靖远面无表情道,“谁敢动她,试试!”
陈静使了一个眼色,几个男人不理聂靖远直接冲出去。
一场混战,一场很倒霉的混战。
聂靖远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才会和一帮人打着没有多大意义的架。
见鬼了!
可是……也许他真的太闲了……也许他真的需要发泄一下……又也许是为了身后的笨女人……
他没想到,她真的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来了。
砰!
因为分神,他的脸上挨了一拳。
霎时之间,火辣辣的感觉蔓延了整个脸颊。
该死的,他火了!
这时,陈静一句,“好了,都别打了。”
痞子男们都停下了动作。
聂靖远的气可没消,他一把拽起刚才打他的男人,狠狠打。
陈静忙拉他,“靖远,玩够了没?!”
“玩?”聂靖远丢掉手中的男人,他看向陈静,“你看我是在玩吗?”
聂靖远拉过像是被抽了意识般的叶小婉,就走。
“聂靖远!”陈静的粉颊泛红,心有不甘。
她的声音在夜晚的街道显得更为清晰。
“我们玩完了。”
聂靖远头也未回,抛下这句话。
陈静脸色惨白,胸口作痛,仿佛有一只手紧掐着她的脖子,身体不禁发冷。
“小姐?!”旁边的痞子男纷纷从地上爬起。
“聂靖远,能帮你拿回聂氏的只有我!这一次,我会让你回来求我!”
看着坐上计程车消失的人影,陈静五指猛地握拳,尖锐的指甲深深地刺入了她的掌心。
不夜城的街道依旧。
聂靖远在黑暗中惊醒,坐起身来。
四周寂静笼罩。
他记得他昏倒在自家门前。
叶小婉呢?
她回去了?
一股烦躁感升起,加上一身黏腻感让他觉得很不舒畅。
“醒了?”娇柔的声音传来。
时光像是定格了似的,他望向声音来源处。
叶小婉走到床边,摸摸他额头的温度。
“他们不是你的朋友吗?物以类聚!打架的时候不是很酷吗?病猫一只!”她没好气。
“我口渴。”聂靖远的眼睛直直锁住叶小婉。
叶小婉在保温杯里倒入温热的白开水,让他补充水分。
“你发烧了,你是不想活了还是怎么着?知道自己生病还去喝酒泡MM。”她道,“药一起吞下去。”
“你帮我买的药?”他咧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心有点暖。
“路边捡的啦!”她白他一眼。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丢下我。”聂靖远笑得阖不拢嘴。
她冷眼看他。
她可没忘他是怎么耍她的!
“你有买头痛药吗?”凌乱的头发滴着水,他的脸色略显苍白。
她马上就忘了跟他生气,“你头痛?我现在就去买。”
他马上拉住她,“不用,我再睡一下就好了……”
她想挣脱他的手,却发现他握得很紧。
“聂靖远?”她扳他的手指头,却扳不开。
“我想得到他的注意,可是他从来不看我,眼里只有聂亦恺……全是聂亦恺……我不输他……我不输他……我不输……他……”
他闭眼,喃喃自语。
“聂靖远?”听见他的喃语,叶小婉的心软了一下。
聂亦恺力求完美,是为了得到他父亲的赞赏。
聂靖远不求上进,是为了得到他父亲注意的另一种方式吗?
叶小婉发怔地看着聂靖远抓住自己的手。
他没有安全感吗?
“聂靖远?”她唤他。
“嗯。”他应了。
“你到底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她问。
没应声了。
“真是服了你。”
她轻轻靠在床头,也想睡了。
夜深,人静。
翌日。
叶小婉被阳光叫醒。
转头,她看向聂靖远。
她伸手探上他的额。
还好,并不严重。
烧已经退了。
聂靖远稍微动了下头,又陷入沉睡。
叶小婉轻叹一口气。
上辈子欠他的。
好吧!
给他一个机会。
如果从现在开始数到十,他醒过来的话,她就原谅他。
一、二、三……
她在心里默念。
四、五、六……
聂靖远的头突然不安地晃动。
七、八、九……
叶小婉赶紧加快速度,她加大赌注。
十——
就在这一秒,聂靖远的眼睁开了。
她的眼对上他的眼。
她像见鬼似的后仰,“啊!”
“你见鬼了?”聂靖远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如果你是鬼的话。”叶小婉带点愤恨,恨透了他的好运。
“你是叶小婉?”聂靖远强睁惺忪的睡眼,“你怎么还没走?”
叶小婉倏地偏头看向一旁的闹钟,“已经八点了?!”
她还要练琴!
她像甩开烫山竽般甩开聂靖远还抓住她的手,问他,“我要走了,需不需要我打电话给你的女朋友让她来照顾你?”
“叶小婉,你很懂得伤男人的自尊。”
手掌没有了她的温度,他坐直身子,没了睡意。
“我伤了你的自尊?”她简直难以置信。
她以为他的脸皮比城墙还要厚的。
“你真舍得把我推给别的女人吗?”
聂靖远伸手将垂落眼前的黑发往后拨,掀被下床。
“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她真的没办法给他好脸色。
她不喜欢油腔滑调的陌生人。
她要走,他拉住她,“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拒绝。
“我洗个澡,然后送你回去。”他坚持。
“真的不用了。”她坚持拒绝。
“叶小婉。”他的桃花眸一眨不眨地直直盯着她。
“怎样?”她直直瞪着他。
“你不恨我吗?”他问。
听懂他的弦外之音,她沉默了半晌,吸口气缓缓说,“人所拥有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回忆,不管是好的,不好的,都要珍惜而不是逃避,我正努力这么做。”
闻言,聂靖远意味深长地道,“即使是恶梦般的回忆?”
叶小婉呆愣了几秒,心抽紧,“是的,即使是恶梦般的回忆。”
“你总是这么容易原谅别人的过错吗?”他问。
她轻描淡写地道,“并不轻易,我学了很久了,跟在他身边学了太久,我明白这世界上没有圣人,原谅别人也等于原谅自己,谁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会犯错呢?”
原谅别人也等于原谅自己?
原谅真的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他专注地看着她,缓缓绽开笑容。
门铃声在这时候响起。
“我要走了,再见。”她有些恼怒。
莫名其妙的男人!
叶小婉拉开门对上聂亦恺清亮的黑眸。
这出乎意料的相遇教她措手不及。
聂亦恺身后还站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叶小婉见过,他是律师,叫周进。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男女声混合。
然后是沉默。
“聂氏海运的董事长怎么会光临寒舍?”
聂靖远走出来,语调轻松,眸光灼灼。
聂亦恺的目光越过叶小婉,调向聂靖远,面无表情,“周律师会在明天把相关手续文件交给你,你现在的住所,还有车,都是我的。当然,如果你要继续住下去也不是不可以,至于细节,周律师会和你谈。”
叶小婉是第二次看到聂亦恺这样的脸孔,冷冷地像凝了霜,眼眸深深地却波澜不兴。
“早……”叶小婉傻傻地跟他打招呼。
聂亦恺的视线转向叶小婉,语气平淡地问她,“你吃过早餐了吗?”
“没有。”他跟她说话,她就会觉得很开心,“昨天晚上,聂靖远他——”
“小婉,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昨晚的。”聂靖远看着叶小婉转过头,诡异一笑,“我永远不会忘记我们是如何共享了一个美丽又刺激的夜晚。”
叶小婉知道聂靖远故意在搅乱视听,她被气得血冲脑门,完全无法思考,“聂靖远!你——”
聂亦恺呼吸一窒,胃仿佛就要着火,不等她说完话就牵起她的手,旋身往外走,“我送你回家。”
聂靖远看着叶小婉被聂亦恺拉出门外。
他的黑眸渐渐深沉,交织着不可言喻的痛苦和恨意,似要将对方摧之,折之,焚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