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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龙 ...

  •   她同那些自矜着法师身份的师兄弟们完全不同,如此的飞扬跳脱,即便向着法师们致礼,那脊背上也未曾显露任何怯懦,反倒满是骄傲和快活。大场奈奈从她的身上嗅到海风的气息,那是来自弓忒、伊亚、帕恩、甚至卡耳格的海风,混杂在柔克的风里,昭示着来者常年在海洋中漂流的经历。
      -
      新来者得到了难得礼遇,在庆祝夏至的长舞节中,柔克的三位法师带领她去往宏轩馆深处,她们为她寻来合适的衣服与斗篷,带领她坐在空无一人的膳房里,大场奈奈亲自下厨,用剩下的食材为她烹调晚餐,以便远客能够饱腹,前去参加彻夜的狂欢。而诵唱师父的声音从龙角门外传来,她们一同坐在长桌上,一起吟唱《伊亚创世歌》,再度回忆兮果乙如何从海洋中抬起岛屿,创造了群岛。
      大场奈奈格外享受这样的时刻,她期盼这张桌子上能坐下更多的人,无需千个,百个,倘若远在孤立塔的纯安娜今日返回,再加上她那些住在橡树林的伙伴们,在空寂的宏轩馆里,在仅有她们滞留的膳房中,就如现在这样坐下聊天,讲述,享用她亲手烹调的饮食,彻夜诵唱歌曲,行谊,拨弄琴弦,吹奏长笛,就是比长舞节、日回节、乃至群岛诸国所有的节日更为快活、热闹、无与伦比的时刻。
      她们询问这位弓忒女孩的经历,对方大约确实十分饥饿,毫无芥蒂,爽快的享受大场奈奈的晚餐,但听得问询,依然放下餐具,面对三位法师露出笑容。
      “我在找寻的我的挚友,她出生于弓忒,后来跟随父亲去了黑弗诺,我们约定要在十六岁的时候一起到柔克学习法术。”
      “也许她换了通名,但柔克的女巫毕竟只有那么几个。”
      “不,”芙罗拉笑容更加灿烂,“我们早已互相交换真名,并在分离之时约定,今后不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将使用芙罗拉与克莱尔的通名行走,以便从群岛的传闻中知晓对方的消息。”
      “或者你知道她的住址?”
      “我并不知道,”她毫无沮丧,“要以女巫的身份进入柔克,这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各位法师大人一定比我更加清楚。她因此不许我同她联系,在进入柔克之前,都需秉持各自身为魔法持有者的决心,一定要踏入柔克,成为九位尊贵法师的弟子。因此过去的十二年,我即便在黑弗诺的海港上留下写有她名字的信件和礼物,也都被船员们悉数带回。”
      “或者对方已经忘记约定。”
      “绝非如此,”她目光坚定,“克莱尔一定会牢记我们的约定,就像我们牢记住自己和彼此的真名一样。”
      她的回答让问询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她们于是又想到可以用寻查术来寻找克莱尔的下落,但需要芙罗拉提供可以来搜寻这一个女孩的媒介,一件与她有关的物品。
      但对方摇摇头,阻断了法师们的好心。
      “不,关于这一点我感激诸位大人的善意,但我们除了分离的约定和为对方购买的头饰,什么信物也没有留下。”
      “我和天鹅今夜启程去伊亚,会途径黑弗诺停留数日,也许能帮你打听克莱尔的下落。”
      镜湖试图做一些挣扎,黑弗诺是天鹅的故乡,她在那里拥有广阔的人脉,寻找一个拥有魔法的弓忒女孩,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伊亚——”
      安静下来的芙罗拉立刻站起来,握住两位法师的手。
      “不,我不知两位大人是什么时候决定去伊亚的,但现在并不是好的时机。我刚刚从伊亚海上返航,那里发生了奇怪的事情。
      在两年前——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很抱歉,我还是要解释一下,这件事情上是我先违背了和克莱尔的约定。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我与父亲从弓忒港出发,我们的船只载着弓忒当年收获的羊毛,准备去伊亚岛贩售,之后我预备在那里和父亲分别,用赚来的酬金独自到柔克求学。
      我们的家族船队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聘请风候师,因为兮果乙的馈赠,我能够用女巫们教授的咒语控制风候,暂时担当风候师的角色。那一年我们绕过弓忒,朝着北方的伊亚出发,我招来东风帮助船只绕过海洋中的礁石。就像这样,‘呼——’‘呜——’。”
      芙罗拉张开双臂,扇动自己的斗篷,膳房里吹过一阵东风。
      “很快,它们就追寻我的呼唤而来,但同时也带来了奇怪的感觉。我感觉到风中带着奇特的火焰,就像星火一样,不停地跳跃,然后闪烁,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我一开始认为海岸上有人在燃烧稻草,因此带来了没有燃尽的火星。但我们在伊亚售卖了羊毛,我独自乘着’星光’横跨伊亚海,向着柔克来的时候,我招来北风帮助我跨越伊亚海,但海洋上的冬季风却带着焚烧的气息,就像有谁在风里‘轰’地点燃了十根火把一样,有一个巨大的阴影从天空飞过,然后风候就不再听我掌控,伊亚海上的风向变得奇怪且时常灼热难耐。”
      她说着解下自己的斗篷,好似再次身处那灼热的海风中。
      “原本我只需半个月就能横渡伊亚海,因为风候失控,我和‘星光’最后抵达的是西侧的道恩岛。而且,因为我失去了控制风候的能力,海风不受召唤,我的钱袋和食物都在靠岸前两天因为船被海风吹翻而掉进海里,我不得不留在道恩给港口打了一年的工,才换够路费来到柔克。
      两位法师大人,我不知道伊亚海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那些邀请你们去伊亚的人们没有欺骗两位,那一定是我离开之后它就恢复了正常,但如果他们对你们有一点的欺骗,伊亚海上的风候就足够两位头疼,这可不是站在地上‘啊——’地呼唤力量就能解决的事情,如果失去了召唤风的力量,连熟练的水手都不能保证自己可以独自穿越风向难以预测的海洋。”
      长舞节的歌声和舞蹈是如此喧闹,但大场奈奈分明在这样的热闹中听见膳房的寂静。在场的人并不多,但却好像都被扼住喉咙一样,不知此时应该对这个故事发表什么样的言论,才得以回应此刻就坐在这里的主人公。
      “我们需要去询问师父的意见,纳斯,芙罗拉。”
      天鹅与镜湖站起来,向大场奈奈和芙罗拉告别。
      “那么,我也就此告别,感谢您的晚餐!”
      芙罗拉将灰斗篷叠好放在大场奈奈手中,拿起自己的行囊就预备离开,大场奈奈直到对方走到膳房门口方才反应过来,将餐盘放回原处,拉住匆匆前行的芙罗拉。
      她此刻方才认识到,天鹅所说的“棘手的事情”远非芙罗拉带来的伊亚海的消息这么简单,守门师父绝不会轻易放一个人进来,师父们也很少直接传达任务,她难以揣测这背后藏着多么深厚的谋划。
      但唯一能肯定的是,芙罗拉需要留在这里。这是师父们希望她做的事情,也是她乐意去做的事情。至少在天鹅与镜湖必然成行的伊亚之行后,在纯安娜从孤立塔修行回来之前,宏轩馆内不会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为什么不留在柔克学习,即便失去了召唤风候的咒语,师父们也一定能让你再次学会,更何况,寻查术也有助于你寻找你朋友。”
      芙罗拉彼时的眼神闪亮如长舞节的篝火,跃动着快乐与惊喜。
      “正是如此——您说得太对了,法师大人。我可以留在这里学习寻查术,然后再去找克莱尔。她既然没有在这里,一定是去了别的地方学习,在黑弗诺,那里还有那么多优秀的法师,他们为王服务,克莱尔的天赋怎么能不让他们心动。”
      旋即,她的眼神中又流出一丝担忧和犹疑。
      “但黑弗诺就在伊亚海的边上,我不能确定那些奇怪的阴影和风会不会给她的旅程带来影响,我前来柔克的时候,分明在内极海上也看到了那种星火,却已经消散很多。我曾怀疑它们的消弱和克莱尔有关,但这里毕竟是各位法师居住的地方。此外,此外,我大概不能进入这里学习吧?成为法师需要通过什么考核吗?比如背诵咒语,或者事物的名字,还是需要向师父们递上自己的履历?”
      “你现在站在哪里?”
      “膳房前……柔克学院的膳房。”
      大场奈奈对她笑,抖开被还回的灰斗篷裹住女孩,带着她走向南灯塔。
      “守门师父已经为你打开大门,从今天开始,留在柔克学习如何成为法师吧,芙罗拉。”
      -
      南灯塔空出了两个房间,它们原属于天鹅与镜湖。芙罗拉被安排住在大场奈奈的隔壁,天鹅的那间屋子,行李已被打包送上船只,草床呆在石室中,墙壁上有女法师留下的银色徽记,编织成保佑美梦的符文。
      芙罗拉的精神极好,匆匆将行李扔在草床上,就冲下楼去,加进在海浪中舞蹈,庆祝夏至到来的人群中去。长舞节的热闹一如既往,小小的绥尔镇一片辉光,法术光、火光、月光、星光、海面倒映之光交织在一起,伴奏着人群的各色衣裙,尽情歌唱,他们会一直舞蹈,旋转,直到日出来临。
      大场奈奈站在南灯塔的窗户边,她没有召来海鸥或是猫头鹰陪伴,只是站在窗户边记录长舞节的盛景,她在窗框上点亮法术光,搬来另一张矮凳,俯身在桌子上书写眼前的景况。那些赫文早在数年的学习中变得熟悉,更何况过去一年的室友还是一位如此精通各种知识,学识渊博如太古之海的女性,她甚至能熟练使用各种俚语来帮助故事变得精彩有趣,叫人完全忘记她是个卡耳格人。
      由是,书写和盛会,一直持续到天明。
      长舞节的喧闹零散着持续了数日,芙罗拉已和柔克法师与居民们打成一片,无需大场奈奈带领她巡游绥尔镇,她的石室就塞满众人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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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芙罗拉便专注于法术的学习,她拥有几乎不输于天鹅的天赋,尤其在风候一道上,柔克之风有如她的伙伴,听从她的建议和呼唤,与她嬉戏玩乐。
      大场奈奈本应从师父们那里得到法杖与认可,以法师的身份去往她的城镇,在那里定居——并且,天鹅与镜湖也留下了一份司贝维岛的邀请函,那里距离她的家乡卡耳很近,乘船只需七天就能抵达卡瑞构的海岸,但大场奈奈不愿通过守门师父的试炼,也不肯交出心中已有答案的问卷,坚持以术士的身份呆在南灯塔,帮助师父们在课堂上照顾冒失的新学徒。在那之后,她甚至主动承担起在膳房帮助厨师们制作食物的工作,乃至到秋天来临时,她已经成为柔克众学徒中的首领,事无巨细,有求必应。
      在柔克冬季即将离开的雪日,大场奈奈在十八岁生日后数月,收到了来自宏轩馆和孤立塔的两份礼物——一艘小船,一块护身符。
      彼时,柔克天气已逐渐回暖,大场奈奈随师父们前往绥尔镇教授《伊亚创世歌》,孩童们七岁时便需要学习它,因这是所有庆典中的必备曲目,也是群岛王国的起源,每年的春季和冬季,由吟游诗人或诵唱法师们教授给新生的孩子,以便在即将到来的节日中吟唱,倘若连《伊亚创世歌》都无法诵读,在群岛王国将会遭到轻视,视为愚昧无知。
      是时,柔克当年唯一的新学徒芙罗拉已完成基础课程的修习——除诵唱师父的功课外。她能诵唱《伊亚创世歌》,但对其他诸多行谊,叙事诗,则时常缺漏字句,或干脆无法诵唱,因此大场奈奈常将她带在身边,督促她有关于诵唱的功课,她同纯安娜同住时,已听过种许多行谊和叙事诗的诵唱方式,足以教授给毫无基础的学徒。
      她二人结束教习,行走在柔克港上,芙罗拉忽然抬手唤来东南之风,有一艘小船从众海船的缝隙中穿过,随海浪搁浅于沙滩上,大场奈奈本以为是芙罗拉的“星光”,但对方如献宝般将船只拖拽上岸,推到她面前。
      “为了感激你的帮助和教导,纳斯。”
      那是一艘用心成林外树木制作的船,可以坐下三四人,船舱中隔出堆放行李和食物的储物柜,船头刻着地图上的卡耳格众岛,木板上堆放着大小各异的数种风帆与一对船桨。
      “我见到你在读《格得行谊》,因此向水手们打听了大法师的‘瞻远’长什么样子,他们说得太多,乱七八糟,让我也跟着他们的传闻变得糊涂,只好照着自己的想象做了一艘,总之,是送给你的礼物。”
      芙罗拉将船桨送到她的手中,鼓动着新船长为她的船只命名。
      大场奈奈想起在长舞节的诸多相遇,如永不停止的庆祝之舞,便将新伙伴的名字刻在船头的卡耳格轮廓上。
      “轮舞”。
      在师父们呼唤二人返回柔克学院之前,芙罗拉便和她一起在近海泛舟。船长之女,熟练的水手教授这位新船长如何驾驶船只,如何在不使用法术控制船只前行时操控方向,如何使用风帆与自然风作伴,她们在近海中漂流,一直到天色渐暗,师父们在绥尔镇的街上召唤前去各处教习《伊亚创世歌》的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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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她们返回宏轩馆,去年前往孤立塔的学徒们刚从北端返回,风尘仆仆,与朋友们拥抱,交谈——这其中并无大场奈奈期待见到的纯安娜,她从这些同门处获得消息,得知纯安娜仍在孤立塔内跟随名字师父学习,不知何时返回,所带回的物品仅是一块书写着太古语的木牌。
      大场奈奈珍惜这份礼物如珍惜自己的真名,将其挂在脖颈上,藏在衣物中,感受到那些繁复咒语中所蕴含的巨大能量,有如屏障为她遮挡灾厄与意外。芙罗拉亦曾听闻南灯塔夜间从不熄灭的法术灯之事,询问那位学识如太古之海的纯安娜是怎样的人,众学徒之首纳斯过去时常畅谈柔克诸多学子,但此时仅向好奇的姊妹回答。
      “我的贾斯珀(Jasper)。”
      -
      待芙罗拉在春天到来前去往孤立塔学习真言时,大场奈奈彻夜难眠,常在海涛中反复梦见长舞节与飞龙,于是整装行李,离开南灯塔,前往心成林再度跟随形意师父学习。她白日同师父一起在心成林中漫步,辨识药草和树木真名,夜晚则在心成林的月光中洗去所有的梦境和迷茫,得以安眠整夜,如此反复数月,直到夏季来临。
      春末,柔克法师需再次向孩童们教授《伊亚创世歌》,她奉命前往绥尔镇,在酒馆的大厅里为孩子们唱诵《伊亚创世歌》。水手们因大雨聚集在酒馆中打发时间,互相交换着从海上获得的诸多讯息与新闻,那些讨论细碎且持久,交织在术士的教习之中。
      “自无而有,自始而终,孰能悉知?”
      “伊亚的海上冬天没有结冰,黑弗诺帕多伯爵的女儿和名为‘镜湖’的女巫乘船去了伊亚。”
      “凡人得门而入,但分其道也。”
      “是龙,他们说伊亚的海上见到了喷火的龙,它点燃了海面,融化了冰层。”
      “永归万物中。至寿者,守门者,兮果乙……”
      “龙啊,它们不是已经在三十年前和王签订了和平协议,不再回来了吗?”
      龙不会说谎。
      大场奈奈想到。
      那些生于风和火之中的至古种族,遵从它们的诺言,更何况恬□□和伊芮安仍在,至寿者凯拉辛制衡着它的族人。
      “先于明灿之伊亚,先于兮果乙造屿,拂晓之风抚于海。”
      “柔克的法师们又要出发了,这次会有龙主吗,会有英雄吗,听说那两位女巫倒是穿越伊亚海到了岛上。”
      她又想到,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天鹅行谊》或者《镜湖叙事诗》,但已经与此时留在宏轩馆内的大场奈奈无关,她绝非想要成为英雄或勇士的法师,只是一个等待着舞会和庆典的诵唱师、厨子、年长者。
      待到柔克的豪雨停下,她也教授结束,在夏季的长舞节中,孩子们将会吟唱兮果乙创世之歌,继续在海滩上舞蹈到天明日出,彼时她也会在那里,如过去的数年一样,同海风,海浪,礁石,沙尘,鼓声,笛声,诵唱之歌一起,畅快的欢愉到长舞节的终点。
      于是术士戴上斗篷的兜帽,隔绝飘落的雨点和湿气,口中轻声吟唱着创世歌,叩响宏轩馆的小门,守门师父为她开门,欢迎不肯离去的孩子返回,她一路吟唱,直到内庭时,第一节正好唱至末尾——“是以,光明伊亚升于浪沫。”
      纯安娜带着行囊站在智者之泉旁,她已于孤立塔中成长,目光坚定有如海中天鸥,大场奈奈曾无数次希望能再次与这位伙伴朝夕相伴,促膝长谈,此时与纯安娜相对,她竟觉得无措,仿佛自己的灵魂已被看破,毫无隐秘可言。
      她伫立在厅廊阴影间,任由智者之泉汩汩流动,待她放下帽子,回到月光下时,纯安娜朝她迈步走来,张开双臂。
      “欢迎回来,纳斯。”
      她是一个如此优秀的术士,通晓师父们所传授的诸多知识,任何需要运用咒语和智慧的课程都能得到赞赏。尤其于召唤一道,更得众师父的青睐与肯定,且在偌大的柔克岛上,她是如此的值得信赖和依托,学徒们将她视作慈爱的使者,寻求她的帮助和庇护。而她总是能照顾好这些远离家乡的少年,即便这些事情并不轻松简单,她曾经历过远胜此处十倍的孤单和沉默,所以,她是如此乐意做一个庇护者。
      但在纯安娜归还的此刻,她却好像被人施加软弱的咒语,被一双碧玉般的眼睛,被一个久违了的笑容,被一个少女的双臂施加了咒语,叫她在迈步的这一瞬中抛弃过去产生的种种执念。她思考着如何留在柔克,做一个绝不改变的术士,但此时只愿这位从孤立塔返回的女孩,当她完成法师的课程,被准许离开宏轩馆时,自己能手持船桨,以水手的身份同行。
      于是,大场奈奈在和纯安娜前去拜见师父们的时候,是如此的快活和庆幸,庆幸自己能获得芙罗拉赠与自己的礼物,那艘被藏在海崖空洞里的“轮舞”。
      而诸多未来已在梦境和言语中预告,师父们等候这位坚毅的女巫许久,待她与纯安娜抵达师父们住处时,属于她的法杖已被取出,等候法师将其带走,前往龙所在的西地,探寻伊亚海上的奇异。
      她心知分离之日已至,但心中愿望已了却一半,于是欣然接受师父们的馈赠,向纯安娜告别。
      -
      守门师父依旧和蔼,为她打开宏轩馆的后门。
      “我的孩子,这是你离开柔克最后的试炼,叫出我的名字。”
      “师父,我跟随九位师父学习了五年,直到今天才被获准离开,我的学识是如此贫瘠浅薄,无法得知师父的真名。倘若不能离开宏轩馆,我仍旧甘心留在这里,听从师父们的差遣,继续学习或效劳,只希望师父能满足我唯一的祈求,赠送我一件礼物。”
      “说吧。”
      “师父的真名?”
      守门师父因此而笑,向她说出自己的名字,大场奈奈重复一遍,由此得以最后一次跨过那道门,离开宏轩馆。
      她离开宏轩馆时,海面波光粼粼,夏季的海风正强劲有力,将她身上的黄色斗篷鼓动得翻飞。她的行囊里只有两件衣衫,随身带着她的手杖,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卡瑞构的战士腰间别着红羽的长剑,从山洞中推出自己的船只,绕开海港的大船,独自驶向内极海的海面。
      柔克西边的诸多岛屿密密分布,名为“九十屿”,海潮让众岛时隐时现,而新船长小心谨慎地在其中穿行。
      -
      “我拒绝了纯安娜的真名。”
      她自语道。
      而船只向西方前行,众师父所指引的第一站,便正是博学者的故乡——帕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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