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曰》许五六

22、这很勇者（2）

　　伊恩沉默了一会，握住小孩肩膀的手稍稍用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一张苍白的小脸上全是狂热的怨恨，听到他的话才勉强从负面情绪中挣脱出来，回答道：“勇者大人，叫我小卡就行了。”

　　伊恩勾起嘴角的微笑，一双漂亮的金色眼睛里满是疲惫。

　　手掌下的小孩身体消瘦得像一个竹竿，风一吹就倒了。

　　小卡他黑发黑眸，是所有贵族厌恶的邪恶的化身。

　　见伊恩不说话，小卡拉住他的衣角，哀求道：“勇者大人……你会帮我的，对吧？你会去杀死魔王吗？”

　　他移开目光不看小卡充满期待和扭曲的恶意的表情，心里对贵族的厌恶更多了一份。

　　贵族们，好吃懒做，扭曲所有人都认知，借着打败魔王的借口无恶不作，把所有的错推到魔王身上。

　　小卡，就是其中一个被贵族欺骗折磨的可怜人。

　　在伊恩看来，贵族比魔王更可恶。

　　他狠下心摇了摇头，低声说：“对不起……我，我没有办法去。杀死魔王不能解决一切问题，我会尽量帮助你的……”

　　小卡脸上的表情一僵，变成了怨恨。

　　他恶狠狠甩开了伊恩的手，咬牙切齿道：“你明明是勇者，却拒绝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什么勇者，你怕不是魔王的走狗！滚，离我远点！”

　　伊恩手足无措地看着表情大变的小卡，被吓得退了半步。

　　小卡眼里闪过一丝受伤，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伊恩上前几步：“小卡……”

　　但那个倔强的小孩没有管他，逐渐消失在了巷道的阴影深处。

　　伊恩伸出的手无力的收了回来，他僵硬得像一尊雕像。片刻后，他从牙齿间挤出一句话：“贵族……我记住你们了。”

　　他离开了。

　　转头的时候，他没有察觉到旁边的窥视。

　　早已离开的小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旁边的一片阴影中，看着伊恩远去的背影。

　　在空无一人的巷道，小卡的身形逐渐扭曲，最后模样大变，居然是——

　　卡夫其尔。

　　卡夫其尔摸着凹凸不平的墙面，舔了舔尖牙，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嘻嘻声。

　　伊恩的表现成功让他感到了愉悦。

　　他摸了摸下巴。

　　不知道伊恩这位勇者知道自己被欺骗时的表情会有多有趣呢？

　　好想看。

　　忍住。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背后的空间扭曲了一下，泛起轻微的波动。沉浸在想象中的卡夫其尔敏锐地回头，笑道：“来的挺快啊！”

　　跋山涉水前来报到的属下见面就跪，恭恭敬敬喊他：“主子。”

　　卡夫其尔吩咐了他几句，然后挥手让他退下了。

　　离开首都，越往外走环境越荒凉。伊恩历尽千辛万苦才瞒过了城门处守着的士兵。但他前脚刚走，士兵后脚就跟上来拦住了其他人。

　　他心里惴惴不安，暗自想是不是自己漏了什么马脚。却听见了一个士兵低声跟人交谈道：“哎，还能是怎么了……听说士兵巡逻的时候抓住了一个黑暗之子啊。”

　　“黑暗之子？”

　　“好像是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男孩，还是流民……啧。上面气得要彻底搜城。”

　　伊恩听到这些话，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插嘴问：“那，那个黑暗之子会怎么样？”

　　那个士兵愣了一下，思考着说：“好像三天后会被烧死。”

　　烧死！

　　伊恩表情一变。知道自己短时间内不能离开首都了。他根本不放心，怕小卡会死在贵族手上。

　　于是他出了城门后没有走远，等到天黑从翻墙回去了。

　　是夜，唯见孤月。天上地下都抹着一层银白。城墙高高，伊恩废了半天的力才翻上去。

　　他躲过巡逻士兵，吐出一口浊气。在空荡荡的城里快步走，他像是出现在黑暗中的恶鬼，裹着一身在夜里毫不起眼的黑衣。

　　白天的时候他就已经弄清了小卡可能被关押的地方。月光下他的脚步谨慎而匆忙。

　　很快，他看见了地牢远处的影子。他打晕看守的人，悄无声息潜入。

　　地牢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馊味，他偶尔看见鬼鬼祟祟的老鼠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小卡？”伊恩看见地牢深处的牢房里蜷成一团的小孩，不太确认的喊了一声。

　　四周安静，只隐约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伊恩这一声不亚于平地惊雷，突兀极了。

　　小孩动了动身体，有些害怕的抬起头看来。他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黑眼睛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他小声的说：“勇者？是你吗？”

　　伊恩一直提着的一口气吐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脸上露出了少见的笑意。他回应道：“是我，小卡。”

　　小卡想要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但他努力了几次，只好勉强爬到了铁栏杆旁。

　　他往外看，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勇者大人……你是来救我的吗？”

　　伊恩终于寻着声音来到旁边，他蹲下来握住小卡抓在栏杆上的手，郑重的说：“是。你放心，我马上就救你出来。”

　　铁栏杆上全是铁锈，小卡手上还没好的伤口又被划伤了，鲜红的血顺着栏杆往下流。

　　伊恩沾了一手血，神色一变，急切地问：“怎么这么多血，小卡！小卡你没事吧？”

　　小卡黑眼睛燃起的火灭了，他沉默了一会，几乎要哭起来。

　　耳边是勇者着急的询问，他反而平静了。

　　小卡勉强笑了笑，说：“勇者大人，很抱歉我之前……”他还是没有忍住，泪水模糊了双眼，让他看不清伊恩的表情。

　　他断断续续的说：“你不用管我了……我要死了，你快走吧！呜呜……不用管我了！贵族们会杀了你的……”

　　走啊！滚啊！

　　不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