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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巧夺参军 ...


  •   亓律昭左脚踏在枝干,右腿凌空晃荡,背倚着树干翻看手中的图纸。
      刺史家的动向已经观察了有一个月,那日她避开府衙的高密巡点溜进书房,在里面找到刺史时常翻看的册子,一本有关军粮登记的账簿。
      上面标注着朝廷每次发放的数目,可她清楚记得,爹爹当政时往各个军事要地发放的军粮并不止这些量,里面至少被贪掉了三分之二!
      那这些军粮都去了哪里?被拿到了黑市上去卖,还是将东西转卖到西境,用来牟取更多的利益?
      若是后者……亓律昭收起图纸跳下树。
      勾结叛国,死不足惜。
      既然这样,也就怪不得她了。
      边关之地本就种族混杂盗寇横行,遭此劫道也在情理之中。
      丢失军粮可是死罪。
      打定主意后,亓律昭寻摸到一家酒肆,里面的酒客大多不是汉人,他们身穿各种服饰,头戴风格迥异的帽子,嘴里讲着不同的口语。
      她走进去环视一圈,将目标定格在窗户斜角,几步过去坐在那帮人身后,听他们言论自己的‘鬼哭嚎叫’。
      “说来也怪,好像有段时日没听到那声音了。”
      “怎么,你还挺想念?”
      “念个屁!”
      “哎哎哎,讲点有用的,我听说都护府要驻进大批兵马,这下好了,鬼倒是不哭了连着生意也没得做,今年本来就饥荒,没有这个,”那人两指一搓比划道,“就干等死吧。”
      “谁说不是呢!驻扎了军队看来是真的要打仗,这聿州恐怕待不下去咯。”
      “大哥,咱们是不是得想个办法弄些钱啊……”
      “对!然后去关中!”
      旁边一人打诨腔:“我看你是惦记那边的美人吧!”
      “你懂个锤子!”
      被称大哥的人,抱着脑袋苦恼:“先瞄着,干完最后一票咱们就撤!”
      听到这,亓律昭心想机会来了,于是转到他们桌前坐下,面带微笑道:“无意冒犯,方才听几位闲叙,小弟手里刚好有个活,不知各位可有兴趣与在下合作呢?”
      这年头谁会和钱有仇?
      几人顿时来了兴致,但见对方是个清瘦少年,又不觉有些质疑。
      “就你?”
      “没错,正是在下。”亓律昭保持微笑。
      “行吧,”为首彪悍点头,“你先说说是个什么活?”
      “见几位气胆不凡,就不拐弯抹角了,不知聿州刺史的道可敢随在下去劫?”
      果然够胆。
      几人揶揄:“毛头小子年纪看着不大,胆儿倒挺肥,边关军粮你也敢碰?”
      “就是,怎么碰?头碰头还是胸膛对砍刀啊?”
      “生活所迫嘛。”亓律昭笑笑,随即掏出一片金叶子放在桌上。
      “我去!”
      见到金叶子,这些人顿时两眼放光。
      亓律昭再问一遍:“各位敢吗?”
      “你等等!”
      几人围成团,按着头窃窃私语,没多久只见大哥‘噌’地一下直起身,拍桌子道:“成交!”
      “不过小子,你这事可是随时要掉脑袋的,所以,”他一脚踩着凳子,指头点点桌上的金叶子,“还得多加钱。”
      “没问题。”
      “说吧,要哥们几个怎么配合你?”
      “军粮运输一般是通过陆路或漕运,但聿州地处边关,鱼龙混杂一川中,为防止截获因此军粮都是从军用道上过。”
      亓律昭摊开图纸,指着上面标注的位置:“从此处开始他们就严加把守,所以只有这一小段路是我们截获的好机会。”
      她圈出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押粮队必然要经过这个弯,到聿州关隘需要十分钟的路程,只有这一段不设兵防,你们蛰伏在周围杀了他们换上对方的衣服,将东西送往我指明的地方,我会在那里接应你们。”
      几人相视惊叹:“你小子行啊,连军用道都摸清了。”
      “没点干货岂敢在各位面前班门弄斧,”亓律昭托着下巴说,“这些军粮足够换你们下半生安枕无忧了。”
      “行!”大哥拍板,“咱们什么时候行动?”
      “明日未时。”
      进入秋末的未时还不是特别冷,比烈日炎炎舒服许多,要在夏天押送那才叫煎熬。
      熏风打在脸上舒服的让人发困,骑兵打了个哈欠,心想今晚不用值夜,等下把军粮交给聿州的人后就可以回去睡个好觉了。
      车队徐缓前进,押运官坐在马背打盹,此时他们还不知即将面临的境况,危险如窝在芦苇丛下的鳄鱼,正一点一点抬头张开血盆大口向他们扑进。
      前面的士兵上一秒还在谈天说地,下一秒就被突来的暗箭射杀,始料未及。
      彪形莽汉从不同地方跳出来,提着刀向剩余的人砍去,这些士兵根本没想到向来稳妥的粮道会有人拦劫,连救兵都来不及搬,就全全送命了。
      他们迅速剥掉对方的衣服换上,将死尸搬到坡前,抬脚踹下去,尸体顺着坡道翻滚发出沙沙声响,很快再次恢复了寂静。
      “呼,摆平!”
      “撤!”
      他们上马来到指定的地点。
      将军粮安置好以后,莽汉朝亓律昭摊手:“小子,拿钱来吧。”
      围着军粮转了一圈,她满意地掏出金叶子放到几人手上。
      他们颠颠重量,又上牙咬了咬,咧开嘴巴憨憨大笑,为首那大哥更是合不拢嘴。
      “小子,这军粮你打算怎么分?”
      “等在下找刺史拿了钱,再细分如何?”
      “没问题,咱们好说话,只要该给的钱一分不少,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莽汉将金叶子小心揣袖子里。
      亓律昭嘴角一弯,笑道:“那三日后,老地方见。”
      他们倒是满心欢喜的回去了,有些人可要为此事大动肝火,头痛欲裂。
      刺史觉得军中有人泄密,但这种事又不能摆在明面上查,况且近来西境频频寻衅滋事,势必会有一场大战,这个时候必须要先找回军粮,不然岂不给那愚佬粗人白白送去把柄?
      私下找了两日都无果,期间,那粗人还三番五次来催促补给,尽管搪塞了过去,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就在刺史急得焦头烂额,毫无头绪时,小厮突然传报,说门外有人要见他。
      “不见!”
      “可那个人说自己能解决刺史的烦恼。”
      他猛地转身,眼珠子提溜转了几圈。
      “传人。”
      “是。”
      亓律昭被带到跟前,含腰施礼,刺史坐着问:“你知道本官的烦恼?”
      “丢失的军粮现就在关隘外的坡下口。”
      老谋深算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亓律昭,转头对小厮说:“叫仝蔚带人去坡下口看看。”
      “是。”
      刺史站起身。
      “你是怎么发现的?”慢慢踱步问。
      “回刺史,前几日在下路径荒林,偶然听见一伙匪寇在打军粮的主意,于是就跟在后面,亲眼见他们截获了军粮将东西放到那里。”
      刺史摸了摸胡须:“那你为何不自己拿走,在边关军粮就是黄金。”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身为家国不作叛狗。”
      “好志气。”
      刺史负手站到身侧,偏头道:“那你可曾看清这些人的样貌?”
      “他们当时虽蒙着面,但在下有留意他们的动向,知道居住所在。”
      “很好!”
      刺史眼底含笑,许诺说:“这件事府衙不便插手,你若能解决了这帮匪寇,只要在本官能力范围之内,你想要什么赏赐都行!”
      三日后。
      按照约定亓律昭来到酒肆。
      从窗口就看见那帮人坐在原位,她若无其事地走进去,挨着他们桌子坐下,几人查看四周未见异样才放下心。
      “瞧你小子满脸红光,看样子是敲了一笔不菲的价格,说说看,那老头儿都给了你什么数?”
      亓律昭从袖口掏出银票,在他们眼前晃了两下,撂到桌上:“刺史正在查劫粮的人,大家共事一场,所以特意提醒几位,拿了钱就赶紧离开聿州吧。”
      为首大哥用胳膊压住银票慢慢挪到自己跟前,一边低头数一边说:“放心,哥儿几个早想离开这鬼地方了,等下收拾完东西就去关内。”
      数完将银票揣兜里,起身道:“小子,后会无期了。”
      亓律昭双眼眯起:“好走。”
      待对方抱拳离开,她敛起笑容悄悄跟在后面。
      几人一路高歌,开始计划要在关内做些什么。
      有的想醉卧红尘,有的想满汉全席,有的想金屋藏娇,有的想投商赚钱。
      当他们揣着美梦卷着玉坠珠宝推开门时,就见亓律昭倚着墙看着他们。
      “噫,你小子怎么找到这的?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交代?”
      亓律昭放下手臂:“确实有句话。”
      “说说说,赶紧的。”
      她歪头微微一笑:“跟我去府衙,或者,我杀了你们去府衙领赏。”
      几人愣了好半天方才明白个中含义。
      “好哇!原来从开始你小子就在给咱们下套,亏我还觉得你够胆识,敢情是玩黑吃黑啊,我呸!你以为老子会怕你?就凭你这个小身板,连米袋都扛不了,还想抓人?”
      旁的人帮腔:“瞧瞧这瘦得跟鸡仔子似的,怕是连鸡都没杀过吧,还想杀人?”
      “估计见了血都能吓得屁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人笑作一团,更有位不知好歹伸手要捏她的肩膀,亓律昭落眼一瞧侧过身,单手抓着那人的手往后一拧,‘咔嚓’瞬间响起骨头断裂的声音。
      “嗷————”
      那人摊在地上疼得死去活来。
      见状,余下几人纷纷提刀向亓律昭砍,这架势恨不得将她剁成肉泥。
      可惜这些亡命之徒虽壮实,却只会蛮力,亓律昭看似瘦小,但速度快用力巧。
      她慢慢走向最后一个人,那人目露惊悚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
      “我我我,我求求你!钱,钱都给你!求求你放过我!我我离开聿州再也不会回来!不回来……”
      瞧见旁边沾染血迹的包裹,亓律昭露出鬼魅的笑。
      “杀了你也是我的。”
      抬起手,障刀落,血溅了她一脸。
      浓郁的铁锈味扑鼻而来。
      亓律昭侧过身子伏地干呕,等吐完才发现右手搭在尸体上,视线上移,正对上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惊恐地瞪着自己。
      她吓得往后一缩,方才强装的镇定荡然无存。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以前元恪苏不肯收她为徒,自己就偷摸得学,后来父亲替她请了武学师父,也常常是对着空气比划,就算真人对试也不过点到即止,根本没有亲手将利器抵进活人心脏的经历。
      她堂堂亓国长公主,何时杀过人……
      而现在,必须要她会!如不然……死得只能是自己。
      她双手撑地慢慢站起,跑到水缸前将脸一头扎进去,用力抓着缸沿的手逐渐发白,直到呼吸困难方才抬头,她大口大口地喘气,脸上挂着血水,一滴一滴砸进水缸。
      水面涟漪的倒影中,亓律昭看到一张脸,零乱碎发,惊骇目光,原本是点状的血迹,因见水糊成了条形,宛若七窍流血的厉鬼。
      提掌拍打水面,可怖的脸消失。
      她不敢再瞧,闭上眼将血印洗净,再把障刀擦拭了好些遍,然而,那股腥气依然在鼻尖萦绕。
      她挨着水缸滑坐在地,掌心摊开,手腕不自觉地抖动,指尖抽颤,这时刻提醒着自己一脚已经迈入泥沼。
      就这样呆呆发怔不知过了多久,亓律昭忽然深呼一口气,收好障刀,起身向府衙走去。
      刺史听完,开怀大笑。
      他拍拍亓律昭的肩膀问:“按照约定,你想要什么赏赐?”
      “在下丧父亡母已无亲人,孤身流落至此,恳请刺史能收留,在下愿效尽绵薄之力。”
      刺史捻了把胡须,心想,那帮匪寇是死了,但这个泄露军机的人还活着,是谁叛变暂不清楚,黜陟使团也就要抵达聿州,如果此人向上告发自己弄丢过军粮……那些事恐怕要瞒不住了。
      不管事情会不会捅出来,得先找个人替他背负罪名,也省得到时候被打得措手不及。
      想到这,刺史答应亓律昭:“正好本官现在身边还缺一位得力参军,你就先来顶替吧。”
      “多谢刺史!”
      “你叫什么名字?”
      “回刺史,在下……”
      亓律昭顿了顿,想着既然要隐匿还是谨慎点好,于是说:“在下姓律,单名一个昭。”
      “律昭,”刺史背手点点头,“即日起你就是聿州参军,好好展现你的能力,为我效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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