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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鯉夏:五 ...


  •   五

      两个孩子一如既往地为她忙前忙后。其中之一冒冒失失地捧着华服往她的方向小跑、果不其然便失足要往下跌——鯉夏惊险地伸手一接、将那孩子赶紧接到自己怀里来。

      “啊!鯉夏花魁!”

      “你真是冒失鬼耶!——鯉夏花魁,你有没有事呀?”

      孩子们看似还娇小、实际早就没原先那么轻量级,实话来说腹部是有些被撞疼了的,但鯉夏还是只笑不谈,说着“已经是小大人了、怎么还这样不看路呢”、伸手将那孩子头上撞歪了的簪子扶正:说来仔细一看,两个孩子的发簪都有些磨损了。鯉夏抿抿唇,温声说起“有些东西要送给你们”;她矮下身子从抽屉里取出绢布仔细包好的物什来。

      小姑娘们一脸期盼、不住地问她是什么。鯉夏低头轻轻将布挑开来:是两把保养得非常好的簪子,一金一银、都雕出了花儿。金簪子上开着红红的花儿,而银簪子上开着雪白的花儿①。

      一向细心的那一个认真看了看。约莫是之前捧着簪静瞧的样子被她看见了吧、女孩子很认真地说:“可是,这不是花魁很珍贵的东西吗?”

      鯉夏温柔笑道:“没事的,不用想那么多。我是因为喜欢你们两个、才想要送给你们的呀!”

      因为喜欢你们、所以这断与舍与离希望能由你们这样天真烂漫的好孩子为我开辟出道路来呀。——她轻轻抚弄了一下那金簪子上的红花。这支上面模样是满开的山茶、淡淡地抹了层晕开的花红;鯉夏一眨眼,忽然觉得这红色不同于荻馬的宝石领扣、它更像阿津身上大大小小的那些烧/伤:她是想给她暂且先换件干净衣物才发现的,濡/红的烧/伤被寒冬冻得更加艳丽、自烧穿的桔梗纹样和服里边隐隐溢出色彩,原本雪白的底料与熏黑的破口反衬得它惹人注目(说来,那支裹银白的簪微妙地与它相像着);彼时她鯉夏自觉自己想一口气毁了这名少女的晦暗想法还未完全离去。她想,那时候千花一定意识到了什么、由此强硬地将她拒之门外。鯉夏不得不在她恐惧却也凶狠——几近歇斯底里——的视线之下,只是默默在纸门外侧候着。

      说起千花,她又再回忆了一次先前被阿津带着进了里边的黄发少女——那肯定不可能是千花,阿津怎么可能把疼爱的妹妹带回这种腌臜地方来?更别说哪哪都不像、年龄更是不符。千花现在至少也得十七八岁上下、而那少女至多十四五;让她在意的是阿津的动作,虽然看起来是不在乎似的推/搡、实际上却似乎正在装模做样、手劲看着不像很大……那少女她分明非常宠爱也说不定。

      可如若是这样、为何又要把那姑娘卖进这地方来呢?阿津绝不可能有着那种变/态/癖/好(好比那些多金的男人一样:为了追求刺激而选定同/性、又要在指定是人来人往的地方以某种特殊身份做些什么事情)。绝不可能。

      ——然而此时,阿津先前与她们市侩老板娘谈笑风生的样子再度灌顶、金主扶着她与那女孩肩膀悄悄耳语的场景挥之不去。直到现在、鯉夏终于对自己脑中独属于阿津的形象产生了些许担忧,即:这十一年过去了、阿津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个她无法认得的人?

      自心底而来的恐惧与愤恨带着沾水的大棉花卷土重来、捅/进她的心房。

      想成为像她一样的人的强烈渴/慕——阿津身上的极端性被她窥到了一角:前辈的姐姐教导过她,“有朝下的尖内眼角,这样的人想必拥有能脱离现状的聪明头脑”。阿津是有的,她自己也有……可阿津,阿津有着比她鯉夏更加强悍的手腕与臂膀,这样的人不是会一路落到最低端、就一定能超越这里的所有。……不,阿津她更加极端,她一定是极端到了哪怕已然身处两极之一也还会面临更加艰难的抉择、更加痛苦的取舍,鯉夏有这样的直觉;正是这直觉促使她这一念想,你瞧:只要能做到这点,一定就能理解阿津、与她站在一起、保护她也维护她,事到如今谁还能像她鯉夏一样与她共感呢?不管是最高抑或最低,只有她鯉夏能够忍受一切、忍受一切、忍受一切。比忍耐,她决不会输。

      还有就是,心中想拥有那个人的热切渴/望……

      鯉夏顺着姑娘们的意、亲手给她们插上发簪。女孩们欢天喜地地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而她只是虚虚看着拉门上绘着的华丽鲤群、金银线帛白上波浪般涌动。那个男人,她忽然想起,那个男人……是,没错,他的确有张英俊的脸呐,闪闪发光、惹人注目,怕不就是珮珂小姐所提之人?让阿津能那样朗笑的青年?眼睛细长的男人总是傲气却镇定、拥有卓越的判断能力、但也该很是挑剔……

      他同时与阿津和那名少女耳语什么了呢?那种不常见的亲密感(更像是某种凝聚感)、她从心底感到厌恶烦闷与愤恨,一瞬间有了要杀/死那男人的冲动。妒火对她耳语:就像是在挑衅或宣示自己的胜利、在嘲笑你没有胜过他的事实,难道不是这样吗?就因为他是男人、就因为他是自由之身,所以你赢不过他。

      假若他一人同时独占了阿津和那少女呢?美男子衣襟又宽又大、露/出了健硕的胸膛来……说到底,阿津也会在那样的怀里发出那种甜腻的呻/吟吗?一想到她可能属于了别人,妒火便烧上身——一时连阿津本人都有点恨上了:你怎么能这样做?阿津,你怎么能允许的?——鯉夏翕动嘴唇,却一个字都没法吐出来。明明,她想着,明明你跟我说起童年,说起那个帮着你一起寻父亲送的重要石子(你说那是宝石似的矿石,里面仿佛有着炎光)、像团火炎一般健行的男孩时那样开心……分明你说最后还是没寻到、只是沾了一身泥灰和樱花瓣,可就那样你也露出了怀念的神情啊。

      哪怕不是我、是那团回忆中的火炎,至少也不该是这个男人!

      “凭什么你得委身于他?看起来那样浪荡……”鯉夏暗暗地嘟哝,“难道他比我更了解你吗?说不定他连你来月事的事情都不懂。”

      月事。说起这个、阿津初来月事的时候还是在目盲时分的某日;她能疼得缩成一团去、好像哪怕碰碰她都能让她抽搐。鯉夏想起当时自己束手无策的场景、求着老板娘叫来大夫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好不容易让她平静下来后、才看见血已经浸透了两层衣物;在没法看见东西的情况下只感到有东西从自己的身体中汩汩流出去,血/腥/味渐渐变浓,疼得只能不停蜷缩呀……鯉夏想:她一定是吓坏了。

      千花是个格外聪明的孩子——太过聪明了,以至于照顾姐姐的月事起居一听就会、使她完全插不上手。再之后,阿津复明、提起棍棒到赤間身边充男役。可那些日子里她是怎样瞒过所有那些妓/夫/掮/客的?鯉夏至今也不知道。

      “花魁,怎么啦?”

      “没什么。只是……今天就是千束神社的祭典吗?②”

      “是呀!不过今晚这个样子、肯定连花车都没办法出来吧。外面好像都开始刮大风咯。”

      “窗框都开始吱嘎吱嘎的。而且突然变得好冷噢。”

      ——鯉夏心中骤然急切,连忙叫两个孩子帮她梳妆打扮、再去找个热水袋;因为她猛然记起来,阿津的月事时常有跨过这场祭典。今日一见,那孩子似乎没有为剧/烈/腹/痛所折/磨。可一想到“是那个男人帮她调理好了吗”,惦念里却又染上阴翳:假若如此、不如就那样一直疼下去吧。——闹脾气似的诅咒了一番,但又忍不住为阿津摆脱了那种痛苦而感到开心、又担忧她会不会像往日一样畏寒。这就是那样的情感吗?人人都为之心爱,可为什么反倒这点儿苦涩更加惹人在意呢。

      ※

      想着反正明天自己就不再是这楼中的漂亮雏人偶,身上背着的债/务也托福一笔勾销,鯉夏破天荒地选择不搭理老板娘的安排。两个孩子边讨论着外边不知何时又恶劣起来的天气、边为她梳妆打扮;她虽然疼爱这俩姑娘,此时却忍不住催促她们快些、但也要打扮得顶漂亮。虽然对她们嬉笑着说的“花魁这是不想给那位伯爵老爷丢面子吧”报以笑脸,心中却不住地思索着跟阿津见面时要怎样说话、说些什么话——她会觉得这身好看吗?她现在怎么看我、会还把我单纯地当做“鯉夏”而非“花魁”吗?想着“阿津的本性不会变”,最终以此作结、给自己与那孩子的相见鼓起劲来。不知不觉中,鯉夏的颊染成了茜色。

      “哪怕明知道不能去,但还是好想跟阿津说几句话。这几句话之后我一定会死心、一定会回到正轨上,请给我勇气吧。”千束神社的神明、名叫“太郎”的狐狸神③呀,就请听听我的心吧!——鯉夏悄悄在袖中合掌拜祭,一双琥珀似的眸子闪闪发亮、盈满希望。

      阿津是要去给那女孩打通路、好让她落脚在这时任屋里,鯉夏猜测她应该会去见习遊女们那儿一趟,或是给遣手们些好处——时刻上来看总归是在这一层走动的,只要向着那儿走应当能碰上。抱着这样的心情,鯉夏让两个孩子先去老板娘那边扯话说她被这阴雨闹得有点头疼、要待会儿才去得成(要她再去跟那个男人交谈?她决不愿意了!),自己则提了和服下摆挑着路往前寻过去。

      时任屋的老板娘和楼主老爷偏爱红颜色的装饰、面前归向阿津的路影映在漆红的栏杆与远处不断重复的红墙中;很多间姑娘的屋子都来了客、里边的旖/旎/动/静透过暖色纸拉门传出来,但她熟练地置若罔闻,只是借道而去。可时间一久、重叠而起的布帷与花绘恍惚间如海洋一般无边,她朦胧地对自己有如大海捞针的行为感到担忧:这样真的找得到阿津吗?鯉夏这才想起她以前从没费力找过阿津、都是阿津来寻的她。如今这路子调转了头尾后居然如此难熬。

      原本是不想碰见人避免麻烦的,可最终还是靠迎面而来的姐妹摸索到了阿津的踪迹:听说是被阿津问了类似“最近有没挺奇怪的传言”、“听说要地震了、有发现时任屋有哪里破损或有奇怪动静的吗”、“听说須磨花魁抽足了,她房间是以前哪个姑娘留的屋子”这样的问题,最后她大概是带着那名少女往深处过去了。

      鯉夏心里觉得有点奇怪:跟阿津没什么交集的人可能不觉异样,可她曾经有近两个月与阿津共同起居、对阿津的本性肯定地认为自己一清二楚……那孩子哪会在干正事的路上跟别人扯闲天呢?除非阿津真的已经就定格在先前与老板娘闲话家常的态度上!

      可她始终不愿意相信——宁愿将疑惑塞进心里、甸甸发沉,也不肯对着或许成真的现实低头。

      就按照直觉去一趟須磨的房间吧!——鯉夏拍拍自己的胸/脯,定下方向后又一路往那儿去。須磨花魁的房间与她的各分东西、位处夕暮时分最为明媚的位置;名字是須磨的那女子,鯉夏心中还是挺喜欢的:虽然平素有些一惊一乍、但却有种娇憨的魅力,而那双灿烂的圆溜溜眼眸实在是男人们总会为之心动的类型;更重要的是,这女子尽管看上去有些天真烂漫的气质,内里却决不愚蠢——自精悍的目光中便能分辨出来。鯉夏对自己识人的天赋极为自信。

      要说她真是被哪个男人迷了心要抽足,鯉夏是决计不会信的:須磨给她一种身有坚强倚仗与后盾的感觉,这样的人不像会随随便便做出日记中“太喜欢那个人,所以哪怕不管不顾也必须要逃出去”这种欠考虑的事儿来。可人确凿是不见了踪影,除了相信又没别的好办法——如今阿津回来了、却已经两次提起本该从未听闻的花魁須磨来,鯉夏隐隐觉得这两件事儿之间也许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联系。

      想着这些继续向前,鯉夏最终在长廊的这头顿住脚步。廊上的尽头处、唯独一扇的窗前,阿津稍稍让开了身子让那少女往外看出去,似乎正对她说着些什么。阴雨连绵不断、夜色于其中愈变愈胧,看着像是被打磨了一道般。阿津原本就比她身长许多、十一年不见更是高挑了,现在过去的话,或许只能够着她耳垂的位置——还有她的衣裳:星星点点的红点被白垫着,在暗夜里尤为醒目。

      阿津挪步往旁边再走了些,那身衣裳也随之翕动,看在眼里竟然如同火炎摇晃。鯉夏想起那个梦④,浑身如筛糠般颤了一下、喉头藏着的话忍不住脱口:“怎么会穿那样的衣裳呢?就像全身着起了火来……”

      雨声来的那方向亦有寒风。她看着阿津从窗口处回过头来、远远遥望廊上这端的自己。

      “是鯉夏花魁吗?许久不见,您依旧很美呀。我听老板娘说您明天就要嫁出去了,恭喜您啦。”

      不像是阿津会说出的话同寒风一起割疼了她的耳朵。更令鯉夏哑口的是紧随而来的目光:十一年前的阿津看着她时总噙着淡淡的笑意;但是,不会是现在这种、假心假意又客套的笑容。

      “我还要带着姑娘去遣手那儿去点个卯,就不跟您多说了。还请您借过一步。”

      走廊很长,可阿津仿佛一瞬间便带着那少女走到了她的面前。正当她不知如何向她抬头、只好瞥见黄底和服的少女脸上那浓重却极为漂亮的妆容时,那声“愿您幸福常伴”从她耳边掠过。阿津顷刻间便要绕她身而过,可却被鯉夏伸手抓住了。

      阿津曾说父母为她们两姐妹取的名字都寓意着“愿暖春常伴”。鯉夏没有多问。其实她早就猜到的:她根本连阿津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这一抓不过是不甘心(就因为是我?),是不敢置信(为何这样对我?),亦是忽然闪烁而起的希望(会是因为她也心存着对我的感情吗?);更加剧她心脏的高鸣的是:阿津只是由着她紧握。

      今日她的手温暖而干燥、再不复十一年前的寒冷,唯独粗糙的茧子依旧如常……或许还更多了些。是她也更辛苦了吗?是说、现在正在自由地干着些什么呢?会是真的在干着类似人/贩的黑事?太多问题想问,索性将它们尽数扫空。鯉夏闭了闭眼,小指在自己唇上抹三下、染上淡淡的红翳。

      她抬起头来,正巧阿津也正颔首看向她;鯉夏瞧着那双凛凛然、嵌着白银似的灰眼睛(哪怕它仅仅波澜不惊地望过来),而后下移到她上了红妆的唇瓣;握住手心、只余小指在风中摇曳,鯉夏忍受着心脏里微小却深刻的疼痛,用小指在那人的唇上抹了一层新的红。

      她的呼吸拂在了手背上,比秋季的风温暖太多。

      阿津只是默默地看她做完。本该心怀喜悦的、鯉夏却觉得那疼更加难耐。浓重的离别意味在她的喉中不断冲撞……

      鯉夏,这一刻,真的是想要跃入她的怀中的。所以才会不顾理智的勉励、只管不断地往外倾吐心声:

      “请把我带走吧!我一直、唯独希望你能……”

      ——可她的话语却被阿津那在平静中狰/狞的脸给整个斩/断。她从未看过那样的阿津,直感觉寒毛竖起、身子战栗:阴雨啪嗒啪嗒地从那窗口飞溅进屋内、对面红沉沉的花屋灯笼在雨幕中不断散光、打在阿津的身后犹如地狱。

      那人说“你装醉/酒,对我动手动脚”、“躺在我和千花旁边时、挨着我做了耻/事”、“我的眼睛看不见时,或许你在某处偷/窥我”、“藤田收了你的钱两监视我,最后还嘴碎把这事儿说出去。四谷那群人平常见我不顺眼、抓了这个眼儿,眼红我,要报复我”;说她“阻止千花与風間家元会面、挑拨她们间的关系;原本都定下要在年前往祇園,在那之后只能遥遥无期。”、说“珮珂小姐虽然不是个简单的人,但她一腔热忱、比这里的任何人都光明磊落;我跟她签了协约要把千花送去法国”……

      阿津逼近她、阴沉沉地指名道姓“鯉夏花魁”;猩红灯火自她的侧颊涌过来、地狱也涌过来——她说千花往常根本不会出时任屋的门,还是从阿初那儿知道那日在街上看见千花啜泣着追在風間家元身后试图解释着什么、再之后就找不见她……

      阿津说出了一句让她霎时忍不住颤抖起来的话:

      “千花死了,我也脏透了。这样够满足你吗?”

      紧接着、十一年前那场骇人的人/斩不知为何被她提起……鯉夏感到自己无法呼吸;面前这个此时如同修罗恶鬼般将她逼到墙沿、面目可怖的阿津缓缓说着:“如果他没有来、但凡他有一点点要放弃我的念头,鯉夏,你也会是其中之一的。”

      ——“我再也不是阿津,也不会救你。”

      那些年的纵容不过是为了维持她鯉夏的恩惠、方才的纵容单单是想事情结束得圆滑些……鯉夏忽然感觉一切都不真实、仿佛之前的日子都在梦中度过。她恍惚地反应过来:阿津什么都知道,只是装作浑然不知;阿津在为了活下去而装傻充愣时,她却真切地掉进了恋情的河川啊。

      神明大人、稻荷神的太郎大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鯉夏想说些什么、能发出来的却只有气音;千花、那孩子、如果不是她挑拨的话就不会想着跑出时任屋……阿津那样谨慎的人、千花那样聪明的孩子……

      明明那一整年都相安无事,若不是她鯉夏存心要暗暗撕破脸——

      鯉夏短促地传出气来:“啊啊……”

      神明大人,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只能在心中发着抖询问,可谁都不会回答。鯉夏揪紧手中原本是想给阿津暖暖肚子的热水袋,无助地发现不但自己的一切想法都可笑又讽刺、“温柔宽容的阿津”也从始至终不存在。那些纷杂的苦甜思绪、同珮珂小姐交谈时的傲骨,与疯话居然毫无区别……

      窗外响起隐约雷鸣。阿津退后了、面庞逐渐离她远去,像是要放过她……要彻底抛弃她和“阿津”的一切,重新回到她如今所站的道路上去。鯉夏这时候看见那黄头发的少女看起来参半地明白了大概、有些惊愕地瞅着阿津,可那人却丝毫没有朝着她转头的意思,仿佛是要彻底避过那孩子的表情。

      面对阿津的指控时都没有如此,可见到这一幕、鯉夏却骤然心痛到无以复加,不住地颤抖起来……她只能做到呆然矗立,却不再能哭出来了:心上密布着的虫豸细细地啃咬、又疼又酸,百般情绪下竟不知道该如何做出反应来。

      ……直到刀/剑/铿/锵响起时,鯉夏才一个激灵从蒙蒙然的境地里给吓醒了。刚抬起头来便看见阿津手中不知何时执起一把长/刀来;那刀在迅猛的挥动下遽然如掀起火海一般、格/挡并斩/击了一个速度快到几乎看不清的物事。那东西移动过程中擦到了鯉夏的鬓角、她在感到撕/裂/皮/肉的疼痛之前最先感受到的是瞬间破出的鲜/血,霎时便脚一软坐倒在地上——

      慌乱无措中、热水袋也被那东西毁得不像样子;热水尽数泼到她身上、烫得她终于能将恐惧尖叫出声。阿津或许就是在这一声后发现她还在原地、立刻喊了个名字,而后那黄发的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她手上也多出了把出鞘的刀)牙关打颤地想趁着阿津将那东西暂时击出去的空档将她拉过来。

      鯉夏几乎连滚带爬地就着少女的手将自己挪出那已然毁了大半的廊端。可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她回头想喊阿津的时候,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能反应过来前便轰鸣而起、掀飞了她目所能及之处——景色翻转之际,鯉夏眼前一黑、只来得及最后看见阿津抬刀挥出的模样:真奇怪,不久之前还如修罗般可怖的那人、此时却恍如火神……

  • 作者有话要说:  词条:
    ①两把发簪:出自遊廓篇TV版,第四集。
    ②千束神社:吉原周边的神社之一,即千束稲荷神社。祭典为每年的八月二十日。
    ③狐狸神“太郎”:日本花/街/柳/巷的人和一些生意人把狐狸视作生意的守护神,盖了神社祭祀狐狸灵魂。这些狐狸都有名字,“太郎”是吉原附近的居民祭祀的狐狸名,一般称为“稲荷神社”。
    ④梦:“被火焰烧着的白色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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