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墨》讨个吉祥

5、第五章

　　偌大的校园一角，束紧马尾的女孩儿开心地又叫又跳。她与亲近的姐妹淘交指欢呼，一边儿松散的男孩儿们也好奇地围了过来。

　　「李晴，你怎麽这麽开心？」带头过来的男孩儿问道。

　　马尾女孩儿应声转过头，她杏眼弯弯，好不灿烂。

　　「我成了！曹冠华我成了！」

　　男孩儿望著李晴漾笑的脸蛋，黝黑脸庞透出一丝不明显的红，他将手中的篮球托给後边儿的男孩儿，抓抓头，拉开椅子坐往李晴身边。

　　「你…你成什麽啦？」

　　李晴没有注意到男孩儿的亲密，一手指向桌上摊著的白纸：「你瞧瞧！」

　　曹冠华直起腰贴近了些看，好半晌才大大咦了声。

　　「你你你…这是啥？」

　　李晴身边的女孩儿逗弄似地笑：「你不识字啊？这麽大的合同你都没瞧见！」

　　「我知道的！」

　　「你知道那还问！」

　　又嬉笑了一阵，曹冠华忍不住也弯起笑脸。

　　「真的？这合约是真的？」他拉著椅背两个角儿，又靠近些那张薄薄的纸。

　　李晴用力点著头，她的马尾跟著颠弄：「虽然只签了试用期，今年发的稿都得观察，但这张肯定是真的！」

　　旁边的女孩咧嘴：「咱们李晴是作家罗！！」

　　那张纸上写明了合约条款，并附有出版社的印鉴，与李晴清秀的双签名…一为李晴、一为缄缄。

　　曹冠华看著女孩儿俩笑闹，心里也不禁开心，拿起合约上上下下又看了遍，抬头对李晴说。

　　「那…咳…」他放下合约：「那我们今天庆祝吧，我请你喝饮料恭喜你！」

　　馀光看见旁边的女孩儿，曹冠华连忙补充：「哦！还有你，一并请！」

　　女孩儿眯眼笑：「无事献殷勤…小晴你不理他，他有问题的！」

　　李晴含笑望望女孩儿，这边曹冠华心急，连忙摇手。

　　「没有没有，李晴你不听她乱讲！我、我连我哥们儿一并请，好吧？」

　　後边儿玩抢篮的男孩儿耳尖，听见了笑称够意思。

　　知道大家说说玩玩，李晴也不阻止女孩儿嗔笑，只甜甜地说。

　　「曹冠华你别破费了，以後我拿了稿费请你们才是真的！」拉拉身边的女孩儿。

　　「倒是小敏，你今天要陪我去买书啊。」

　　小敏点头：「当然，你说的那本我还没买，我也要买呢！」

　　曹冠华愣了愣，反坐著椅子环胸：「什麽书啊，我送你？」

　　这次不是小敏先开口，而是李晴率先抢白。

　　「宁墨的书要自己买才行，不能是人送的！」

　　她脸上还是那抹甜甜的笑，曹冠华却听出来人有多认真的。他望望小敏，小敏只露出一脸赞同。

　　「就是就是，宁墨的书就是值得花自个儿钱买，要人送的那多没诚意。」想想，又对著李晴说：「对了小晴！你是不是跟宁墨同个出版社啊？」

　　「你怎麽现在才问啊！」李晴嗔。

　　小敏吐了小舌头，嘻嘻笑：「我才想到的…那你说能不能见到宁墨？」

　　李晴神色间闪烁著兴奋。

　　「可能性不大…但我签合同时有问过…我们不同编辑部的，我请他们帮我调部呢！」

　　「真的？我真羡慕你！」

　　「要是我真的见到，肯定要请他签书握手，如果能拍照我不会少替你拍一份的。」

　　「小晴你真好！抱个抱个！」

　　曹冠华听两人来来往往，愈发懵懂，急忙打住。

　　「等等，你们说那啥，什麽宁墨啊？」

　　小敏回神，勾著李晴的脖子斜望曹冠华：「你居然不知道宁墨？」

　　那眼神说有多鄙视就有多鄙视，原本曹冠华想怒，却发现李晴也用差不多的眼神看著自己，心里有一丝受伤。

　　「我…我怎麽知道…」

　　小敏哼：「你又说喜欢小晴的文章，居然还不知道宁墨…你根本不喜欢看书吧，搞不好…连咱们小晴写的都没看进去过！」

　　她声音尖细，语如连珠，听得曹冠华一阵恍神，眼睛低低看著小敏领口，没见到李晴的脸色渐渐黯淡。

　　李晴没等到曹冠华反驳，心里难过，难道这个男孩儿真的没仔细看过她的创作麽？但这种话，她又怎麽问得出口。本来就是写著自己开心的，人家看不看由不得她。

　　她拉拉小敏，不复先前的好心情了。小敏看见李晴难过，急忙拍拍肩。

　　「小晴咱不理他，去社团去，社长看见你过稿肯定高兴的！」

　　李晴露笑，冲小敏点点头，拿了书包就要走。

　　曹冠华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觉得李晴看著自己的眼神是那般虚弱，又对小敏的快语莫名生气，低低啧了声，等到稍稍平息，才发现李晴跟小敏已经走远。

　　他不是故意要弄糟李晴的心情的，他只是想同她开心。连忙起身，探头出窗口，望著李晴渐远的背影，曹冠华心底有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一旁打篮球的男孩儿们没注意到发生什麽事儿，回头看见曹冠华一个人吊在窗口上，几人打了手势就走近人。

　　较比他人秀气的男孩儿走在最前头，他抹抹汗。

　　「小五，你怎麽回事儿，人都跑了？」小五是曹冠华的腻称，哥们儿通常这麽叫他。

　　曹冠华回头看看男孩儿，嗟了声国骂。

　　「我也不知道！」

　　因为李晴喜欢文气一些的男生，在李晴面前曹冠华一点儿也不敢说粗口。

　　秀气的男孩儿皱眉：「你们刚不好好的嘛，一眨眼就吵翻了。」

　　曹冠华想了想：「刚李晴她不是开心嘛，我陪她开心嘛，都好好的，可说到宁什麽的东西，哪，人就跑了。」

　　不清不楚的转播，众人心中黑线。

　　「就这样？」

　　「还能怎样？」曹冠华没好气，却又回神：「对了小七，你有逛书店的习惯，你知道那个宁什麽的是什麽吧！」

　　被唤小七的秀气男孩心底一阵风，思考了一遍曹冠华的话後缓道。

　　「…我不是逛书店，我家是开书店的…什麽什麽宁？书名还是作者啊？」

　　「不知道！听那个徐小敏说好像挺有名的，两个字的，宁什麽…」

　　小七还在想，一边的男孩儿抢道：「宁墨吧！」

　　曹冠华击掌：「对对！就是宁墨！小九你知道？」

　　小九提著有些憨厚的笑脸灿然。

　　「我姐很爱看这作者的书，老是跟我提起。」

　　小七也说：「宁墨啊，我也知道，这个月才又进了五百本他的书，卖得挺好的。」

　　听见哥们儿说的尽是好话，曹冠华也不知怎地，想到李晴闪亮的双眸，心底莫名焦躁起来。

　　「那你们给我说说，他是怎样的人？」

　　几人愣住，小七白了曹冠华一眼。

　　「谁知道，就是个写书的作者呗，你想知道，不会用电脑查啊。」说完，也不管曹冠华有没有手接，一托将篮球扔给他。

　　「马子追不到，出来练球实际点！」

　　小九哈哈一笑，曹冠华慌乱稳住球後，也跟著笑。

　　「来啊，你们几个联手都不是老子对手！」

　　艳阳高照，半日温书假，备考生待铃响後纷纷离校，篮球场上却仍是热闹如厮。

　　而咱们完全没有半点儿身为话题主角自觉的舒墨小朋友，今天的中餐是双色饺。

　　他端著盘子坐到电脑前，想了想，又简便地泡了杯即溶汤，这才打开文档准备迈向下一个段落，那边即时讯聊就闪烁起黄灯。

　　传讯人的状态冗长而显示搜寻此人线索极多，但没有一条舒墨有印象。

　　这个状态是：『球赛倒数两天；倒数一天；开打啦！；赢了赢了赢了…；去TMD烂裁判！；输了…；不过未来是光明滴，拥抱期待，明年再来！…』

　　舒墨眨眨眼，他点开历史讯息，这才会意原来是他的社团学长。那个当初邀他进写作网的宁学长，宁怀扬。

　　其实舒墨一直对这位学长挺摸不著边儿的，就比如以为他是个单纯开朗的大哥吧，他的小道消息却比外头的八卦杂志要来得多；以为他是个直线热血的人吧，这不，他除了文学专业外，诸繁歌唱类、球技类都颇有涉猎。

　　是跟舒墨不太相同的人，若是没有社团的牵绊，两人简直远八竿子打不著。

　　但尽管对生活的享受态度不同，都不影响舒墨认为宁怀扬是个好人。

　　而这样的宁怀扬，冒头第一句是：『学弟，近来好乎？』

　　舒墨在文档与讯聊犹豫了几番，最後还是决定，缩小文档，向讯聊框里丢了几个字儿。

　　「挺好的。」

　　那头回得极速度，让舒墨不禁暗暗佩服不愧是练过速打的人。

　　『还记得学长吗？』後头接了一个笑脸。

　　舒墨搁了筷子：「看状态不记得，什麽球队啊？」

　　『呜呜，痛心，你狠心无良的…球队啊，咱今年组的美式足球队，弟有兴趣来观摩观摩乎？』

　　宁怀扬说话特有的开朗，就算仅用文字都无所退减。舒墨想起宁学长在某年社团晚会时戴假发穿洋装热舞的模样，不禁吃笑。

　　「好啊，有空去看看。」

　　『真的真的真的？没白疼你，哥哥亲一口！咱下下礼拜日还有一场比赛呢，就在市内，北路二街那儿的球场，你来不？』

　　下两个礼拜…。舒墨开了行程表，看了显示红假日的那格，正巧没排上什麽活动。

　　「有空的，几点的试？」

　　那头忽然捎来好几颗粉色闪烁的爱心，让舒小朋友差点儿没以为自己碰上病毒，愣了不一会儿，宁怀扬又热情地传来。

　　『我看看哈！对了球队里也有几个是咱社团的，特别小梁小胖记得吧，他们要知道你来肯定会开心的，偷偷说啊，他们上次偷偷买了那本有你专访的杂志，多想你啊，扭。』

　　不经常聊讯的舒墨看著宁学长句尾的那个扭，心里浮现了几个大问号，但没敢问上。

　　「梁学长和胖哥不是出国去了？」这两学长一个读研，一个读硕，都是走教育的。前两年年底聚会上说要出国见识见识，两人本来感情就好，到了费城合租了房，还拍了许多照片上传供大夥儿缅怀与列印做标靶。

　　哦，使用途径两人自然是不会知晓的，否则自认情圣小天王的胖哥肯定不让玉照受这帮恶人荼毒。

　　『消息不灵通哈，人两个月前回来啦，说考到执照，耐不住奔回祖国怀抱。』

　　「喔。」

　　『找著了，二十六号的上午十点开始，不过你早点儿来，我给你介绍队员…球场在进体育馆後的右侧边，有地图，不然你到场给我电话，手机没改号吧？』

　　宁怀扬不常与舒墨通话，大部分是寄信或是社团联系，这麽一问舒墨甚至还不知道原来人有他的号码。

　　「应该没变，我留给你…」後头打下了一串号码。那头停顿了下，隔了一阵子才回讯。

　　『刚输入进手机了，你真没良心，换了号也不通知声，哥哥心好寒啊，倒地哭。』

　　这次舒墨领悟了，敢情宁怀扬句尾那儿就是他现实上极丰富的肢体语言。

　　没等回讯，宁怀扬又传了句来：『好罗人家工作罗，以後上线聊哈！』

　　舒墨眨眨眼，他以为宁怀扬还在读书。

　　「学长您哪儿高就啊。」

　　『早知道你不关心人，没想到你这麽不关心人，哥哥…算了，习惯你了！当编辑呢，高路左对岸那儿，进口书的，刚跨国开分公司呢。』

　　大学时宁怀扬虽与舒墨分在同支，专业却一点儿不流通。

　　舒墨学的是中文，宁怀扬主攻的是西文。

　　「喔。」

　　『就这？就这！！喔而已…小墨你老实告诉哥哥你是不是讨厌哥哥啊？泪奔。』

　　「哥哥慢工作啊。」舒墨传讯之前想了想，又加了个笑脸。

　　『好的吧，就知道赶人…比赛要来啊，我老板看著，回头再聊罗。』

　　接著闪电下线，那速度快得就像宁怀扬直接关机一样。舒墨看著对方变灰的图像，心里有些怀念。

　　自社团两年前解散後，他几乎再没与这些学长们连络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