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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梅酒 ...

  •   那日我同华音交谈之后,也不知她是不是回去与慕祁说了什么,自那日起,慕祁再未来找过我,没过多久两人便离开了凤凰族。

      来得突兀,离去的时候也十足的匆忙。

      除去这个之外,言予倒是安安心心的在这凤凰族客居住上了,每到正午时分便准时出现在我的院外,起初还有些许拘谨,后来便极其自然的同映泛一起出现在我的饭桌之上,等着我做好饭菜一起用食。

      其实修炼成仙之后是可以不再进食的,只是修仙之人的时间太多,渐渐大多数仙人为了打发时间也就都有了用食的习惯。

      也就是说,像我这般拥有极高厨艺的人,在这仙族和神族当中是极其受欢迎的,当初禾澈可不就是被我的厨艺吸引来的么?

      映泛起初还有些惊讶,言予的身份太高,她不大敢同他说话。而言予虽然看上去极其温和,却也不是一个爱说话的性子,只有我在场的时候偶尔才会说上几句话。

      我问他:“如今魔族暴动,想来龙族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少吧?那些事不需要回去处理么?”

      言予轻轻摇了摇头,柔声道:“无需,承景他们处理得很好。”

      “……”当真这些真神是向来不管族中大小事物么?禾宋如此,言予也是如此。

      一提到禾宋,我便想起前段时间她让芫溪交给我的炽鳞心,那个号称六界仅此一颗的炽鳞心,之前言予也送来了一颗。

      我默了默,仔细思考了一番试探着开口道:“言予,之前那颗炽鳞心……这么宝贵的东西,你是用什么东西向凤凰族换来的啊?”

      言予轻轻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温声安抚道:“一些小东西罢了,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阿榆你不必担心。”

      他的神情自然清明,丝毫没有撒谎的痕迹,看上去当真是在安慰我,怕我以为东西太过贵重而心生内疚。

      当然,如果不是我知晓,凤凰族只有一颗炽鳞心并且仍然保存于藏宝阁的话,我当真就信了他说的话吧。

      只是,他为什么要骗我呢?

      是炽鳞心也罢,不是炽鳞心也罢,有那么重要么?

      我紧紧攥住双手,眉头轻挑,压制住神色的不自然,略带笑意的轻松道:“这样啊。”

      我到底是不敢直接当着言予的面直接质问出来,即便是我再怎么感觉他熟悉,我们真真切切的相处也不过一两年的时间。这一两年里,他对我确实不错,但是他毕竟唤作言予,是上古真神。

      说我胆大,其实我还是没有那般肆无忌惮。

      他可是真神啊,祖神的徒弟,言予真神。

      我此时内心本就泛堵,偏偏这时候一直在旁边安安静静用食的映泛还感动兮兮的开口道:“真神,您对我师父真好。”

      她还好死不死的补充道:“我师父人真的很好,但是却没有什么朋友,您是我见过的对她最好的人了!”

      那语气恭维得像是怕极言予不愿意同我做朋友似的。

      我僵硬的对着言予一笑,毫不手软在桌下用力拧着映泛的大腿,直到她忍不住嘴里直吸气才满意的点点头,放开拧她的手继续尴尬的微笑。

      言予笑着与我对视,“确实是很好的人。”语气亲和温溺,丝毫没有半分调侃。

      我这人虽然脸皮不薄,但也不太承得起别人这般认真的夸奖,我不好意思的轻咳几下,对着旁边一脸兴奋的映泛吩咐道:“我前段时间酿的梅酒应该能喝了,映泛你去拿一坛来,就在前院的梅树地下藏着。”

      映泛眼睛一亮,麻溜跑下桌去前院取酒去了。

      我平素不让映泛饮酒,她酒量太差,一杯普普通通的酒酿就足以让她喝醉了。

      虽然喝醉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可她着实不算太轻,每每躺着桌上就起不来了,施法都拖不动她。

      映泛离开之后,我挑了挑眉,对着言予昂了昂头,吹嘘道:“我这梅酒可不一般,我用梅为引,多种兰花为辅,又加以各种灵草,酿了足足一千年,酒味浓郁,即便是酒量特别好的神仙,也喝不过三盏。如今映泛取来整整一坛,你要与我同饮么?”

      我没有考虑映泛,因为她微微抿上一口便会头脑发胀的倒在桌上。

      他轻声笑道:“好。”

      正所谓酒后吐真言,我方才问不出来的事,等他喝醉了之后还问不出来不成?

      想到这里,我在心里轻蔑的冷哼一声,却不料这声莫名的冷哼不受我的控制,直直的从我嘴里冒了出来,突兀的在这安静的内院中响起。

      言予略微眨了眨眼,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样子竟然迷糊得有些可爱?!

      用可爱一词去形容一个真神,我也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我脸上瞬间浮上几丝红晕,颇为狗腿的转移话题道:“你的酒量如何?平日里会饮酒么?”

      不用他说我都能猜到,就他这般温和纯挚的神仙,平日里肯定是与这些俗物挂不上勾的。更不用说酒量了,我豪饮过这么多场,还没见过有谁的酒量比我还好的。

      他好笑的看着我,眼睛里还有些许宠溺,语气轻缓温和,“酒量尚可,平日里如果有酿酒会饮上少许。”

      哟,还会酿酒?

      我有些惊讶,即便他是真神,可他看上去的确太无害了,对谁都温温和和,没想到还会酿酒饮酒?

      我好奇道:“酿酒?你平日里酿的什么酒?可以切磋一下啊!”

      他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他轻轻柔柔的吐出两个字:“梅酒。”

      我更加惊讶了,但是惊讶完却什么都没问。

      我酿酒的方法并不是自己琢磨出来的,而是一直印在我的脑海里,好像是看别人酿过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的……

      但具体是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映泛的动作很快,很快就取来一坛散发着浓郁酒香的梅酒。

      酿酒的坛子纯白色,上面还画着几株栩栩如生的梅花,是我花了半天的时间画上去的,瞧上去还颇为不错,一看便有极深的造诣,我很是自豪。

      一打开坛盖,浓烈的酒香迎面扑来,伴着隐隐的花香,显得清冽又弥恍。

      这梅酒烈极,果不其然,映泛稍抿一口便直直的躺在桌上,我也不管她,继续往言予面前的酒杯中倒酒。

      几大杯下去,面前的男子仍然面色如常,我眼皮都有些打颤,大着舌头道:“看,看不太出来,你的酒量,还,还挺不错的。”

      岂止是不错,都快把我喝趴下了,这酒量得怕是在六界都是数一数二的了?

      我放下的酒杯,脑子有些迷糊,晃眼面前好像出现两个言予一般。

      他拿起玉筷,轻轻夹起面前的一些清爽的菜放到我的碗中,温声道:“吃些菜就没有那么醉了。”

      吃菜就不醉了么?

      我快速的夹起碗里的食物,飞快的朝着嘴里塞去,但是手却不停地发抖,东西掉的到处都是。

      我皱着眉头低头,目光呆滞的看着有些脏乱的地上,头脑放空,却不料旁边突然伸来一只如玉般白皙的左手,轻而细致擦拭着我脸上的脏污。

      我抬头愣愣的望着言予,脑子轰然炸开。他离我很近,他的眼睫很长,眼睛里是挡不住的光和窒息的宠溺。

      是的,紧紧的扼住我的呼吸。

      我的呼吸一滞,瞬间鬼迷心窍问道:“言予,你是不是喜欢我?”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便听见他轻笑着说:“是。”

      是。

      他与我的眼睛对视,再次重复道:“阿榆,我喜欢你。”语气认真而诚挚,让我没办法不去相信他。

      喜欢。

      果然是喝糊涂了。

      我胡乱点了点头,快速站起身来,晃晃荡荡的朝着我的房间走去,脸上是挡不住的绯红,我用力的拍了拍脸颊,嘴里嘟囔,“这酒下次不能酿得这么浓了,这脑子和耳朵都不好使了。”

      不然怎么平白无故的问出这种问题呢?

      多令人害羞。

      那晚我睡得很不好。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我说了很多我想说的话,显得尖锐又冷漠。

      那是我,好像又不是我。

      言予骗了我。

      他说炽鳞心是他用别的东西从凤凰族换来的,可是他并不知道,芫溪给我送来了一个东西,那是真正的炽鳞心。

      “是么?”

      我轻声笑道:“前段时间芫溪给我送来了一个东西,与你之前差人给我送来的很是相像,不仅如此,连名字都是一样……”

      我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却发现他连气息都没有改变半分,我顿了顿继续道:“都叫做炽鳞心呢。”

      “六界只有一个炽鳞心,现在在凤凰族的藏宝阁中。”

      我半阖双眼,轻声叹道:“言予,你在骗我。”

      我在心里冷嘲,只是为什么呢?有什么骗我的必要么?

      言予冷静得已经超乎了我的想象,他把手中的玉筷轻轻放下,神情莫名,须臾才轻声开口道:“六界不止一颗炽鳞心,另一颗是我从外面寻来的。”

      来自凤凰族也好,从外面寻来也罢,对我来说都不过是一个东西罢了,有什么区别么?

      我皱眉略嘲道:“那你为什么骗我呢?”

      “我怕你不接受我找来的东西。”他垂头,我看不见他深深而略带执拗的眼神,也望不穿他紧张而廉卑的内心。

      我不解:“你找来的,和你换来的,有什么区别么?”

      “我怕你不接受我的东西。”

      “阿榆,我很怕。”

      我很怕。

      他到底怕什么呢?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现在心里莫名的酸楚,我说:“言予,我们之前到底是怎么相处的?”

      他深深的看着我,眼神深邃空弥,包含万分的情感,却不说一言半语。

      我说:“言予,你对我太小心翼翼了。”

      我没有说的是,我不需要这样的小心翼翼。我也不想他再同我和以前的相处模式一般相处,我想让他看见新的我,和以前的未勉是不一样的,他以前对未勉那般的小心翼翼不要再让我看见了。

      “等你。”他轻声开口道,“这是我们的相处方式。”

      他眼睫微垂,稀碎的光透过窗延,照到他的脸上,但是我看不到他眼中的光,他眼里没有光。

      “我找不到你,我只能等你……”

      “我怕你不喜欢我送的东西,我怕你不喜欢我,我怕你不满意……”

      “我怕我留不住你……”

      “我怕你离开。”

      我一时愣在原地,他抬头与我对视,我看见他嘴唇微张,他在唤我的名字,但是我听不太清,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直到我猛的从梦中惊醒,那股揪心般的酸楚才渐渐从我身体里如潮水般退却。

      我的额头上冒着虚汗,想要仔细再回想梦里的情节却又想不起来了。

      那大概只会是梦罢,我不敢这般质问言予,而言予对我也不会这般卑怜。

      是的,卑微怜悯。

      他不是这样小心谦卑的人,也不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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