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人》木槐鬼

3、戏中人

　　众人听着戏，仿佛进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在台上的似乎已经不再是南先生了，而是一个惨遭抛弃的少女，正倚着窗棂哭泣，向人倾诉着自己的遭遇与背叛之恨。
　　所谓的青梅竹马，为了钱财，抛弃自己，曾经的海誓山盟，早已化为泡影。少女回想起那些年的相互依偎，悲从中来，含泪咽下，心中却还保留着那一份希冀，日复一日地等待男人，期待回心转意。
　　但随着曲调一转，乐声突然变得热闹起来，似乎是顺应了女子心意，男人改邪归正，归来娶亲。这时台上也搭起了红布帘，点起红烛，媒婆，丫鬟，扛着财力的仆人，穿着大红色锦绣服的新郎官也上台来，场面喧闹无比，一瞬间从上节冷清悲痛的气氛中走了出来，颇有些诡异。
　　然而更诡异还在后面，此时的主角，也就是南先生，轻轻脱掉了刚刚罩在外面的华袍，里面竟然只有一件纯白色的白纱，像极了死人穿的寿衣，再加上那张凄美，毫无血色的脸，与整个婚礼格格不入。南先生所扮的少女不在悲伤，而是露出笑容，笑盈盈的迎接新郎，两相依偎，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似乎那笑容中还夹杂着若隐若现的恨意。
　　“小胖，这戏我怎么觉得怪怪的。”小九说到。“要不要我动手试一试。”
　　叶落摇摇头，说到“继续看下去吧，这戏不简单，全场都是结婚的喜庆，唯有新娘一人白衣，笑中带泪。有意思，有意思。”
　　“那这个家伙，要不要我点醒他”小九看向刘长明，只见他和其他人一样，完全陷入了戏中，刚刚还在为南先生扮演的少女而流泪，现在就变得满脸笑容，像是自己要结婚一样。
　　“怎么，刚刚不是还看他很不爽吗”叶落说到。
　　“我只不过是觉得这个家伙很眼熟，很像过去认识的一个人”小九耸了耸肩，“不过叫不叫醒他也没关系，反正最多就是吸食点阳气，折损点气运”
　　“只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叶落眯着眼，舒服地躺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说到“小九，一会可不要冲动，要是还像上次那样，就罚你今天晚上没饭吃”
　　“小胖你过分了，没有饭，我要死啦”小九带着哭腔回答道，但叶落早就习惯了小九的各种撒娇小花招，早已经对此免疫。
　　“快看，拜堂了”小九说到。
　　台上正进行到结婚拜堂，戏台上高朋满座，南先生与新郎官手拉着绣球，面对台下，一
　　旁的老婆子正唱着些俗套的婚宴词。
　　“比翼双飞关雎鸟，并蒂花开连理枝。百年恩爱结双心，千里姻缘一线牵，今日宾客齐聚，为的是咱家小姐和姑爷的喜结良缘，你们说，这是不是佳人配才子”
　　“是”台上的宾客齐声回答道。这些同样唱戏的演员似乎也陷入了癫狂的状态，所有人都像是木偶一样，目光呆滞，机械地配合着南先生。
　　拜堂喽
　　一拜天地，天地证我三生石上，有姻缘。
　　二拜高堂，高堂证我子孙满堂。有福气
　　夫妻对拜，入洞房喽。
　　南先生和新郎相对深深一拜，眼中全是欢喜。叶落能看到，那并非是台上的逢场作戏，而是真的欢喜。接着只听他唱到：“郎君，愿你我生死相依，永结同心，来生之日，再作夫妻。”
　　他缓慢的抬手，有些颤抖的抚摸着新郎的脸，极其轻柔，像是面对着极其易逝的海市蜃楼，满怀喜悦又有着些许担心，担心美好在下一瞬就会破灭。他小心翼翼地珍惜婚礼上的每一秒，享受着和心上人每一刻的时光，卑微的让人心痛。
　　台上的灯光忽然暗淡下来，如墨的黑像水一般侵蚀着一切，阴风阵阵，刺骨般的寒冷蔓延开来。刚刚还吵闹的宾客都消失了，只剩下南先生扮演的少女。霎那间婚礼结束了，毫无任何欢喜的余波。少女一个人站在台上，悲哀地看向空空如也的台上，只是哽咽着。这场看似欢乐的婚礼，其实从一开始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在弥留之间的回光返照。
　　那不过是一个少女死前的希冀，所爱归来，穿上最美的衣服，嫁给那个意中人，有一个可爱的宝宝，平淡的生活下去。可是，这最简单的愿望，也只是井中月，水中花。
　　少女早已经死了，孤独一人，不会有人会回来看他的。
　　“奈何空余恨，却道千言万语说不清。惟愿一白绫，解脱世间愁。渡奈何，行过黄泉路，回望三生石，却道红颜薄命，多少负心汉“
　　冷冷的一束光轻轻地打着他的身上，他穿着白衣，掩面而泣，合着无比悲凉的乐声，跳起了那属于少女人间最后的一段舞，所有人都被这充满怨，痴，悲，嗔的舞蹈所所震撼，久久无言。这世间最难躲的，便是情。所有美好的，快乐，最后都被掰碎，支离破碎的揉进无边的噩梦中去。
　　此时所有的观众都陷入了情绪之中，小九看到从每个人的头顶都莫名出现了一股黑色的光芒，有着流水一样的质感，汇聚到舞台的正上方，看起来极其的邪异。但奇怪的是，众人似乎看不见这诡异的一幕，除了叶落和小九。
　　“小胖，这是什么？“小九下意识的也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发现什么都没有。
　　“看来这就是一一楼和南先生的目的了“叶落看着上空越来越大的黑色的光球，目光出乎意料的变的凝重起来。小九看到叶落这个样子，更是觉得诧异叶落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上一次他这样子。。。。。小九不经打了个寒颤，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故事，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远离了叶落。
　　“这是过去五鬼派的一种秘法，我以为五鬼派的人都死光了呢，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叶落又变回了那种老神在在的表情，刚刚一瞬间的凝重好像只是小九的错觉。
　　“这些黑光，是人体内的七魄碎片。普通人的七魄不稳，通过合欢花还有特殊的刺激，可以让人强行分裂七魄。而七魄碎片，则是修炼邪法的大补。”
　　“现在知道为什么南先生要唱这么奇怪的戏了吧。这，根本就不是给人看的戏，而是正儿八经的鬼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