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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白旭 ...

  •   瑟缘听了她说的话,低着头笑得不明所以。这张清秀的面孔,林沅溶看出了一丝忽明忽暗的绯红。

      当然,除了这抹绯红,还有一丝更明显的厌恶从他的脸上显露出来。除此之外,瑟缘转动着手上的佛珠被他用拇指狠狠地捏着,指甲盖过度用力泛成了白色。

      不知多久过后,瑟缘抬头看着她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谈佛论经这种事情,自然是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林沅溶皱眉别开眼,不去看瑟缘那张明显带有引诱的模样。

      瑟缘的意思表达的很明显,也回答了她的问题——他与公主就是拥有着不可描述的关系。依通常的判断来看,瑟缘应是万分不舍穆安公主离世,若是她离世,那么就得不到来自穆安公主的庇护。

      但瑟缘的态度一反常态,悲伤没有表现一分,甚至方前的行为动作都在说明着——他厌恶穆安公主。

      那么,瑟缘就有杀人动机。

      林沅溶重新看向那份名册,上面清清楚楚地写清楚了瑟缘的身份家世,其中一点引起了她的注意——

      【三代为奴,父亲长兄同年去世,母亲在皇宫做老嬷,幼妹在青楼为娼。】

      这行短短的一排字,便是瑟缘的一家。

      林沅溶看着瑟缘,她想,她知道瑟缘厌恶穆安公主的原因了。

      宋悬朝瑟缘颔首,神情淡淡道:“瑟缘僧人,多有叨扰。”

      瑟缘的眸子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随后极快地嘲弄地笑了一声,对着宋悬弯了个腰便走了。

      林沅溶的脑海还停留着瑟缘的那抹嘲意,像是按了重置键,一直重复着。她在思考,瑟缘所表达的一切潜含义。半响,她侧头看了看宋悬,道:“他有杀人动机。”

      三代为奴的家庭,对权势一定厌恶至极。

      宋悬道:“证据不够充分。”

      林沅溶默然,点了点头,宋悬说得不无道理,瑟缘虽然拥有杀人动机,但拥有不在场与证人的说辞。

      证人是个不满十八的小和尚,说看见瑟缘呆在禅房之中,进去后一夜都未曾出来过,送在门口的斋饭第二天去收,都未曾动过一下。

      再加上,方才的后厨记载甲本上也未曾出现他的名字。后厨记载本有着详细的要求,除下人以外所有人,任何人借用物件都必须按红手印,且借之物件不可转手二人,违者寺规处理。

      但这些,也不能说明他不是凶手。

      待林沅溶回神后,看向禅堂门口处,开始打量起来——

      以她的方位来看,左边年长留着花白长须的老和尚,他的目光浑浊无神,眼睛晶状体异变,瞳孔中心黄斑明显,应该是老年退化,患了白内障。再加上披在身上的僧伽梨,也不难猜出这是谁了。

      世裕寺驰名朝中朝外的瞎子和尚——睦诃大师。

      林沅溶扫了一眼名册,名册上并没有他的名字,他为何要来?

      她顺着睦诃被搀扶的左手看去,是个穿着破败衣裳的小厮,身材瘦弱矮小,硬生生比睦诃大师矮了半个脑袋。

      前额的刘海,几乎遮住了他一大半脸,完全看不出他是什么样子。

      他的身体像是猫一样弓,眼睛全程是盯着地面,颤抖的身体在向每个人说着他的怯弱。

      林沅溶颤着眼睫收回了视线,紧紧抿唇,若是把自己的恐惧暴露出来,只会更惹人欺负的。

      人的劣性根其一,叫恃强凌弱。

      她低眼扫了一眼名册——白旭,常州人。

      常州人吗?与许志民的故里相同。

      当林沅溶再次抬眼时,便发现睦诃大师脚底踩滑,整个人的身体都往一个方向倒。睦诃大师的神色也流露出一丝慌张,两只手在空中胡乱地挥着。

      就在一切的平衡即将打破的时候,白旭手疾眼快地将睦诃大师往上一拉,而他自己却因身体失衡,重重地摔在了绸毯上,白旭的脸痛得皱一团。

      正当她准备出口时,睦诃大师神色慌张,“白旭?”

      林沅溶不知道白旭是如何忍住疼痛站了起来,他连忙扶住了睦诃大师的左手,“方才奴没扶好您,让您受惊了。”

      睦诃大师侧头,看着半空道:“摔倒了?”

      白旭摇得像个拨浪鼓,也不管睦诃大师看不看得到,“没有。”

      睦诃大师含笑着摇头,“你这小子,就是心好。”

      有的人眼盲心不盲,睦诃大师显然是这种人。

      听到白旭说的话,林沅溶又看了白旭许久。

      待二人走近,宋悬同方才一样,指了侧座让他们坐。

      也在这时,林沅溶看见了白旭第一次抬头,她也第一次瞧见了白旭的正面脸。

      虽然有着刘海挡住了大半张脸,但依旧可以看出此人男生女相,拥有着卓越的外貌条件。

      抬眸望的她那瞬间,宛若清水出芙蓉,极快地看了她一秒后,又低下了头,整个人都僵住了,“两位大人安,奴白旭。”

      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她长得也不可怕,为何白旭看她后如此惶恐?想着,她又看了一眼身侧一脸淡然的宋悬,分明怕宋悬才对。

      林沅溶直接略过睦诃大师看着白旭,白旭整个人都显得局促不安。她依照着常规,进行审问,“昨日巳时,你在哪里?在做什么?有谁与你一同?请你说得详细一些。”

      白旭用力地点了好几下头,相互交叉缠在一起的手轻轻地放在了案面上,“回大人昨日巳时,奴在后厨帮忙,但因夏日酷暑难当昏了过去,当时与奴在一块的是后厨的孙大厨,他便将奴安置在奴的房间。奴回了房间后实在耐不住昏涨的脑袋,就睡了一觉。”白旭说到这停顿了半秒,“这一睡就是一夜,奴醒来,便知道了公主薨的事宜......”

      林沅溶的视线从未从白旭的眼前离开过一秒。

      方才白旭最先瞳孔平淡,眸光落案面上的瓷杯上,声音也没有什么起伏,就是像在回忆着昨日他到底做的什么,甚至在回忆孙大厨时,眼神不自主地转到其他地方,符合一个人回忆某件事情的规律。

      但当白旭将将所说内容移到穆安公主时,白旭脸上的悲伤十分迅速地浮现出来。

      她低眼看了一眼名册,在关于白旭的那栏停留许久,随后道:“你与穆安公主并未有明显交集,为何要如此悲伤?”

      问出这番话,白旭表情没有什么转变,甚至悲伤更甚,自然地仿佛这个问题在他意料之中一样。

      白旭道:“穆安公主人美心善,对瑟缘极好,奴觉着这样的人不该死去......”

      林沅溶并不意外白旭会说出这番话,瑟缘与他曾住在相同的下人房,二人关系极好。

      她的目光在白旭的手上停留,方前手放在下面时,她看的不太真切。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身子不要过度往前倾,不然太容易看得出她在干些什么了。白旭的手背同瑟缘一样粗糙不堪,但因为白旭的手势交叉着搭在案面上,所以她根本看不清楚手心是什么状况。

      宋悬极快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折扇,便看着睦诃大师与白旭,单手执起清茗悬在半空之中,浅笑道:“方才是我疏忽,二位在外面候了许久,如此天热,二位喝口清茗解解热。”

      睦诃大师笑容愈浓,道:“哟,老僧最喜的便是庆华山绿茗了。”说着,他那一双布满皱纹的手在案面上摸索。

      白旭见状,立马双手分开把清茗移到了睦诃大师的面前,神色晦明地看了地上一眼,又把手给合拢。

      林沅溶的视线一直都落在白旭的身上,自然没有错过那手心细长的血丝状。是一条贯穿手掌的细长伤口,但伤口周围有着什么脏东西在伤口的周围,所以遮挡了不少。虽说伤口的横截面积不大,但她还能看得出明显的血迹,即便有脏东西遮住。

      那定是很锋利的物件,所割裂出来很深的伤口。

      奇怪的地方也是这里,她看着白旭,通常一个有了伤口那应该都会进行简单处理,而不是放任不管,甚至还很脏。

      这个伤口,肯定有问题。

      林沅溶道:“白旭,你的腿似乎有什么问题?”

      名册上所写,白旭的腿在两年前便摔折了。与此同时,也是在两年前,瑟缘成了一名和尚。

      白旭的反应不同之前,他呆愣了一秒后便极快地回过神,“回大人,去上山采药摔折了。”

      “采药?我记得似乎是去爬树。”她立即说道,语速有点快,她的手心里全都是汗。

      白旭的脸上出现一丝愕然,极快地摇了摇头,坚定道:“不是的大人,是采药......”

      林沅溶收回眸子,看着名册上“采药”两字,又缓缓道:“白旭。”

      白旭头一次回望着她,在白旭透着发丝露出来的眸子里,透着不可言喻的眷恋。

      这种目光令她觉着头皮发麻,缓了一会,她抬眼看着白旭,道——

      “你认识许志民,对吧?”

      白旭眷恋的眸光顷刻消失,换上了无尽的寒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白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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