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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瑟缘 ...

  •   这一次,她成功了。

      林沅溶深深地长呼了一口气,僵硬地直着身子,机械地从腰间抽出绸帕,仔细地擦拭着汗透的双手。她看着木槿盒子的那条细缝,浅浅地笑了一下。过了一会后,她缓缓地抬头,冷淡地看着脸上出现一丝错愕情绪的祁紫菀,加深了嘴角的笑意。

      这是第一次,她选择面对他人的不怀好意,没有选择逃避。

      看了祁紫菀一眼后,林沅溶立即侧头往宋悬那边一望,若不是宋悬的那句“别慌”,她的心绪不会这么快稳定下来。

      可她一转头,便看见宋悬的视线是落在其他地方,避开了她。

      林沅溶心头疑惑,方才她用旁观看见了的,宋悬视线一直是望着她这边的。可为何她转过头,宋悬却避开了她?

      就在她思索着这个问题时,宋悬平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林沅溶,还不打开看么?”

      林沅溶气恼方才的懈怠,轻轻地抬眼看了宋悬一眼,慌道:“看,马上看。”说着,她掀开了木槿盒子。

      一打开盒子,一股霉臭味扑面而来。

      林沅溶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皱眉看着木槿盒子的内部。

      木槿盒子的四周都被贴了像是红丝绒的面料,现在红丝绒面料上已经染上了大大小小的霉斑分布在四周。木槿盒子底部倒没什么霉斑,中间摆置着一根银白色的水纹簪子,簪子应该是银质的,经过了氧化在表面上分散着黑印。

      在簪子的簪头上,镶了一颗指甲大小的花型红宝石,而在簪尖处,染上了一团不知名的暗红污渍。

      林沅溶蹙起眉,利落地单手戴好一只白手套,另一只手固定着木槿盒子,把银簪子拿了出来。一拿出银簪,就看见簪尖头所在的地方有一团霉斑,而簪身在的地方没有。

      霉斑的形成,是要含氧的液体。

      她渐渐将银簪靠近自己,细细看着,抚摸着簪头的红宝石,红宝石内杂质很多,手感粗糙,并非是上好的宝石。

      她用指尖捏下些许簪尾尖上的暗红粉末,在指间细细地碾了一番,在靠近鼻间细嗅了一下,有一股铁锈的味道窜进她的鼻腔。

      再看了看木槿盒子的内部,来回地翻看着盒子,木槿盒子侧边有着木槿香,是实在的瑾木,油脂多再加上长期置于阴暗潮湿的地方,导致四周的红绒丝染上了大面积的霉斑,实属正常。

      但是,林沅溶弯曲着食指,敲了几下木槿盒子的底部,有着清脆的回响声。她仔细地看了看盒子底部,能够很清楚地看见木质材料的纹路,以她所看,这材质应该是比瑾木好一些的木材,但具体是什么她暂时判断不出来,这种木材耐霉性更高,底部薄潮湿程度更弱,没有暗红粉末以外的地方就没有霉斑。

      那么这些簪尾尖的暗红污渍没有干枯前含氧,再加上有着一股铁锈味道,也就不难猜出这是什么了。

      思索到这,林沅溶便把银簪子放回木槿盒子,取着白手套,在脑海里形成一个清晰的推测。

      待林沅溶理得清楚后,她看着宋悬道:“银簪样式是穆朝及笄之日女子特有的饰品,所以她所佩戴的主人应该一十又五。”她看了一眼双手交叉抱着的祁紫菀,轻轻地移开了视线,继续看着宋悬道:“簪尖的红色粉末以我所推断,是血迹。”

      祁紫菀嗬了一声,冷着一张脸,“你说这些推断,有什么用?”

      她沉默了一会,抬头直直看着祁紫菀,眼眸中带着探究,书中作者对于祁紫菀的描写与她现下呈现的样子不同。

      她现在在思考,为什么作者会让祁紫菀与宋悬一同探案。

      既然她得知这带血银簪是一位及笄女子所有,那么根据穆朝的背景设定,银制品只有官家可以打造,极大程度缩减范围。

      再有,根据这些推断,疑点便出来了——

      许志民为什么会收藏这位及笄女子的簪子?

      他们二人有何关系?

      簪子上为何还带着血?

      这都是疑点,疑点是引领她寻求真相的唯一方法。

      祁紫菀被林沅溶盯得浑身不适,蹙眉道:“怎么又看我?”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祁紫菀,宋悬便侧头对祁紫菀道:“你莫添乱。”随后宋悬又侧头对御绯说,“你与子衣一同去查询这枚银簪是哪一个官坊所制。”

      御绯道:“遵命,府主。”

      ——

      第二天,天还未亮透,林沅溶便起床去了世裕寺寺群后头的法堂,法堂是和尚聚集一起诵经讲经的地方。

      今日,这里便是审问口供的地方。

      林沅溶一到法堂,便见到宋悬背脊挺得笔直,端坐在法堂的主座上。宋悬今日穿了一间素净的乳白襦衫,些许灰白绸带点缀,颇有书生气息。他面前摆着几册竹简古文,还有几叠宣纸放在手边,应该是不久才翻看过。

      忽地,宋悬抬眸望了她几秒,敛眸淡淡道:“林沅溶。”

      宋悬执起手边的一张宣纸,“还要站多久?”

      说着,又抬眸看了她一眼。

      “哦。”林沅溶极快地点了点头,便小跑到宋悬那处。看着宋悬那侧的圆形滕竹坐垫,宋悬的意思是叫她坐下不要站着,又没说要同她坐在一起。想着,她目光又看着不远处的侧座,准备往那边走。

      “你坐那处,我们如何探案?”

      宋悬的声音幽幽传来。

      林沅溶的步子停住,现下她是听懂了,宋悬的意思是要她坐在他旁边,极快地抿嘴笑了笑后,沉默地点着头,小心翼翼地坐在宋悬身侧。

      宋悬有极强的洁癖,她是知道的,书中可不曾一次描写,宋悬丢掉被旁人碰过的物件。

      宋悬自然注意到了林沅溶此番举动,眸光幽深,划过一丝鄙薄。

      林沅溶看着案上的两叠宣纸,其中一叠应该用着赤红圈了七个人的姓名,被圈的不多,她扫视了几眼这几个人的基本信息,符合他们的推断,应该是宋悬筛了一道的审问名单。

      另一叠则用着藤绳套固的册子,上面写着“后厨出入记载甲本”,她眼前一亮,这上面应该是后厨的出入记录。

      林沅溶试探着把手虚搭在后厨出入记载甲本上,眼睛瞄着宋悬方向,见宋悬没什么反应,心里一阵雀然,宋悬这是默认了。

      随即,她便翻开了后厨出入记载本,开始细看起来。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宋悬轻轻地敲了一下案面,“得审问了。”

      林沅溶快速地眨眼润润干涩的眼睛,有点懵的脑袋直直点着,宋悬竟审问前还询问她,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宋悬见她点头,便转过了头,声音提高,“带人上来。”

      林沅溶聚精会神地看着门口许久,她与宋悬也未曾等到来人,就在她低头准备再细看一番记载本时,一声悠远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见过二位大人,贫僧瑟缘。”

      她应声抬头,来人是个眉清目秀的和尚,双手合一,朝他们微微鞠了一个躬。这个和尚通身的气质同他悠远的声音一样,干净而宁静。

      林沅溶先前看过几个和尚与他最不一样的,除了长相的区别,便是穿着的差距。这位和尚与那些气派肃穆的和尚不同,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禅袍,禅袍下身部分沾了些许泥土,鞋履上也是灰尘仆仆。

      她方才看过一遍名单册,上面写着,这个名为瑟缘的和尚,被公主青睐有加,便为瑟缘摆脱小厮身份,成为了一名天下第一寺的和尚。

      宋悬缓缓道:“无碍。”便笑着用折扇用折扇指着侧座,“入座。”

      瑟缘颔首点头,“多谢。”

      林沅溶一直在观察着瑟缘,见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感伤,穆安公主与他而言,或许可有可无。她侧头看着宋悬,宋悬抿了一口清茶,手指着宣纸上“公主”二字,脑袋点了点瑟缘的方向。

      她了然宋悬的意思,犹豫了一会,带上一抹僵硬的笑,“瑟缘僧人,您与公主的关系?”

      册上可是写着,穆安公主锲而不舍地追了瑟缘一月之久。

      难怪宋悬来世裕寺都未曾来接,原来是有了瑟缘。

      瑟缘目光平淡地看着她,颔首道:“回大人,贫僧不敢高攀。”瑟缘理了理袍袖,“若不是公主,贫僧怎能有机会穿上这套衣裳,这些都是托了公主的好意......”

      林沅溶的手紧紧地盯着瑟缘的那双粗糙的手,她敏锐地将这双手与记忆中关于纸条形容神秘女子的手联系了起来。

      她的目光缓缓往上移,看见了瑟缘若有若无的笑。

      这抹笑,不像感激,也不像悲伤。

      林沅溶继续道:“公主薨的那天,你的行程。”

      瑟缘道:“那日与公主谈佛论经后,贫僧便去禅堂诵经直到晚上,今早来之前我才知这桩不幸之事。”

      林沅溶看着记录册上关于瑟缘行踪的记载,其中一位小厮说了他目睹的一切。她蹙眉看着那张眉清目秀的脸,缓缓道——

      “您与公主在您的禅房内,谈佛论经了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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