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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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你不想活下去么？
“——不、不是！我只是……！”
奥尔加·兰戈尔瞳孔微缩，下意识着急反驳，中途却在绯世过分冷漠的眼神中弱了声音，低下头攥紧了手掌，“我只是……”
太弱了。
连真实的想法都不敢大声说出来，弱小到让人生厌。
绯世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瞥了眼峭壁前的三角装置：“不管你在想什么，不过还是放弃吧。在没人盯着的时候就保持不了平衡，这样的你不可能当上士兵的。”
“……”奥尔加的脸色苍白起来，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这并不奇怪，只要稍微观察一下，就能明白他是个多么自卑又不自信的人。
但出乎绯世预料的，黑发少年并没有被他的实话实说弄得一蹶不振，反而低着头爬了起来，默默的继续练习着。
不过，结果还是一样的失败。
——搞不懂。
绯世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少年又一次摔在地上，感觉自己遇到了一个大谜题。
奥尔加·兰戈尔，真是个奇怪的人。
……不过，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绯世这样想着，又看了一会儿，忽然淡声开口道：“把重心集中在腰侧和脚底。”
“……欸？”正揉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的奥尔加愣住，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的扭头看向他。
“听不懂么？就是说把重心放在下半身。”绯世木着脸和他对视着，伸手在腰间比划了一下，“这样才能掌握平衡，不至于立刻摔倒。”
“不、我听明白了，只、只是……”奥尔加缓缓瞪大眼睛，温柔的褐眸中闪过受宠若惊的、小心翼翼的光华，“艾德勒你、你要帮我吗？”
“只是没耐心看你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而已。”
绯世微不可察的皱眉，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太碍眼了。”
“碍、碍眼……？”黑发少年脸色一僵。
“碍眼。”绯世冷冰冰的肯定，“连吊根绳子的事都做不好，却不知道赶紧放弃，简直又笨又固执。虽然想直接让你滚，但我还不想因为和废柴争执扣分。”
……他说话好过分啊，明明长得这么好看。
温驯的少年内心流泪，过了几秒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哎……？说这话的意思是、艾德勒也要在这里加训吗？”
绯世瞥了他一眼，大概带点儿“还不算太笨”的意思，然后就挽着袖子走到了峭壁前。
“悬吊的诀窍我已经告诉你了，赶紧练完赶紧滚。接下来看到的东西不准说出去，不然——”
樱发少年转回头，碧色的双眼幽深一片，里面没有一丝一毫人类的感情，“——你也不想做第一个在训练里‘意外身亡’的士兵吧？”
奥尔加愣住了。
他反应不得的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给出恐怖威胁的少年转过身去，以令人难以想象的矫健身手开始攀岩，三两下就到达了顶峰，快得几乎不像人类。
“好、好厉害……”
黑发少年喃喃的念着，仰着脑袋看了绯世好一会儿，直到对方又以同样迅捷的速度从悬崖上爬了下来，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瞪大眼睛急急忙忙的喊道：“我、我知道了！我会替你保密的，艾德勒！！”
声音太大了。
绯世木着脸回过头来，一下子撞上少年在夕阳下亮晶晶的眼睛。
……他不怕他？
樱发少年稍感疑惑。
是刚才的威胁不吓人么？怎么这家伙反而很高兴的样子？
“好的，那么，为了保护艾德勒的秘密，我起码不能在这里……！”
然而黑发少年已经自顾自给自己鼓起了劲，风还送来了他小声的自言自语。
绯世抱着研究的心态观察着他，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对。
奥尔加·兰戈尔说起“秘密”这个词的语气，好像有点太郑重了，而自己要他保密的不过是加训这么一件小事而已。
……这家伙，该不会意识到什么了吧？
聪颖的少年一不小心就想多了，直到机械转动的声音再次传来，他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无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
他愣住了。
——奥尔加·兰戈尔，在被他人需要之后，终于把自己吊了起来。
*
经历适应性判断后，通过初选拔的98人全部合格，成为了正式的东方训练兵团第86期训练兵。
当天晚上，男子兵舍里精力旺盛的小伙子们全都兴奋不已，不约而同的办起了深夜卧谈会。
绯世所在的兵舍里，由某位健谈开朗的少年起头，大家七嘴八舌的又自我介绍了一番。
尽管顾忌着教官而压低了音量，但他们的声音在绯世听来仍然像是在耳边敲锣打鼓，不过他从小就习惯了地下街夜晚的吵闹，有着强大的抗干扰能力，因此倒是不耽搁快速入睡。
然而，某个讨厌他的家伙却最看不惯他这副冷冰冰不合群的样子，主动挑事道：
“喂面瘫脸，今天又没什么正经训练，你睡这么早干嘛？该你说自己的事了！”
已经快要睡着的绯世没搭理他，可是大家正巧都在等他回答，这样一来就造成了尴尬的冷场，也让米克的脸上有点挂不住。
青年本就看绯世不顺眼，被无视之后当然更火大了，坐起来就想找茬：“你这嚣张的小鬼！在看不起谁啊——！”
“扎、扎卡里亚斯！艾德勒他真的有点累了！而、而且太大声把教官引来也不好吧！”
奥尔加连忙打圆场，又急中生智转移了话题：“说、说起来，你们听说过【神秘人】吗？”
“当然听说过！王都的可怕杀人狂嘛！”也有和事佬性格的同期附和着他，顺利将话题引开。
米克气不顺的瞪了绯世几眼，见他闭着眼都快睡着了，才冷哼一声加入话题：“知道，不就是那个把宪兵耍的团团转，专杀希娜之墙内那些没用的肥猪的家伙么！”
“笨蛋、米克！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米克也不是傻子，装作不在乎的一句话将这页掀过，转而开始兴致勃勃道：
“我听说【神秘人】之所以被称为‘神秘人’，就是因为没人知道那家伙是男是女，而且他似乎有时高有时矮，总之就是个特别神秘的家伙！他最早出现是在几年前来着？”
“谁知道呢，我听说那个谋杀贵族的少年犯出现之前他就存在了！”
“少年犯？什么少年犯？”奥尔加好奇的插了一句。
“这个玛丽亚之墙的人可能不太清楚，其实也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有知道的人接过了话头，还神秘的压低了声音：“是说一个曾经试图暗杀王族公爵的小孩子！听说当年只有七八岁！”
“啊？”
“真的假的！”
“七八岁的小孩子，五六年前？那他岂不是跟我们差不多大？”
“骗人的吧……”
“是真的！”透露消息的那人有点急了，“那个孩子的通缉令被公爵大人派人贴满了希娜和罗塞之墙，我从小看到大，记得可清楚了！”
“通缉令？有画像的那种？”
“对！我记得那是个男孩，名字好像是什么世……还有，他是红头发，长着一双绿眼睛，脸上有疤！”
”诶？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连头发和眼睛颜色都知道？”
“疤还是能看出来的，而且画像底下有描述啦！”
“话说我们不是在说【神秘人】吗？”
“……”
年轻人们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奥尔加的上铺，闭着眼睛的粉发少年翻了个身，似乎已经睡熟了。
*
正式训练开始后，第86期的崽子们就再也没有晚上能精神到开卧谈会的余裕了。
原因很明显，兵团的日常训练实在太过艰苦了。
为了能在三年内熟练使用立体机动装置，更重要的是，为了培养出有能力斩杀巨人的士兵，兵团安排的种种训练可是严苛到一不小心就会死人的。
虽然刚入团的第86期训练兵暂时还不需要在雨天、雪山、山地等恶劣的自然环境中与死亡搏斗，但他们的训练任务依旧很繁重，毕竟第一年可是打下种种基础的关键时期。
除了作为重中之重的训练以外，兵团还会教授训练兵们文化知识，主要是与巨人相关的情报，以及作为士兵所必需掌握的纪律、兵法、墙头固定炮的机械原理、传令方式等。
当然，课堂学习的时间是远远小于实战训练时间的，不然新兵崽子们也不会每天都累到吃过晚饭就趴窝。
不过，这世上有大多数的平庸之人，却也有极少数的出众之人。
绯世和米克，就是从一开始便鹤立鸡群的存在。考虑到年龄，绯世甚至比米克还要令人钦佩。
这个少年，仿佛永远都不会露出游刃有余以外的样子。
课堂学习，马术，后勤前进，大炮使用技巧与精准度，斩击技术，立体机动能力，格斗术……
无论什么科目，他都能轻松掌握。其成绩之优秀，甚至让人怀疑他的能力到底有没有上限。
对其他所有人都严厉如魔鬼的巴蒂安教官，唯独给了他最高评价，称他为绝无先例的天才。而绯世的索敌能力，更是让巴蒂安教官赞不绝口。
“似乎有种奇妙的直觉，行动中总表现出惊人的预判力，对人体的了解更方便了判断敌人的行动轨迹”——这便是总教官大人对绯世独有的敏锐做出的描述。
与他相比，就连上一个被教官称为“最优秀”的艾尔文·史密斯，都变得黯然失色了。
不过艾尔文本人倒是对此毫不在意。
比起没有实用价值的虚名，他倒是对名为“艾德勒”，有着罕见又漂亮发色的少年自身，有着更浓厚的兴趣。
这种兴趣让他对绯世保持了一种高度的关注度，也正因如此，他才能观摩到一场有趣的“谈话”。
那一天是初冬，第86期正在上对人格斗训练课，艾尔文所在的第84期则是刚结束马术课。
冲突爆发的时候，艾尔文牵着马，看到无所事事的绯世被一个灰金发色的高壮青年拦住，似乎是被找了茬的样子。
“嚯，那就是第86期那个很有名的天才艾德勒吧？”
走在他旁边的奈尔·德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挑眉说道，“确实有很让人难忘的发色。”
艾尔文点点头，转而说道：“他对面的男人似乎也很优秀，而且跟艾德勒的关系不好。”
“是吗？”奈尔·德克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扭头看了他一眼，“你很关注那个艾德勒？”
艾尔文不置可否的微笑着。
虽然是情敌，但他和奈尔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都很了解，他并不奇怪奈尔发现自己对艾德勒的关注。
“去看看情况吧。”
金发蓝眼的英俊青年这样说着，牵着马走近了些。
周围想过去看热闹的人还有很多，艾尔文觉得自己混在他们之中并不突兀，然而奇怪的是，他话音刚落，训练场中的粉发少年就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艾尔文微愣：……难道他和奈尔的交谈被听到了？
……不可能吧。
”——喂你这面瘫混蛋，我告诉过你别无视我了吧？！”
暴躁的声音又在耳边炸响，绯世微不可察的蹙眉，收回视线冷冷的盯着眼前的人：“怎么，你这臭狗刚才有冲我叫么？”
“你——！！”
“等、等等啊！扎卡里亚斯，巴蒂安教官好像快回来了……”
眼看着一场争执又又又要爆发，和绯世搭档训练的奥尔加连忙苦着脸想劝架，却被气昏头的米克狠狠推向一边：
“少废话！你上次就是用的这种伎俩！说真的奥尔加，你还要给这个看不起人的混蛋当跟班到什么时候？！”
“诶诶？跟、跟班？！”奥尔加瞪大眼睛，像鸡妈妈一样站在绯世面前，有点生气的反驳：“喂，这个说法也太过分了吧……！”
他这个人太温柔了，就连生气也听不出丝毫攻击性，因此米克自然没有半分收敛：
“你不是跟班是什么？这家伙有拿你当朋友吗？！你就是人太好了，不然这种看不起人的家伙，连对人格斗训练的搭档都不会有！！”
“扎卡里亚斯你适可而止一点！艾德勒他一直在帮我……”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冷萃一样的嗓音突然传来。
正在争吵的两人同时哑火，目瞪口呆的看向绯世——这个明明是争吵中心的人——转身就走，潇洒冷漠的不带走一片云彩。
奥尔加傻眼了，米克则是傻眼之后爆发了更磅礴的盛怒：“艾德勒！你这面瘫混蛋，给我认真地对待训练啊！！”
吵死了。
从一开始认识的时候就是，真是吵死了，天天像狗一样烦人。
粉发少年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停住脚步漠然扭头：“这跟你没关系吧。”
米克愤怒的盯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绯世接着道：
“对人格斗训练根本加不了几分，为什么要像你这种来劲的傻瓜一样认真去做？大家都是混过去的，你看不见吗？为什么偏偏要来找我吵？”
——为什么偏偏找上你？
……理由什么的，你这个聪明的家伙难道不明白吗！！
米克上前一步一把攥住绯世的衣领，脸上的表情在盛怒的同时，还奇妙的流露出了一丝失望。
“因为我不明白啊！艾德勒，我不明白！！像你这样的家伙，为什么也会是在这狭窄的墙内，有饭吃有水喝就满足的那类人？！为什么你要加入宪兵团？！内地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的！！像你这样有了不起本领的天才，就给我去调查兵团——”
怒吼声被突然攥住腕子的手打断。
米克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就陡然天旋地转，他的脚踝、背部和手臂传来难以想象的剧痛，视野陡然从绯世的脸变成了头顶的蓝天？？
这、这是……！
四周突然一片寂静。
静默之中，绯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地上疼到脸色扭曲的青年，冷漠的松开了他几乎拧成麻花的胳膊。
他阴冷垂眸，紧盯着米克的眼底流露出厌烦和残忍的味道，让后者竟下意识的脊背一寒。
“我的目标是去内地，没空和你玩什么关乎士兵职责的游戏。”
“别再来烦我了，懂么？”
·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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