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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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卡尔带绯世来的这片巨树之森，是玛利亚之墙内最大的一群。
据他介绍，墙内和墙外都有许多这样的植被群，它们在某个区域内自然生长，不知何时就有了如今的高度，是墙内著名的观光地。
只不过他们去的这片巨树之森离城镇最远，人迹罕至，退一万步说，还有绯世的耳力，所以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是卡尔心中训练绯世的最理想地点。
毕竟他接下来的训练计划……动静可不小。
“话说回来，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的理由，你知道吗？”
晌午时分，卡尔将马车停在森林深处，一边扒拉着行李一边吊儿郎当的问绯世。
男孩站在一棵树下，收回仰视树冠的眼睛，冷静的看了他一眼。
“因为你要教我射击。”
他言简意赅的说着，话音刚落，卡尔便从箱子里拿出了一把手.枪。
“答对了。还有什么比.枪.更适合杀人的吗？”
他挑眉笑了笑，将手.枪扔给了男孩。
“最新款左轮手.枪。准星和性能都是最优秀的，口径小、后坐力不大，重量也很轻便，适合你这样的小鬼。”
他在绯世拿起手.枪端详的时候走到他旁边，将手里的六枚子弹递给了他：“装填一次子弹能射击六发，所以也叫六轮手枪。射程在50米左右，对于初学者来说已经够用啦！”
“够用么？”绯世微微蹙起了眉，“如果要远距离杀人，50米是个很近的距离。我不认为这样很保险。”
“话虽如此，比这更远的话人类的眼睛就会渐渐无法瞄准，除非有那种天赋异禀的家伙……嘛，不过这样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数‘怪物’都集结在调查兵团里——我先给你做个示范吧。”
卡尔冲绯世耸了耸肩，自己也拿出一把手.枪，装弹后瞄准了不远处树枝上的一只鸟，闭上了左眼。
空气寂静了一秒。
“砰”一声枪.响，激起林中阵阵飞鸟无数，但被卡尔瞄准的那一只却直挺挺的掉了下来。
男人自得的勾了勾唇，耍帅的将枪.口竖在嘴边吹了吹：“你刚刚看到的距离大概就是50米，记得把这个极限记在脑子里——”
“51.2。”
一直沉默望着树枝的男孩冷不丁开口。
卡尔愣了愣：“什么？”
绯世转眼看向他，冷漠的指了指他的.枪：“刚才，你的枪.口距那只鸟的直线距离是51.2米。”
他不再去看卡尔怔愣的表情，低下头，按照刚刚看到的手法有条不紊的装弹、端枪、瞄准，然后没有任何停顿的、无比干脆的开了一.枪。
弹药轰鸣的声响响彻林间，绯世看也不看自己随手一枪惊飞的麻雀，神情波澜不惊的朝卡尔伸出手：“再给我六发子弹。”
“啊……啊？”卡尔呆了几秒才回过神，迟疑的将一包子弹扔给他，“你想干什么？”
绯世没有回答，只是将子弹拆开装进兜里，然后再次端起枪，瞄准了空中惊慌逃窜的麻雀。
“喂喂喂……你难道想射那些飞来飞去的鸟吗？”卡尔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说着，来回看了好几次绯世平静的表情和他不像开玩笑的架势，有些哭笑不得。
“别异想天开了啊少年！你是第一次练习射击，就不要想着去挑战活物啦！今天我们的任务只是学会姿势而已！”
他安慰的这样说着，抬手要去拍男孩的肩，“虽然第一次没能射中鸟，但这个准头对初学者来说也很难得了！姿势也摆的挺标准……”
——其实何止是很难得，绯世真的是差一点就能射中鸟了……而且最关键的是，男孩只看他打了一枪，摆出来的姿势就几乎与他一模一样！
这算什么？脑子好用的人连过目不忘、复制动作这种犯规的事都做得到吗？！
对卡尔心里的羡慕嫉妒丝毫不知，绯世仰首望着头顶四处乱飞的鸟，在卡尔碰到自己的前一瞬突然抬臂开枪。
“砰砰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五声枪.响震耳欲聋，卡尔张大着嘴抬头望天，眼睁睁看着一只麻雀“咚”一声砸落下来，在地上弹跳了两下，不动了。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只鸟：“……”
是巧合吧？这绝对是巧合吧？！
还没等他不敢置信的大喊出声，绯世就将剩下的六发子弹填进枪中，抬手毫不犹豫的又是六枪。
“噗簌噗簌”几声响，又是五只鸟掉了下来，跟先前那只并排躺尸在地上。
卡尔看着绯世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天才！这百分百就是传说中的天才啊！！
“啧……子弹的速度和前进轨道，还有被风影响的程度我已经大概知道了。”
绯世面无表情的放下枪，蹙眉看着那六只死鸟，似乎有些不满意。
他不甘不愿的扭头看了眼卡尔，视线瞥向一边：“用了十二发子弹才摸清这么简单的事，你想笑就笑吧——”
“我一定会把你培养成世界上最伟大的神枪手的绯！！！”
男人惊天动地的激动大吼猛然响起，绯世皱紧眉头捂住耳朵，嫌恶的看着突然扒拉到自己身上的卡尔：“啊？你说什么呢？”
卡尔：“噫呜呜呜嗯嗯嗯！！！”
绯世：“……说人话。”
*
“所以嗦，你能看清飞翔中的鸟的动作，还能通过它们扇动翅膀的频率，判断它们接下来的方向和速度？”
被绯世暴击一拳后终于冷静下来的卡尔捂着脸，眼神严肃、声音含糊的问着。
绯世扫了他一眼，冷漠点头。
“不止如此，你还掌握了射击的诀窍……怪不得你这么快就能击中移动的目标。”
卡尔沉思的摸着红肿的脸颊，看着绯世的眼睛闪闪发光。
连傻子都知道，射击最需要的天分是视力。而在超出常人的目力之外，敏锐的洞察力、瞬间的判断力、强大的心理素质、足够的想象力以及预判能力，无一不是一个顶尖的射手所必需的素质。
在地下街的残酷经历，无疑让绯世过早的拥有了这些远超一般人的宝贵能力。
有失必有得啊……
卡尔放下捂脸的手，舔了舔泛着腥甜味的嘴角，心中继续思量着。
从能够看清飞翔中的鸟这一点就能看出，绯世拥有一双视力极为出色的好眼睛。不止如此，寒冰般的聪明锐利让他能在瞬息间处理好风声送来的信息，迅速做出预判和行动。
——像是为了弥补自出生起就失去的自由一般，上天把常人难以企及的才能赐给了绯世。
他的周身有风的相助，即将发生的一切都瞒不过他的耳朵。而他那天生的优秀动态视力和对空间的把握力，则足以让每一个射手都嫉妒。
如果让这样的好天赋毁在自己手上，那简直是要遭天谴的。
卡尔褐色的眼眸沉了沉，转眼看了看绯世。
樱发男孩正安静的坐在马车上，搭在腿上的右手微不可察的颤抖着。
——虽说小口径手枪后坐力不大，但对于这么小的孩子来说，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
心中打定了主意，卡尔重新挂上帅气的笑容，起身走近绯世：“好了，我们休息一下、吃个午饭，下午正式开始训练！”
他跃上马车在行李里翻翻找找，不一会儿就翻出来两个扁圆的罐头，神秘兮兮的放在绯世眼前一晃：“当当！这可是我特意从军需品里拿来给你补充营养的羊肉罐头！加热之后配着面包吃，那滋味……啧啧，简直是天堂！期待吧！”
“……肉啊。”绯世看不出情绪的望向那两个罐头，歪了歪头，碧眼中不可避免的透出一丝好奇来，“不知道味道如何。”
听到他这样说，即使早就料到了，卡尔也忍不住眸色一暗。
他垂眸掩下这片刻的失态，神色如常的指使绯世和自己一起捡柴，顺便将一些野外生活的知识教给他。
在交谈的间隙中，他不着痕迹的仔细打量了一番男孩纤瘦的身体，状似不经意的问：“说起来，你今年是六岁吧？还是七岁？”
“大概是七岁吧。”绯世没有多想，一边分辨着干柴和湿柴，一边冷静的回答他。
“大概？”卡尔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词。
“我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在地下街，这样的人都是新年一过就当自己长了一岁了。”绯世垂头将柴堆在一处。
“……那你是怎么识数的？”卡尔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又进一步询问道，“还有刚刚那个精准的51.2米，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听过贵族学校里的算数课。”绯世不以为意的说着，“至于准确计算距离的方法——那是我学会度量单位之后自己想出来的，只要用眼睛记住某种东西的长度，再以此类推就可以了。”
卡尔再一次为男孩的聪慧震惊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最终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绯，你在妓.院里……生活的怎么样？”
绯世在他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便冷静转身，露出不带丝毫感情的冰冷侧脸。
“怎么，卡尔·艾德勒，事到如今你反而开始关心我了么？”
他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发出疑问，碧眼放射出清泠泠的寒光。
“我以为我们现在的相处方式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你看中我的天赋，教我杀人的方法；作为报答，我日后会为你工作，在还清你的人情之后伺机杀了你。正因为你的身份也好身手也好都无可替代，我才没有在刚刚拿到枪的时候就让你脑浆开花。”
“——你，是清楚这一点的吧？”
男孩沁着冷意的声音像尖刀一样割过卡尔的面庞。
“……”
他默不作声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眯起眼，与平时无异的咧开嘴角。
“你不愿意说就算啦，臭屁的小鬼！”棕发男人语气轻松甚至轻快的说着，完全没有接下绯世话茬的意思，说完就快快乐乐的坐到地上开始生火，“哎呀，料理真是让人心情愉悦啊，哈哈哈……！”
干巴巴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在无人响应后慢慢低了下去，最终消隐无声。
空气令人难耐的寂静了一会儿，随即，一簇细瘦的影子接近了他。
纤细的男孩蹲在卡尔身边，伸手接过一个罐头，放在鼻下闻了闻。
“真香。”他淡淡的说着，眼眸映着眼前逐渐燃起的火光。
“在地下街，不知道有多少人终生都没吃过一次肉。当然，像我这样狗一样被拴起来豢养、没有任何人过问的家伙，就更不可能了。”
卡尔哑然的坐在原地，一言不发的聆听着。
绯世与他一同沉默着，然后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的唇角竟不可思议的勾起，挑起了一抹令人汗毛倒竖的悚然微笑。
“卡尔，你这样外面的人是无法想象的吧？光芒所照射不到的、阿鼻地狱的深渊，到底有多么绝望，又有多么肮脏。我坐在那里，耳朵能听到自由，眼睛却看不到阳光。”
“我无数次、无数次乞求光明照射到我身上，哪怕只是一瞬间也无所谓。”
“然后神明真的听到了我的愿望。”
“——但是啊，就是因为你这样的渣滓，让魔鬼把她从我身边夺走了。”
空间在那一瞬仿佛凝固了。
卡尔眼中所有伪装的笑意都在那一刻消失殆尽。他幽幽的望着绯世黑暗荒芜的眼，虚假的扯动着嘴角：
“还在说这种小鬼才会说的话啊，绯。所以呢，你到底想要我这种无可救药的渣滓怎么样？跪下去请求你的原谅吗？这样做的话你的天使就会回来吗？别傻了。我已经说过了，在这个狗屎一样的世道里，没有力量的话你什么都——”
“我什么都做不到，也什么也留不住。”
出乎他意料的，绯世以十分冷静的语调接上了他的话，脸上看不见任何要爆发的迹象，“我知道的，不用你再提醒我。”
“那你到底是想说什么？”卡尔烦躁的蹙起眉。
在他的注视下，绯世无动于衷的迎上他的注视，毫无光亮的眼底寂静黑暗。
“我只是在警告你，卡尔。”
“——不要对你的死期产生任何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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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1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