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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失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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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妈极迅速的清了场,沉璧也从坐垫被揽到了高彦腿上,身上湿漉漉的,浸湿了高彦下袍一片。
不过高彦并无甚在意,指掌间缠着沉璧落着水滴的发丝,半点舍不得揪疼她。
他桃花眼看着张妈妈将木门阖上,视线便落在了怀中沉璧的侧脸上。
沉璧生的不媚,不如息则风情,模样精致清冷的,举止却是有些像小气包。
想来是因为秦楼的教养,女子生来就是要取男子之乐的,方才如此。
不然以她这富贵相,当也是个知书达礼的深闺小姐。
鹤立鸡群,到底可惜,高彦有几分痛心,打量着沉璧的目光也越发欣赏。
略微顿在沉璧耳垂上那道红红的伤口时,高彦怔了下。
那伤口在耳孔处,已有些结痂之势,红色衬得她愈发好看,只可惜是道伤口。
高彦有些神恍,倏的伸出手,在沉壁脸侧伸开,那只大掌宽而白皙,骨节分明的指头上是一颗指甲盖大的鸽子碧血。
映着沉璧那惨兮兮的脸蛋儿,生出一种别样的蛊惑感。
“妾不卖身…”
沉璧声如泠泠七弦,打破了高彦思绪。
而她自己坐在高彦怀中的身躯,却也开始瑟瑟打颤。
高彦未想过要了沉璧还是如何,见她如此狼狈可怜,高彦愣了下,可转瞬那双剑眉顷刻拧成了一团,捏住沉壁下巴,眼底有几分被推拒后的暴戾:“本相管不得你教坊的脏事儿,也懒于理你这乐姬,转交京兆府尹倒是可以,只你姑娘家家的,虽为下九流的出身,可应知道这世间该自强不息的不止男儿。”
“到底该在乎名声些,就消停了吧。”
“妾知道…”一个朝廷官员与一个乐姬在教坊双双落水的事情,传出去本身就是笑话,更别说要告到京兆府尹,沉璧也清楚这般会闹成长安笑柄,本就没报太大希望,听着高彦冰冷的言语,顷刻便从高彦身上爬起,跪到了另一边余下的位置:“多谢大人…”
“你这样通透,倒也是好事。”高彦旋即起身,立在沉璧身前,看着沉璧还垂挂的眼泪,兀自回过了头。
“大人…”沉璧却未叫高彦走,伸手拽上高彦手腕,双红酥手慢慢下移,握紧了高彦指上那只碧血戒上。
高彦食指被扯的发疼,看着沉璧眼底摇尾乞怜之意,忽的甩开手,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几分戏谑:“不卖身,又要讨赏?”
“是…”高彦问,沉壁也厚着脸皮应。
反正她们便是干这种事的人,沉壁半点不怯。
见她应的这样理直气壮,高彦倏的笑了声,将那碧血戒从食指上脱了下来,丢在了沉璧身边的软垫上。
沉璧并未想过高彦会给,只是堵上了些许希望,盼着能得件护身的东西,起码让人知道,不许在欺负她。
彼时看着那碧血戒落到了垫子上,沉璧身子动了动,没等那戒指摔到地上,便捡了起来,捧着宝物似的。
瞧她那副小气包的模样,高彦也不知怎得,桃花眼底的冷意微颤,浮起失落。
只是还未愈演愈烈,高彦便回身,离开了教坊。
自那夜,沉璧之事便于教坊传遍,都觉着沉璧被那高高在上的男人弄了,有的人甚至开始忌惮沉璧。
传者无心,可只有沉璧自己知晓,那夜高彦在雅间里什么都没做,只是她自己厚着脸皮要了高彦一个戒指罢了。
高彦到底不是会来教坊闲逛的人,沉璧知晓这些,自也知晓这碧血戒只护得住她一时。
息则这些日子都是自己接客,大概是生着气,没再来找她,怕她在抢了贵人的青眼,也兴许是张妈妈压着,不让息则来。
虽说这一切都很好,可沉璧却是战战兢兢的,清早起了榻,下意识的叫了声如月。
如月是个没正行的,能伺候沉璧都是沉璧的福气,常常清早不在,沉璧也习以为常了。
半晌没见如月人,沉璧便自己起了身子。
想着叫阿业去外头寻本剑谱来,沉璧起身就翻开了自己存钱的木匣子。
沉璧以前的月例虽然少,不过她自己省吃俭用倒是存了些许,放在匣子里的荷包中。
木匣子里有个浅粉色的荷包,荷包下面压着个话本子,那话本子是沉璧偶然捡到的,起初只是觉得好看,后来越看越不对,来了教坊后,才知道,这话本子的玄机。
这话本子是个玄妙的东西,不能被别人发现,因此沉璧取走了荷包,便立刻锁住了木匣,将东西放到了原位。
如月虽然爱胳膊肘往外拐,但知道沉璧也不容易,所以沉璧的钱财家当,如月也不会动。
这点沉璧还是放心的,取了荷包,便离开了东暖阁。
阿业是教坊的护院,主要负责驱赶教坊的无赖客人,平日没事,倒也帮着劈劈柴,采买些东西。
沉璧算准了阿业这时间会在后院劈柴,带着荷包便去了,只是想到她这样直接拜托阿业,未免有些不好,所以过水井的时候,取了井边的水袋,准备给阿业盛一些水。
今日天气晴光好,初春的暖阳照的人心情舒畅,阿业干的是体力活,赤着上身,黝黑的皮肤被太阳照的有些发汗,正伸手擦了擦额上的细汗,便瞧见井边个纤柔高挑的玉影,微微俯身,颤颤巍巍的要把悬在井里的木桶提上来。
“沉璧妹妹...”阿业一眼就认出了沉璧,放下手里斧头便上前接过了沉璧手里的木桶。
木桶只装了半成水,沉璧还是能提动的,不过看着阿业接了过来,沉璧脸颊红了红,看着阿业赤着上身,男子浓烈的气息夹杂着一股汗味,连忙退开了几步:“阿业哥。”
“沉璧妹妹怎么跑到后院挑水来了?”阿业看见沉璧是开心的,不过见沉璧顷刻退开了几步,身上依旧是那条穿旧了的粗布长裙,阿业眼底明光暗淡,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拿起自己搭在木桩上的衣服穿好。
“听说那贵人...”
“我看阿业哥应当会有些渴,所以想着挑一些水。”沉璧料到了阿业要问什么,启唇打断了阿业的话,然后将手里的水囊袋在木桶里灌满了水,递给阿业:“喏。”
“谢谢沉璧妹妹。”阿业到底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看着沉璧在眼前,立马接过沉璧手中的水袋,一番牛饮,随后对着沉璧漏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
沉璧看着阿业憨厚的笑,不自觉弯了弯唇,还有些肿的脸上浮现起两个梨涡。
阿业方才没注意,这会儿注意到沉璧的脸颊:“是那人打你了?”
教坊的女子做的那些行当,有时候难免会被人迁怒,身上留下些伤口,阿业瞧着沉璧这模样,自也是往那方面想了。
不过沉璧并非实在那方面受了委屈,连忙摇了摇头:“是我自己莽撞了,过几日就好了。”
阿业相信沉璧的话,见她都说无妨,只好点了点头,末了又补上句:“若是受了委屈,不愿意再待下去,一定要告诉阿业哥。”
沉璧知道这是阿业的一番好意,虽知道阿业什么都做不了,但她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有些事情要拜托阿业哥。”
“沉璧妹妹直说便是。”
“阿业哥也知道我是从江南来的,我家从前没落魄的时候,曾有个剑庄,我父兄都是剑法大家,如今我来了教坊,有些想家,但知道回不去了,所以想找本剑谱看看,阿业哥可不可以帮我寻一本来?”沉璧温声说着,边从袖中掏出了个荷包。
阿业倒是乐于帮沉璧的,不过看着沉璧掏出个荷包来,阿业蹙了蹙眉,连忙把荷包推了回去:“不过是些小事,沉璧妹妹这些钱还是留着自己花吧。”
“阿业哥拿着吧,今日我会禀了张妈妈,往后我自己侍客,能赚些钱了,也不差这些。”沉璧是托阿业办事,也不好意思叫阿业白跑,所以强塞那荷包给了阿业。
阿业听这话,也怔楞了下。
他不好要沉璧的钱,想推回去,可沉璧没等阿业反应,刚欲松手,如月便跑上前来,拽住了她的手。
“周沉璧,你还要不要脸?”如月也是一早就往后院跑了,手里拎着一个饭盒,见沉璧与阿业似乎拉着手,立马便蹙起了眉头,上前拉开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