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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旧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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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小姑娘晚上会胡思乱想什么,高彦大抵也能猜到,所以看着她停顿那些,高彦伸手落在她脊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这般,沉璧方才定下心绪,再去看高彦那张红润姣好的容相,终于不害怕了。
“你怕鬼么?”高彦却觉得甚是好笑,伸臂将她身子揽过,放到了自己腿上。
“不怕...”沉璧抿了抿唇,极违心的答了句,一双长睫轻轻颤抖。
高彦望着她那极力掩饰慌张,像先一次一样,轻笑一声:“你不适合骗人。”
“我没有骗您。”沉璧强硬着抬起眼眸,似乎知晓高彦是因为什么怀疑她。
“那你抖什么?”高彦看的并不是她那双欲盖弥彰的双眼,膝盖微微顶起,颠了下沉璧瑟瑟发抖的身子。
沉璧没防备,下意识的将双臂攀上了高彦的脖颈,被吓得重重咳起来。
不过她又不敢在高彦面前失礼,将头拧了过去,以一种极为吃力的姿势坐着。
瞧她面皮咳得泛红,高彦也不再逗弄她,伸手揽着她脊背,轻轻帮她顺气:“染了风寒是么?”
“我也...”
“我也不知道,一直咳。”
沉璧这些日并没有染风寒的迹象,所以摇了摇头。
“什么时候咳的。”
沉璧闻声,双柳叶眼看着高彦,忽然有些氤氲。
“也不知道?”高彦蹙眉,伸手捏住了沉璧的鼻尖:“又没逼问你,哭什么?”
“你只管说。”
“似乎是从,打完鞭子以后。”见高彦这般说,沉璧这才敢开口。
“打完鞭子以后就咳嗽了?”高彦知道沉璧挨打这事,但听甘信说沉璧已经养好了身子,还能走了,所以就没挂心。
彼时见沉璧如此,高彦才起了疑心,大掌抽过沉璧手腕,指腹落在她筋骨上。
“恩。”沉璧并不理解高彦这是作甚,只觉得高彦像甘信给她找的医官。
“不过甘侍卫给我找了大夫,我这样应该是我自己身子不好,再养养就好了。”沉璧解释道。
“没传御医?”高彦指腹搭在沉璧腕上,垂眼看了看她。
沉璧却如同听了什么稀奇事,微微张唇:“啊?”
“啊什么?不舒服不会说么,叫甘信给你传御医令。”看着沉璧那懵懵懂懂的模样,高彦忽然气不打一出来。
沉璧身子实在算不得硬朗,这般咳嗽多是因为养伤时着了寒冷,咳嗽两下那些民间的半吊子医官,不在意,这时候伤好了,内里却虚弱的要死。
倒是她自幼习舞,还算有些底子,能扛着。
但若他不发现,往后咳成了痨病鬼,御医可是都治不了了。
御医那是什么人,是贵人诊病才能用的,她一个下九流,别说是诊病,人家御医听到估计都不愿意来,高彦又骂她,沉璧忽然有些想哭:“你别生气行不行...”
可是她又不敢在这个时候哭,只手慢慢抚上了高彦胸口正中,试图给他顺气。
高彦也清楚沉璧是实在怕他,不过沉璧这般,也并没叫他落下脾气,伸手推沉璧下去:“去把脸洗了,明日我带你出去。”
“去哪?”沉璧被高彦推下来,只好站到了一边。
“把脸洗了去。”高彦瞥她一眼道。
“我想知道。”
“你去不去?”
“...”
胳膊拧不过大腿,沉璧到底没再接着问,看着高彦拉了脸下来,端着盆出去了。
这日沉璧洗漱完,又回来伺候着高彦洗漱,方才上了塌。
虽然两人同过塌,不过上回沉璧手酸的要死,身上一层汗干爽了就睡过去了。
这次不同,沉璧被搅没了睡意,在榻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尤其是躺下,她咳得便更难受了些,身上都跟着发虚汗,又不敢扰了高彦,便扯着被子往榻边拱了拱身子。
两人是同一被衾,沉璧一动,从中便豁开一道缝隙,高彦也睁眸,看着沉璧活泥鳅似的不得安生,他在榻内侧,也被折腾的有些头疼。
“你给我回来。”高彦伸手吧被子拽回了些。
“我吵到你了吗?”沉璧是真的睡不着,听到高彦声音,身子略微震颤了下。
“知道还问?”高彦蹙了蹙眉。
猜到高彦有些不耐烦,沉璧忽然坐起身来,双柳叶眼打量着高彦有些苍白的面容:“我要不睡出去?”
高彦日理万机,想来得个休息的契机并不容易,方才见高彦脸色黑,沉璧没敢提,这会儿高彦嫌弃她烦,沉璧反倒精神起来。
窗边那张罗汉床迎风,她本就咳得要死,还要躲了他往哪儿钻,也不知折腾个什么劲,高彦有些微怒,坐起身来拽着沉璧胳膊,一把把人甩进了里头:“你想咳死么?”
“再折腾将你扔出去。”
“那你就将我...”
“闭嘴。”
沉璧觉得她出去也是个不错的办法,不过高彦显然生气了,说完这句话,便迅速的拽着被子躺了下去,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沉璧也感觉出来不对劲,垂目看着布裙衫上绣着的桂花团,试探着从榻上爬起来,然后跨着高彦想出去。
高彦也并未谁,在那双手爬到塌边时侧过眼,看着沉璧鬼鬼祟祟的姿势,抬膝顶着她腰身,将人一脚趟了回去,掀被从榻上坐了起来。
“...”
沉璧是想下去拿些水,彼时看着高彦起身下榻,微微耸起肩:“我想去拿水喝,我怕我...”
“我再咳会吵到你...”
她是真的没想让高彦下去,再说了要下去也是她下去...
然而高彦却并未理会她一番小心翼翼的解释,披袍绕出了屏风,身上带了股寒津津的桂花香,并不再柔和。
“我不折腾了。”沉璧看着高彦退出去,心里也有些难受,咬了咬唇蹬上绣鞋,要去寻高彦。
便见高彦已经从屏风后再入了内寝,手中拎着外头的茶壶,双桃花眼淡漠的看着沉璧。
沉璧手里还拿着只绣鞋,见高彦将茶壶放到塌边,身形也随着茶壶磕碰床榻的声音震了下。
但高彦神色虽然冷漠,却再没出言呵斥她,只是等着她将绣鞋放回原位,方才道:“教坊的规矩,你自己数数你犯了几条?”
言语间,他坐到了她身边,深邃而晦暗的目光静静端详着她柔美的侧脸,似乎有些不可言说的事情想与她挑明,那样兴许能叫她不在害怕。
可是高彦并没能说出口,看了她一会儿,见她谨慎的不动,高彦倦怠的揉了揉眉心:“快些喝,本相累极。”
的确,教坊的规矩沉璧已经数不过来自己犯了几条,要打多少手板。
不过也幸运,高彦是个心怀慈悲,对全天下百姓都好的人,所以并没有迁怒她。
沉璧也老实的喝了几口温水,然后拎着茶壶摆到了床榻内侧,乖乖的躺了下去。
“睡过来些。”瞧着沉璧躺下又背过身去,高彦抿了抿唇,将没说出来的那些话,转成了行动。
他伸出了手,并没等沉璧反应,便把她拧了过去,埋入怀里,阖上了眸子。
沉璧知道自己在惹怒高彦,一定不会有好下场,所以这次只认命的不再动,仰眸看着高彦精致的颚骨。
也不知这样僵持了多久,沉璧才有了困意,轻声打了个哈欠,阖上了那双眼。
殊不知,在眼前昏暗那一刻,高彦便睁开了眸,垂目看着她终于安静下来的眉眼,眼底裹挟着几分炽热浓烈的情意,像个网罗起温柔的漩涡。
睡的晚起得早,这是高彦一贯的作风,当晨阳才有升起之时,高彦便醒了神。
但沉璧却没有高彦的毅力与习惯,再加上教坊夜里欢,所以沉璧这会儿正睡得舒坦,于昨日被高彦抱着的姿势一样,只睡着睡着,沉璧就已经不在枕上,一头柔顺清香的发丝缠乱在头上,钻进了被窝里。
没有空气交替,她倒也不怕闷死。
高彦这般想着,却也无奈的伸手垫着沉璧的头,想把她挪回枕上,只手背贴上绣枕时,高彦才触到了一畔冰冷。
再仰目,便见绣枕上口涎一般的晕染,而昨日那茶壶,正侧躺在枕头上,壶口侧倒,正接he了那片水渍。
“...”
高彦沉默了下,将沉璧的头放回原位,将被子往沉璧头上一蒙,轻嗤了声。
自己把被席折腾的像个冰床,倒知道缩进他这里了。
这举动固然可爱,但高彦却并不打算放过沉璧,将被子往她头上一盖,便下了榻。
沉璧也是这般被闷醒的,挣扎着从乱发与被窝里探出头,见日光已盈窗,照在床榻上。
榻上只有她一个人,沉璧自在的伸了伸四肢,正想起身,便觉得肩颈处似乎被什么浸湿了。
透骨的冷意让她打了个机灵,从榻上坐起来,看着那大片的水晕,然后下意识的往内寝里看。
高彦并不在寝房里,所以沉璧松了口气,连忙下榻往外走。
高彦便在屏风外饮着方才小婢女送来的茶水,一双桃花眼定定的望着画舫巷,听见动静,便回过头,见沉璧赤着双白嫩的足出来,蹙了蹙眉。
沉璧是去柜子里寻新被褥的,并未注意到高彦的目光,伸手开了柜子,将摆在柜子里的箱子,木匣,一并搬了出来。
“你鞋呢?”高彦将手中茶盏放下道。
“我一会儿穿。”沉璧还湿着衣裳,听见高彦的话,也没顾得上,囫囵答了一句,扯出一张干净被褥便回了内寝。
再瞧那柜子,柜子外摆了一地物件,还一双威风凛凛的剑,被她丢玩具似的扔在地上。
而那柜子里的情况也并没好到哪里去,乱糟糟的一团,实在算不上体面。
高彦唇角不住轻颤了下,起身将那双剑捡起,正想收回柜子里,东暖阁的门便被叩响了。
这声音沉璧也听到了,料想外头还有个高彦,连忙就从榻上爬了下来,蹬上了绣鞋出来开门。
门外的人是个温柔如春水一般的女子,瞥见沉璧开门,女子微微垂下眼帘,看向了手里那个白瓷瓶:“沉璧妹妹。”
这女子正是沉璧砸坏了那把琵琶的主人戚影,戚影名头不小,身份却是低了息则一成,只因为身上有些见不得人的毛病,不总接客。
但戚影愿意借给她琵琶,所以沉璧一直觉得戚影很好,彼时见她出现在门外,沉璧自也是欢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