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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肖想 ...

  •   虎头虎脑的小东西就这么从木几下爬出来,一身虎纹皮毛不加遮掩,四爪软乎乎的,连着站立都还不稳。

      高彦愣了下,看着那小东西张着粉呼呼的嘴往他衣摆上爬,半点不畏惧,忽的就想到了那个女人。

      这时折远居似乎已经变了些许,空气中多了几分金桂清香,细微却不加遮掩,恰如那道总无意撩拨人的惊鸿影。

      “这狗崽子是周姑娘...”甘信连忙解释道。

      高彦并未理会甘信,伸手捞起了一身虎纹的小东西,搁在掌心,扒开了它的嘴,看着那虽然稚嫩,却不掩锋的獠牙,幽幽道:“甘信,周嘉,你觉得如何?”

      “周姑娘看着乖顺,其实勇敢。”甘信见高彦没因为那小狗崽责怪,松了口气。

      “本相不是问你她人如何。”高彦闻声,将手掌的小虎崽往沙盘上一掷。

      “她掌中馈,如何?”

      高彦这声低的自己都没听到。

      “相爷说什么?”甘信问道。

      “无事。”甘信没听清,高彦却也并没再问,只是注视着沙盘上蹒跚的小虎崽:“平日喂得都是什么?”

      “周姑娘吃什么,它便跟着吃什么,吃糕点奶羹汤,也吃水果..”甘信看着小虎崽。

      “去厨膳要一盘生肉糜。”高彦道。

      “丞相,这小狗崽可不好消化啊...”虽然这小东西模样像大型犬,但到底还是小着呢,现在喂生肉,甘信觉得有些不妥。

      “你见谁家狗,那么圆的头,那么厚的掌?”显然沉璧将这虎崽子当狗养,甘信见得少,也不知,但高彦却看得出,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小东西头上一盖,直接将它掀了过来,四爪朝天,露出肥厚宽大的小肉垫。

      “可..咱们丞相府墙头怎么会掉老虎啊?”甘信见到虎崽那与狗大不相同的四肢,恍然大悟。

      “墙头掉的?”高彦闻声,蹙了蹙眉。

      “是啊,周姑娘从墙头捡的,那会它背上还带了伤呢...”

      高彦翻动着虎崽颈背上的皮毛,见到缺少皮毛的地方,看了看道:“应当是雄鹰误猎。”

      “这般啊,还是肉妥当些。”甘信知道高彦见多识广,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这小虎要留折远居还是…”

      高彦闻此,却忽的想起了什么,眸光落在一盘书柜上,甘信挂回去的那块金牌上。

      这金牌,这是当年成帝所赐,成帝赞他并未人中龙凤,而是取以虎狼之才,因而有这令牌。

      彼时金牌仍在,却多了个虎崽,懵懵懂懂,柔柔弱弱,让人不得不生怜。

      “先养在折远居吧。”高彦思忖片刻道。

      甘信见此,暗自为小虎崽庆幸了一下,方才离开折远居。

      小虎崽没少吃糕点羹汤,不过显然更喜欢吃肉,人掌大的一盘子肉糜不一会就见了底,趴在榻上笨呼呼的舔-脚[无语了这也口口,我整个人都口口了,老虎不能舔jio吗???小老虎做错了什么,它只是想施展一下动物本性啊。]。

      高彦在大理寺也受刑罚,旧伤未愈,不过身子骨朗健,不似沉璧那样病歪歪,从外厅换了伤药绷带,取了那空盘子放到床榻下,将小虎崽往里头一趟,便入寝席。

      这处却早已先前不同,若有若无的一股子金桂香,被褥枕席,无一幸免。

      高彦有些隐隐不适,刚硬的身子在被子下一绷直,眉宇也皱成了川字。

      每夜,彼时,那头疼与昏天黑地的无力感都如约而至,但今日似乎有缓解,而这金桂,他也似乎从不曾厌恶。

      高彦似乎有些病了,伸手揽叠着余下的锦被,试图让那金桂的味道浓郁些许。

      “嗷…”

      小虎崽被抛弃在了被窝外,似乎格外不习惯,拍了拍高彦的手背。

      “她不要你了。”高彦捏了捏老虎爪。

      “嗷…”小虎崽并没听懂高彦的话,以为高彦在与它闹着玩,伸着爪子去拍高彦。

      “她走的时候头都没回。”高彦摁住了虎爪。

      “嗷…”

      “你嚎什么,你方才吃的肉糜是本相给的。”

      “嗷!”小虎崽抗议似的仰起头。

      “再叫拧断了你!”

      “…”

      榻上的男人容色陡变,虎崽也觉出来自己头上那只手掌上施加的重力,连忙闭了浅粉色的嘴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高彦,也不知小脑袋瓜里在想着什么。

      到底是只小兽,只觉得自己死亡将至,便乖了起来,畏惧的看着高彦。

      那目光实在可怜,也充满了求生的欲望,高彦看了良久,手上的力道也微微松懈下来。

      并不似对着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时的犹疑,他没想杀了一个对他没有丝毫威胁的虎崽子。

      入夜无梦,只是次日起来,竟然觉得前所未有的释然。

      金銮殿的朝会散去,高彦也欲离开宫殿,刘修静坐在龙椅上,抬眸见着高彦背过去的身影,连忙站起了身,三步并作两步:“相父...”

      “陛下可还有什么吩咐?”高彦回身,看着刘修。

      “修儿做的可有错?”刘修敛着衣袖,从层层金阶迈下来,看着高彦道。

      高彦入大理寺后,朝中落入李连与赵太后鼓掌间,这些人肆意弄权,将满朝搞得乌烟瘴气。

      刘修却未理会,直到李焕入宫前夕,刘修见缙云小侯爷的书信,方才明白了高彦是为何入狱。

      缙云在外,虽暂且臣服,可总会掀起风波,一封书信,以兵权相要挟,刘修内心动荡,却也明白高彦此举,是要挟成云县主,为他平息缙云的前势。

      君臣不约而同,而刘修身为帝王,也只可以毫不犹豫的为帝权舍弃所有。

      然此番风波,高彦虽借李焕之手,将太后祸乱宫闱的事情血淋淋的摆在刘修面前,却也被刘修,削去羽翼。

      短短数月,高彦扶持而上的诸臣被撤职家去,梁华堂虽快马拦截,但到底有一些年岁已老的官员,心灰意冷,不愿再归长安。

      如此境况,虽巩固帝权,可刘修心里,却并未有一丝快慰。

      故而,刘修看着面前满身清贵,一直扶持他一路走来的高彦,双凤眸中,再现稚嫩的少年卑微。

      高彦望着面前那宛如易碎琉璃般的少年,负手而立,却未有一丝责怪之意:“修儿,孤家寡人,你可明了?”

      “我并不希望这般...”刘修摇了摇头,在高彦面前,似乎总是爱落泪。

      “修儿不希望,却恰是最无可奈何,也是最合适的结果。”

      “大周溃退,内外乱党不平,然三世之主,绝不能仁德,你对自己仁德一分,便是对百姓,百般残酷。”

      “如此,君便不可为君,臣也不甘为臣。”

      高彦去寻袖中白帕,却发觉两袖空空,看着刘修半晌,哑笑道:“如今却真是,臣不甘为臣了。”

      这声带着些许戏谑,不似先前严肃,刘修也怔楞片刻,仰眸看着高彦脸上如此豁然的笑意:“相父,我已将太后送居洛阳。”

      “为龙为君,修儿都做的很好。”高彦暂且收起笑意,声音温和如春风。

      高彦这声夸赞,刘修心中好受了些许,但望着高彦那两袖空空,刘修也忽的想起了什么:“相父,那姑娘其实也很好...”

      这一声,高彦却未答话,默声缓缓退下。

      甘信在玄武门外等候,瞧见高彦,连忙迎了上去。

      “怎么?”高彦觉出甘信今日格外殷勤,正询问,马车里便伸出只纤细手腕,将那帷幔挑开,一双杏眼望着高彦。

      “是...是梁将军家的女郎。”甘信看着梁敏宁从那马车里探出头来,也有些无奈。

      梁将军家两个孩子,梁献与自家相爷一同长大,而梁敏宁,则是两个人的小跟屁虫,从小闹腾到大,但自从及笄以后,便被拘起来,不怎么出门了。

      但即便如此,梁敏宁也仍然是那个梁敏宁,一般人可拿捏不了。

      甘信每次看到梁敏宁,就手足无措。

      高彦也有所察觉,上前看着占了马车的梁敏宁,幽幽道:“敏宁,你怎么出府了?”

      “爬墙出来的。”梁敏宁抿唇,倒也没遮掩。

      “可要我送你回去?”高彦颔首,登上了马车,瞧出了梁敏宁双眼下的乌青:“和你阿兄不对付了?”

      “没有,我不回去。”梁敏宁摇了摇头,并没有理会高彦。

      高彦倒也没说什么,垂目看着梁敏宁一身锦衣褴褛,裙边有些许擦破的痕迹,有些无奈:“那你要去哪,我送你一程。”

      “我从梁府出来就是玄武街,我要去哪,何必大费周章入宫?”梁敏宁顿了下,看着高彦目无清尘的模样,赌气道:“我也去相府。”

      “....”此言一出,高彦却怔了下,抿唇打量着梁敏宁,似乎有几分不悦。

      梁敏宁今年十六,虽与成云小了些许,但她是梁献之妹,一个正在议亲的闺阁女子。

      所以,梁敏宁与成云,也是万不能一概而论的。

      “相府没有你的容身之处。”高彦蹙眉道。

      梁献是常日与高彦混在一处的,留宿丞相府也是常有的事,所以梁敏宁不服:“为什么,我哥睡哪我睡哪。”

      “你哥与我同衾。”

      “你...”

      梁敏宁似还要说什么,但听高彦的后话,立马便止住了话语,呆愣的看着马车壁,脸上有些微灼。

      “凑姬槐,你是不是忘了这个人..”

      缓和了半晌,梁敏宁方才抬头,打量着高彦道。

      方才看出梁敏宁不对,高彦并没急着问,彼时听到她的话,高彦意会:“你来是为她?”

      梁敏宁点点头:“你为何不杀了她?”

      长安危机四伏,李连虽除,但仍是一桩风波,若有一分疏漏,那边是万劫不复,高彦思忖片刻,也忽然变了主意:“敏宁,我可以应你。”

      “但你也要答应我一桩事。”

      “什么事?”

      “每日酉时,乘我的马车,往教坊去。”

      高彦言罢,那双桃花眼也落在了梁敏宁脸上,温柔深刻。

      梁敏宁有些受不住这样的目光,连忙别过了头,却是沉了好久,才缓过神来,轻声道:“你...”

      “你要如何都可以,谋策,成算,那都是你该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你,但我只求你,别让我哥死在你的手下,行吗?”

  • 作者有话要说:  虎崽:无语了什么人啊,说着说着还急眼了,hao我天灵盖,真就是,这男主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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