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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黑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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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彦那时并未给她答案,只是递了一把油纸伞,将她推出了门外。
长安的雨不比江南,时急时缓,沉璧在外面撑起伞,心情有些忐忑的往丞相府门外走。
梁华堂正坐在马车上,雨天还要扇个扇子,也不知能不能扇走几滴雨水。
“梁...梁公子。”沉璧伸出只手朝着他招了招。
“周嘉啊,快上来!”梁华堂跳下马车,几步走到了沉璧跟前,接过她手中的伞。
这一番动作,倒是娴熟,沉璧都没反应过来,在马车上落座,看着梁华堂发髻衣衫上的雨水,掏出方帕子:“你要不要擦擦雨水?”
“不用。”梁华堂摆了摆手:“高子阳没跟来吗?”
“丞相...没有要跟我啊。”
方才在屋子里,高彦连她的话都懒得理会,还跟着她?
沉璧觉着梁华堂的话有些好笑,摇头道:“丞相这么忙,跟着我作甚,又....”
“又不是我的侍卫呀。”
这话说完,沉璧便先笑了。
梁华堂这人并不比高彦稳重,瞧着沉璧逗趣,挽唇道:“也就你这么敢想,得亏高子阳不在,他那小心眼,知道了又要摆臭脸了。”
“那你别告诉他。”沉璧说完,想到高彦那动不动要杀人的模样,里面敛了笑意。
梁华堂家中有敏宁一个妹妹,从来只觉得姑娘家都该与敏宁那般性子火烈,见沉璧这般笑意转瞬即逝的拘谨模样,猜测道:“周嘉,害怕高彦啊?”
“我...”
沉璧并没认真思忖过这个问题,但梁华堂问了出来,沉璧心中也自问了一遍。
不过想来想去,她并不能通顺的用语言表达出她对高彦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沉璧顿了顿,抬眼望着梁华堂。
到底是自己一同长大的兄弟,梁华堂有心相帮,凑到沉璧身边,语气温和:“其实高子阳这人没这么可怕,他收了你,不会对你差的,你可千万别怕他。”
“我不敢怕他的,而且丞相也没有收我,我早晚都是要回教坊的。”沉璧连忙摇了摇头。
虽说现在没有高彦,但沉璧似乎能觉出来,高彦不喜欢别人怕他,尤其是她在他面前发抖的时候,高彦脾气会特别不好。
但他那模样却实在让人害怕。
“你不喜欢高彦吗?”梁华堂也听出了沉璧的意思。
“梁公子,我与你说实话,我意不在长安,我阿兄便是死在朝堂,我会尽量脱身,不牵扯其中。”沉璧虽不知这次高彦叫她去大理寺做什么。
但她能隐约猜出,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她若是能活着出来,一定要求高彦放她回教坊。
“你倒是奇怪,高彦虽然说手段狠了点,但是待女子还是好的,你跟了他也不吃亏啊?”自不量力往高彦身边凑的女人,梁华堂见了不少。
她们个个都觉得自己天姿国色,一定能征服高彦这个命硬的恶煞。
可惜最后结果都不太好,虽然活着,但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高彦这人,说起来模样不如他,可就是那一身英雄气,实在惹姑娘家芳心大动,梁华堂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因为有时候他也打心底里佩服高彦。
彼时听着沉璧这么个与众不同的,梁华堂不免疑惑。
“的确不吃亏,但丞相是显赫的世家出身,我与他,乃是云泥之别。”沉璧摇了摇头,并没有在说其他。
“你这话说的,得了,你不愿意,我也不能替高彦强求。”感情之事本不分高低贵贱,梁华堂有心帮高彦美言几句,不过觉得出来沉璧是个主意正的,便没再说话。
沉璧也噤了声,不知马车要何时停下,只手撩开车帷幔。
此时雨疾,街道上好像没有人,可沉璧隐隐听到哭声,仔细在雨里一瞧,便见到一个妇人,破布衣裳,怀里抱着一个小团子,相依取暖在春深巷前。
与这繁华无度的长安格格不入。
沉璧也说不上来心中时何种滋味,抿了抿唇,将车帷幔放下,看着梁华堂:“我们要去哪儿?”
“大理寺。”梁华堂似乎也看到了那幕,不过也没出声,当做没看到。
“我能活着回来吗?”沉璧只是救了刘修,从高彦那里听了那话,眼瞧着里大理寺越来越近,她也紧张了些。
“这叫什么话,怎么还回不来?”梁华堂道。
“丞相说我能活着回来的话…”沉璧顿了顿。
“我不确定,但我如果可以回来,我还想去求求他帮帮那两个人。”沉璧也分不清谁真谁假了,不过打心底里更信服高彦。
所以她是怕的。
瞧沉璧的神色,梁华堂便知道高彦一准儿又说了什么唬人的话,连忙解释:“要审问你的是李太傅,叫李连,就是那个在教坊被子阳压了一成,拿你撒气的老男人。你不用怕,他现在不敢动你,不过我不知他问什么,但你一定别说错话,不要说对子阳有损的话。”
“我可能进不去,但高彦叫我跟着你,意思你应该知道,他其实嘴硬心软。”
“多谢梁公子。”沉璧起初害怕,不过听了梁华堂的一番话,便觉得有些道理。
落雨马车行缓,到了大理寺时已经是午后,梁华堂接了把沉璧,两人一同下了马车,门口立着的男人便迎了过来:“不过个犯人,哪就需要梁大人亲自来了?”
这人是李太傅的侄子李焕,一身黑衣劲装,与梁华堂这一身白衣正成对比,不过生的却不如梁华堂俊美,沉璧略一打量了眼,便垂下了头。
“我送不送,想送谁,要送谁,还轮不到李小将军管。”梁华堂哂笑了声,随后拉着沉璧往前一拽:“我话放这儿,这是高子阳的内人,可不是什么犯人。”
“成,听梁大人的。”李焕被梁华堂呛了两句,明显落了下风,瞥了下沉璧。
“高丞相倒也风流,专挑这豆蔻少女?”
梁华堂一听这话,立马瞪圆了眼:“好意思说别人?总比你养小娃娃强!”
李焕本不是什么好东西,梁华堂也没给他好的。
沉璧却是隐隐听出了什么,抬眸看着梁华堂,有些疑惑。
“周嘉,你别怕。”梁华堂注意到了沉璧那道目光,连忙安抚道。
“....”沉璧并没说话,忽的记起梁华堂马车上说不要讲有损高彦的话,沉璧僵硬的点了点头。
因为说了她是高彦内人,所以梁华堂并不好跟进大理寺审讯的地方,沉璧只好独自跟着李焕。
身后跟着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李焕也有些收不住浪荡,入了监牢,便回望着沉璧:“你真是高彦内人?”
“是...”沉璧瞧着李焕神情,只顺着他道。
李焕闻言,忽的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戏谑:“高彦对你好不好?”
“小将军不是要审问妾吗,问这个作甚?”沉璧愣了下。
“个贱婢,怎么敢这般说话?”说不过梁华堂便罢,连个女子都不如,李焕觉得有些丢面,伸手要往沉璧的脸上摸。
沉璧蹙眉,下意识便躲开了李焕。
李焕见自己被推拒,有些不悦,朝着堂中两个侍卫使了个颜色。
那两个侍卫见势,摁着沉璧扑通下跪,跪在了李焕跟前。
沉璧毕竟是个姑娘,谁也争不过,但对于男女间的风月过于了解,只将李焕那眼里的风流看了个透彻。
她大抵猜到李焕是个好色之徒,双柳叶眼忽的眯了起来,平白透出几分情意。
李焕果真看的心痒痒,伸手在沉璧脸上摸了把:“细皮嫩肉的,真不打算跟了我?我可比高彦好伺候。”
“妾跟了小将军,便能活吗?”沉璧顿了顿,语气有些虚柔:“相爷送妾来,便不打算叫妾活命,小将军若是肯垂怜,妾....”
沉璧侧脸,双颊在李焕的脸上狠狠摸索了下,同只猫儿似的。
“活,当然活,你只要把这状纸摁了,小爷让你活!”李焕手心传来一阵麻意,瞬间俗了骨头,蹲在沉璧身边,微微笑着。
“那小将军让这些人放开妾。”沉璧双手被桎梏着,双眼儿就要垂泪。
李焕见此,连忙挥了挥手,叫侍卫放开,将状纸扑到了沉璧面前。
沉璧是识字的,瞧见那状纸上的字迹,略微震颤了下。
“你摁一个手印,我让你活着出去,如何?”李焕注意到了沉璧的怔然,并未多想,只是揽过了沉璧的双肩。
状纸上所述是高彦罪行,意指高彦豢养私兵,中伤太后。
分明是莫须有的东西,可到了状纸上,却仿佛却又其事。
高彦救了她不止一次,若有半分良心,沉璧都不该摁下手印,可她也记得,高彦说要她毫发无损的出去....
她若不认,还能出去吗?
“妾摁...”沉璧思忖了片刻,对着李焕热烘烘的身躯。
李焕见此,连忙取走了沉璧手地下的状纸,生怕沉璧反悔了一样。
在李焕脸上见到那得逞一般的笑意时,沉璧却忽然松了一口气,看着手上那红印子愣神。
这场审讯意外的顺利,沉璧被人送出来时,梁华堂正对着屋檐下的落雨出神。
“梁...梁大人。”沉璧也不知为何,对着梁华堂有些退缩。
大抵是因为梁华堂那句不许说对高彦有损的话,她违背了。
但她却认为自己没做错,所以沉璧是矛盾的。
“怎么这么快?他们没打你吧?”梁华堂也有些惊讶,拽着沉璧的胳扯着人转了一圈。
“如梁大人说的,他们不敢打我。”沉璧笑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