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交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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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是修儿。”沉璧点了点头，见梁华堂目光疑惑，她这才一愣，回眸看着高彦。
高彦静坐着，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丝毫不避讳的打量着沉璧。
那道目光，犹如一条吐着信子的蛇，叫沉璧从脚底爬上一股冷意。
“是陛下告诉妾，他名唤修儿...”沉璧连忙解释道。
“既然是陛下告知你的，你畏缩什么？”高彦速来瞧不上沉璧这副颤颤巍巍的模样，好似他会吃了她一样。
“妾没畏缩。”沉璧摇了摇头，一双柳叶眼低低垂下：“妾是敬畏丞相。”
话虽这样说，可沉璧的神色却如当时木廊前，欲盖弥彰，分明是惧怕，哪里来的敬畏？
高彦觉得有些好笑，大抵也是觉得对于沉璧来说，他是真的吓人，偏过头，便再没做声。
“你不用怕他，他不打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梁华堂见高彦收了势头，连忙道。
“哦...”梁华堂靠的着实有些紧凑，沉璧拽着大氅，只能往高彦那边凑，但又不敢离高彦太过紧密，所以这一路马车沉璧坐的并不舒心。
丞相府在乾恩巷，过了玄武街便是，梁华堂料想自己不会被中途踹下车，然下了马车看着顶上龙飞凤舞三个高彦亲笔的大字，咂了咂舌：“高子阳你好歹给我送回梁府吧？”
“嘿，你还好意思说，天天赖在人家相府啊，自己没有家似的。”梁华堂话音刚落，丞相府门口窜出来个姑娘，灵活的像猫一样，活蹦乱跳的上前捏住了梁华堂的耳朵，满头珠翠叮当响，节奏都透着欢快。
这样的姑娘，热烈而快活，但从来不会存在于秦楼与教坊之间，因为她们那里只有虚伪的附和逢迎，一切都建立在皮肉与利益之上。
乍见这般模样的姑娘，沉璧落下马车的脚步一顿，动作有些不顺畅。
那女子本是梁华堂的胞妹，平日嬉笑怒骂惯了，高彦见怪不怪，注意到沉璧还在马车上下不来，冷声道：“走不动了？”
“没有。”沉璧摇了摇头，扶着马车案板跳下来，站在高彦面前，双红酥手伸出，将头上的兜帽往下拽了拽。
只借着月色朦胧，那抹鸦青色在夜幕里并不显眼，再加上高彦无意遮盖了一半，所以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
梁敏宁提着梁华堂耳朵，两步走到高彦面前，朝着高彦扬了扬下巴：“丞...丞相大人，我娘叫我阿兄回去相嫂子呢，就不叨扰您了，人我带回去了。”
“恩。”高彦点了点头：“可需甘信跟着？”
甘信是高彦家臣，平日忙得很，梁敏宁觉得这样大材小用，连忙摆了摆手：“不！不用！”
“不送。”见梁敏宁推拒，高彦抿抿唇，回身入了相府。
沉璧见此，忙跟了上去。
梁敏宁揪着梁华堂耳朵要上自家马车，忽的在高彦身后看到个黑影：“诶？”
“走不走，你不要想嫂子了？”梁华堂并没叫梁敏宁往后看，伸臂粗鲁的往梁敏宁脖颈上一揽，连拖带拽的把人弄上了马车。
“梁献！你别给我动手动脚的，我虽然是你妹妹，但我以后还要嫁人了！”
“嫁谁啊你，谁娶了你当是祖上冒了青烟吧？”
“你不许揪我头发，我告诉阿娘！死梁献！”
身后传来那对兄妹的嚣张的打闹声，沉璧神色微晃，却是顿住了脚步，自认为高彦未注意，往后看了一眼，看向那已经行驶出乾恩巷的马车。
“相爷，这人如何安置，折远居还是？”
甘信迎着高彦入相府，打量了眼沉璧。
折远居是高彦内院，除了成云隔三差五的来收拾收拾，便无闲人可进入，再者，因为里面堆砌的奏章书籍杂乱无章，高彦也并不喜欢外人进入。
所以甘信瞧着沉璧的第一眼，也并不认为沉璧是什么身份重要的人。
“叫成云差遣吧，相府不养闲人。”高彦闻声，看着沉璧驻足于相府门前，望着什么，剑眉蹙成川字，幽幽道：“你若是一心贪恋过往，一心求死，本相现在亦可成全你。”
“妾不死！”沉璧大声驳了句。
大抵是先有梁华堂那句高彦不打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所以沉璧才有了胆量，如此和高彦大声说话。
但她只硬气了那一瞬间，顷刻便垂下了眼眸，杵在高彦不远处。
“...”高彦吃了沉璧一记，抿唇朝着甘信使了个眼色，径直回了自己折远居。
“姑娘，跟我来吧？”甘信瞧着高彦态度，一时摸不出冷暖，但也不敢薄待了沉璧，朝着沉璧伸了伸手。
“你...你唤我周嘉吧。”
沉璧听着甘信那客客气气的话语，有些浑身别扭，不过到底没把沉璧这二字告知甘信，只说了周嘉。
她原本叫周嘉...
“好嘞，周姑娘。”甘信并没瞧见沉璧模样，只知道那大氅下是个姑娘，此时听着那姑娘家柔软的语气，干笑两声，还有些不好意思呢。
“你是丞相府的管家吗？”沉璧觉得甘信比高彦略好相处些，问道。
“我哪儿能当管家啊，咱们这丞相府，大小事务，都是夫人管着。”甘信挠了挠头。
“夫人？”话本子上有交代过的，高彦的夫人是位贵女，能站在高彦身后，还能将丞相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女子，必定不一般了，沉璧这样想着。
“对，成云夫人是咱们主母，这相府，是她说了算。”甘信回道。
“那，相爷是要把我送到成云夫人那里吗？”沉璧原本觉得这位夫人厉害，不过想到高彦方才说的话，沉璧立马警惕了起来。
“是。”甘信点了点头，见沉璧有些不情愿，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补上了句：“不过您放心，咱们夫人出自名门，自幼饱读诗书，性情是温良的。”
“恩...”虽是如此说，可沉璧仍是有些惧怕。
那话本上，沉璧最终结局便是成了一个屯田家中的小妾，因为姿容出众，平日被家中主母百般刁难，所以沉璧打心眼里对这主母二字有一种无形的阴影。
她有些小聪明，在教坊里与息则对抗还好，可出了教坊，对着一群权势滔天的贵人，沉璧是万万应付不过来的。
但即便她不愿意，现在这个情况，也不是她可以左右的。
成云的居处里折远居相距甚远，平日与折远居更是两不相干的关系，沉璧硬着头皮，跟甘信走了许久，终于到了。
这别院名叫定安居，不比沉璧一路走来那光秃秃的相府院子，与之相较，春景的气息在这院子里表达的格外张扬，更像有人生活过的模样。
定安居面阔五间，进深三间，沉璧跟着甘信行到门前，恍惚便听到居室内传出几道姑娘家的笑声。
居室门是开的，甘信在门上轻叩了两下，便带着沉璧入内。
似乎是因为有人潜入，里面的嬉笑声骤停。
成云正坐在妆台前，撂下手中妆粉，正襟坐好，身侧伴着的几个是女也匆匆忙忙在寝居内整齐站好，垂目盯着脚尖。
“夫人。”甘信朝着成云拱手，将沉璧带进了定安居，却并未踏足进那间寝室。
“相爷差我送个人，叫夫人看着差遣。”甘信也不绕弯子，伸手推了把沉璧。
沉璧到底有些小家子气，一双柳叶眼打量了眼成云，只觉得成云果真如甘信所说的那般，自幼饱读诗书，一身良好教养，只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眸：“夫人好。”
沉璧是南方女子，那处从来出温柔种，声音一听便叫人动容，只是对于成云来说，这声音反倒刺耳起来。
“还是个女子？”成云闻声，一双美眸落到沉璧罩着鸦青色斗篷的身上。
“是...”沉璧咬了咬唇。
“呵。”成云点了点头，语气里倒没有多少情绪，对着甘信道：“高子阳他可说了什么？”
甘信是个心思玲珑的，冲着沉璧身上那件大氅，便不敢乱给沉璧指个去处，但对着成云，又不好说的太过明白：“相爷未曾说过什么，意思是叫夫人安排个差事。”
“我知道了。”待甘信说完，成云这才点头，命身边的凌霜将甘信送了出去。
“夫人，还是个姑娘呢....”凌霜送了甘信回来，便凑到了成云身边，给成云摁着肩膀，语气里含着几分敏感。
大抵是身为女子的感知，沉璧垂在大氅下的手微微拽紧了些，心里惴惴不安。
“在屋里带什么兜帽，摘了。”成云并未理会身后的凌霜，斜着眼睛打量沉璧。
“是。”沉璧哆嗦了下，双手从大氅下探出，摘了兜帽。
她模样是好的，不过情态并不体面，成云平日打交道的都是深宅大院里的姑娘们，少见沉璧这样的，但也没说讨厌，只两道纤柔的眉头蹙了一下：“生的倒是好看，你从哪儿来？”
“教...教坊....”被问到这个问题，沉璧忽然有种被抓了小辫子的感觉，声音都开始轻颤。
“我只问你来处，你抖什么，我会吃了你吗！？”成云看出了沉璧的惧怕，忽的挽唇笑了声。
倒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总之，这是她在丞相府这五年，头一次觉出她身为高彦夫人的尊严。
这尊严，诚然是他高彦给的，但成云却像活吞了个苍蝇，心里难受，却又不能吐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交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