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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明宫 ...

  •   明宫长玉阶,倚叠起伏,绮丽高阁,内设侍从无数,立赵太后于左右,手执孔羽长柄仪仗扇。

      扇掩其中嬉笑涟涟,金纱攒珠帐,几上琉璃玉液,淡紫琼浆,明净奢靡的色泽,无端醉了人心绪,神恍间,层层扇开,帐内美艳小仆打起金攒珠帐,手托空樽轻壶,朝高彦福福身,一双圆圆杏眼在高彦茭白容颜上肆意辗转:“高相入内,太后有请。”

      高彦不睬小仆,撩袍,皂靴踏着玉阶上的花瓣,冰冷的皂靴踏碎了一室欢愉,瓣瓣红片碾作花泥,而那官服体面的男人,已入那攒珠账里。

      赵太后斜身銮座,发髻散乱,金簪自从发髻,咣当坠地。

      双丰盈玉腿如柱缠叠起,肩上锦服明黄秀丽,却也险险坠下,欠一寸便遮不住那具风韵皮骨。

      目下横陈,荒唐旖旎,高彦不过略一眼,桃花眼底闪过阴霾,转瞬垂眼:“彦拜见太后。”

      高彦这声寒如腊月雪,赵太后轻点玉足,一脚踹开跪在腿边的俊美男仆的额头上,捏着手中丝帕丢在了男仆掌握春潮的手上:“原是高相,弄丢了吾儿,还敢进明宫?”

      “太后召,彦不敢不从。”

      “高相真真以哀家话唯命是从?”座上赵太后红唇微挽,凤眼扫视着高彦身着端正紫服。

      “彦不敢不从。”高彦未曾言其他,颔首应是。

      “虚与委蛇之辈!”

      “若是真不敢,为何不还政于修儿?”赵太后听他原话,却是怒火暴起,污浊的手端起金几上的玉樽,浇在高彦衣袍上,浸湿了官服,化为一片深紫。

      官服便如头面,染了葡萄酒渍,湿了胸膛一片,高彦眉见成川字,桃花眼猝的看向赵太后:“太后还请息怒!”

      赵太后迎上高彦冰冷视线,削肩一颤,雍容的脸上有片刻怔然,随即狠恶的瞪起双目,起身抽身侧侍卫腰间短匕,伸手刺进高彦肩臂,血流如注。

      十数名侍卫仆婢,皆见此情境,无不倒抽一口寒气,视线颤巍巍的落下。

      也便是在这时,高彦伸手握住攥住赵太后,执赵太后之手,将那匕首再次深深剐进臂上虬结的肌肉。

      血液流与赵太后之手,高彦猛然将匕首拔出,挥开赵太后细腕,剑眉如刀:“短浅恶妇,无知无畏,遭殃社稷,朽木不可雕也!”

      “哀家的手!”赵太后被高彦扇挥在了地上,一身丰盈震颤,狼狈丑态尽显,捂着自己手腕,哽咽不止。

      “彦断你手算轻,成帝已亡故,修儿再不可无明宫母后,太后无颜入黄土见太成帝,于明宫里溃烂不妨,倘若敢在霍乱朝纲。”

      “直教太后不生不死,日日煎熬,明宫玉阶血染。”

      高彦甩袖,声音令人寒战,落下几珠血液,洒满紫襟,挥手扯落身后攒珠纱帐,扬在赵太后头面,遮住了那妇人衣衫不整的模样。

      “修儿虽未有音讯,但尚且无恙。”

      说罢,便撩袍出了金帐内,步履从容,不见分毫不稳。

      “来人啊!高彦他要反!”
      “传李郎,快传李郎!”

      赵太后端着手腕,透过那金帐看着敞亮宫门乘光离去的高彦,疯了的野兽般嘶吼,只是落在那堂皇朱阁里,在高彦身后,除去赵太后近身婢女,无人敢帮扶一把。

      离开大明宫后,天边云霞霏霏,日光倾照,梁华堂在明宫外急急徘徊,见到高彦行出,连忙迎上:“子阳。”

      “子阳,这贱妇岂敢伤你!”见到高彦染血的衣袖,皮开肉绽的臂上伤口,梁华堂蹙了蹙眉,连忙扶住高彦。

      “还坐着她那效吕后之美梦,殊不知愚蠢至极。”高彦冷声笑笑,好似觉不出疼来一般,任由那血花染红了宫道。

      “哎哟我的高相。”梁华堂身边多了个太监,见到高彦如此模样,也慌忙上前架在高彦手臂另一侧。

      高彦无事,也不想叫两人搀扶,伸手推开左右的两人,目光沉沉,回望明宫:“太后身边仆婢,封口,赐离宫。”

      “奴下这便去办!”太监领命,看着高彦独自走远的身影,连连点头。

      “陛下还劳相爷费心!”

      “臣子为君,天经地义,不谈费心。”高彦这次没有可以压低声音,朗润浑厚的男声响彻宫道,末了是一声低笑。

      高彦向来这般喜怒无常,梁华堂也见惯,看着那抹孤寂身影,无奈跟了上去。

      -

      沉璧起身已是午后,开窗散了东暖阁的诡异气息,便要去如月寝室,问刘修去处。

      刘修并不在如月的寝居,搬着一张木椅在廊台上,桌上摆满了糕饼点心,看着廊下舞台上献舞的舞姬,连连拍掌:“甚好!甚好!”

      小小年纪,便学着肆意取乐,沉璧蹙了蹙眉,想问如月怎么回事。

      如月正坐在刘修身后,手里抱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将里面金锭子一个个数清楚。

      沉璧起初没敢看清,但瞧着荷包里正是金灿灿的东西,怔楞了下,看向刘修空荡荡的腰间:“修儿!”

      刘修听到了沉璧的声音,侧目看她,朝她招了招手,一双凤眼含笑:“沉璧姐姐,没事的。”

      “如月说你留了客人过夜,今早见到客人离开,我才出来玩的,我还怪听话的。”

      刘修昨个儿还嫌弃她嫌弃的要死,今早却亲亲密密的叫她姐姐,沉璧有些摸不着头脑,伸手把刘修从座位上拉扯起来:“你怎么看这些,快跟我回去吧。”

      “回去干嘛,她们长得好看,我给了钱,就要看。”刘修看的正起劲呢,才不想回去,推开沉璧,站在了,抬脚迈在了廊台边缘,高高的向下望:“沉璧姐姐的客人是常常来吗?”

      “并不常来,他是矜贵之人,怎会常来我这腌臜之所。”

      “那他很喜欢沉璧姐姐吗?”刘修见沉璧笑着否认,一双凤眼里有些怀疑。

      “他是身份尊贵的大人,有明媒正娶的妻子,于我们这等人,不过一时新鲜罢,何来的喜欢呢?”

      “你这小孩子,问这么多作甚,饿不饿?”

      从她救走刘修的时候,刘修的表现就像一个小大人,所以刘修问出这种话,沉璧并不吃惊,上前摸了摸刘修发顶,问他饿不饿。

      “装什么装,都留下过夜了,怎么会不喜欢呢。”如月在旁听着,只觉得沉璧有些惺惺作态,冷嘲热讽一句,便抱着那个装满金锭子的荷包,离开了廊台前。

      原以为如月好心收留刘修,起码两人的关系会缓和一些,可现在见如月面上依旧冷若冰霜,沉璧怯弱的垂了眼眸。

      如书中一样,她便是个天生下贱造作的女子,不过因着看过那话本子,她并未在如那上一般,陷害息则。

      可换来的反倒是息则的欺辱算计。

      分明受害是她,可教坊的人,包括那个她见都没见过的李太傅,都会去护着息则。

      反正她天生就是不招人喜欢的,所以沉璧也没多想,知道如月无论如何都是讨厌她,朝着刘修笑了笑:“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沉璧未计较,可刘修却看在眼里,凤眼细细端详沉璧,见她不怒不愠,奇怪道:“沉璧姐姐与如月关系不好吗?”

      “没有不好,你下次不许在这里花钱了,要什么与我说便是。”沉璧摇了摇头,看着如月抱着一兜金子离开,忽然有些肉疼。

      “不要,那是我愿意花的,况且你也没有钱啊。”刘修听着沉璧有些啰嗦,摇了摇头。

      她确实没有钱,想来养活这位挥金如土的小公子也是困难,沉璧心里清楚,可被刘修一语点出,柳叶眼低垂,似乎是有些不乐意。

      刘修看出了沉璧的不满,一把拽住了沉璧的手:“那你怕如月?”

      说不怕刘修是不信的,毕竟如月那话冷嘲的意味那么明显,让在旁观的刘修都有些不适,沉璧却不发一言。

      “修儿,我或许与你不同,有些人,有些事,即便是忍不了,也要忍的。”

      刘修虽举止老成了些,可到底还是个风光熠熠的少年郎,出身想来也是顶好的,这些不懂也无妨。

      刘修却似乎一知半解,暗暗点了点头,跟着沉璧去了后院。

      后院的伙房已经在准备餐食了,平日有空闲,不接客,又不想吃外面的姑娘都会去那里吃些东西。

      阿业也在此,远远看到沉璧牵着个半大的少年,便迎了过来:“沉璧妹妹。”

      “阿业哥也在啊。”这节骨眼阿业不在坊中轮值,应当是与他人换了时间,沉璧见他也不吃惊,挽唇笑了笑,便牵着刘修要进伙房。

      “咱们教坊哪里来的孩子啊。”阿业并不知道沉璧见了孩子的事情,此时看着她手中牵着的少年,有些别扭的蹙眉。

      哪有这般刚进幼学的孩子逛教坊的?

      虽然年纪小,可看着沉璧牵着,阿业心里有些不舒坦。

      “我昨天出了趟教坊,路上救的,他不知道家在哪里了,我求如月留下他,等着他家人来接。”阿业与她关系好,沉璧也没隐瞒,笑着与阿业解释。

      “你还要待客,与他在一起不便,不如跟我用饭好了?”

      “...”

      这办法倒是也行,而且沉璧下午约了教坊的姑娘去练舞堂,那会儿刘修定然又要无聊了,但顾忌刘修意见,沉璧看向了刘修。

      “那你可以带我出去玩吗?”刘修被沉璧那双柳叶眼扫过,抬眸看着那个被叫做阿业的男子。

      “阿业是教坊护卫,平时可以出去采买东西,你跟着他可要比跟我自由多了,说不定在玄武街还能碰到你的父母。”沉璧是看到了刘修眼里的星星的,知道他这种少年正是爱玩的时候,启唇笑着问他。

      “那我就跟他吧。”刘修对阿业感觉并不怎么好,一双凤眼冷冷睥睨阿业,不过听沉璧的话,刘修思忖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那便劳烦阿业哥了。”

      沉璧见刘修同意,便将刘修交给了阿业,自己在伙房简单吃了两口,便回了坊中。

      今日教习的姑娘是教坊曾经花魁凑姬,比息则在这教坊呆的时间要久,自己早早赎了身,但因为没有去处,也没有眷恋的人,便一直留在了教坊。

      那女子年纪不小,身形有些纤瘦,接近二十的模样,青丝挽成高髻,却只素着,扎了一只发带,眉眼间风韵流转,无双而温柔,女人身上似乎带着一种让岁月都缓缓慢下来的魔力,沉璧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只这几眼,凑姬似有察觉,堪堪回眸,看进沉璧那双清冷柳叶眼,笑着朝她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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