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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一曲宁人 ...

  •   日出的第一束光落在星沉云阁之上,再慢慢坠下,照亮了海舟峰,还满是稚气的弟子们脸上露出些恍如隔世的颜色来,互相撞了下,才好似梦醒笑了起来,抱着书籍齐齐走向了学涯峰。

      落挽是被步春温叫醒的,昨日自午时一拜见到师尊起,就一直在对弈,三盘三输,落花流水,却叫一旁观战的步春温越看越心惊,叫凉谢下得哈哈大笑;只有落挽一个人觉得,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就快晕过去了。

      所以今早,步春温就对着一双睡眼惺忪的眼,扶着一双坠在他袖子上的手,听着这个还不到自己下巴的孩子撒娇着,“师兄……好饿……”

      步春温抿了抿唇,拿出辟谷丸来,“呜……”,眼前的孩子就像是要哭了,皱了一点点眉去,水汪汪的眼睛叫人看着心都揪着,“想吃……水晶烧鸭、玲珑八宝、百合罗春、紫竹菠萝饭……”

      说着,他居然眼前一亮,就像是要跳起来,去砍门外的紫竹做饭。

      步春温轻轻抚了抚额,想着孩子怕是被师尊折磨坏了,心疼地把人抓住了,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他喂了颗丸子,孩子嚼吧嚼吧吃下,还似乎难吃得皱起了眉,而日光就着门帘一下坠在了他脸上,他刺眼着闭上了眼,再睁开,才好像梦醒了,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

      落挽扶着步春温站直了,微微低了头去,喊,“师兄……早。”手搭上了耳后,有些羞赧着摸了摸耳廓。

      步春温一下子笑了,落挽歪头看他,清晨的光里,师兄狭长的眼柔成了两弯月,原本凉俊的容颜都像是消融了雪后的梅花林,美得让人心头像是被一枝梅花扎中了,怯生生地疼。

      落挽想,要是步春温能时常在人面前这样笑,上到几百岁下到七八岁,哪里有姑娘们的春心可以抵挡呢。

      那样的话,落挽就一点都不担心他会去修无情道了。

      看着步春温收敛起了笑意,叫他收拾收拾一起去上课,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落挽开始有些发愁了。

      三阁所在离海舟峰、学崖峰甚远,所以峰上均设有传送阵。

      空山月宗有自成一派的教学方式,不管是三阁弟子还是新入门弟子都与众弟子在一处学习;其中,课程还分为通识课与选识课,文法、诗词、道义,药理、生物、地学,符法、阵法、术法,课程之冗多复杂,叫所有空山月宗的弟子出了山门去对上任何事物都可说上一句,略懂略懂,也叫些被课程搞得焦头烂额的弟子直直怨怼填鸭式教学并不可教人成材。

      此外,弟子们需要将所有类目课程的初阶课程学完、通过考核后才可获得选修的机会,在面对一些中高阶属性为选识课的课程的时候,就可以够选择不再修行。

      但是,即使是有了这样的权利,当初入门时在琴棋书画中选择的那门辅道的课程,就算是选识课也是不可以不修的,当然,要修改辅道也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了,所有学习的这一切,在遇上剑道老师的时候,师长们都会笑眯眯说一句,“等你把初阶课程都修习完了,你的空心剑也就入门了。”

      从传送阵出来,在学崖峰的主殿前,看着牌匾上龙飞凤舞刻着学海无涯苦作舟几个字,又想起书山峰的藏书阁上刻着的书山有路勤为径,落挽不知怎么突然轻笑出了声。

      步春温看他,“笑什么?”

      落挽不答。

      他想起之前和哥哥调侃时候说,这个起名字的人,学识似乎贫瘠的很,然后哥哥一脸不知他在笑什么地回他,我觉得还行?

      哥哥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和他曾经与空山月宗的无数课程搏斗的模样都让落挽有些忍俊不禁;又有些隔世的怀念。

      进殿里,三人高的屏风上密密麻麻排着各种各样的课程,步春温看了看今日的课程安排,转头对落挽说,“第一节课是音道。”

      “咦,挺好。”落挽咦出声。

      “你在音律上也有造诣么?”

      落挽只勾了一点点嘴角,“略懂吧,只是略懂。”

      两人结伴往教舍走,晚夏的树影摇摇曳曳,月色的弟子袍印着人比那玉兰更白,边上的学子们明着暗着投来着目光。

      “是落师弟?”

      “就是那个入门典礼上与掌门叫板说不去剑阁的落挽?”

      “可不是嘛,你看他身旁的,可是棋阁的步师兄。”

      “居然是步师兄!”

      “是步师兄又如何了?”

      “他惯不来上课的,能见他一面可是三生有幸。”

      “步师兄真的长得好美啊。”

      “是啊!这一双长眸,这一弯薄唇,这冷艳的轮阔,我这女孩子都自惭形秽得不敢多看了!”

      “你哪是不敢多看,你这是花痴病犯了!”

      “要我说,落挽师弟也好可爱啊,现在只是年纪小,长大了可不得了了!”

      “你们是没见过官家两兄妹,端着是一派如玉的君子小姐样貌,好似是仙子一般的。”

      “那不如说说天洲的九皇子,不仅生得飒爽英姿,还有一身配得上他那傲气的修为与胆识,谁不拜倒在他的剑下?”

      这几位女弟子围在一起聊着,听得了这句,前面的几位男弟子居然也回过头来,齐齐点头,表示认同。

      两人进得了同一间教舍,落挽抬头问步春温,“你也上初阶的音道课吗?”

      步春温抿了抿唇,表示,“时常错过了上课的日子,学艺实在不精。”

      落挽巧笑盈盈,“我教你,很快就过能过了那考试。”

      步春温低头看他,“你应该还不知道,三阁的弟子是没有选识课的,所有初中高阶的课程都是必修,”说着,他抬手揉了揉眉,似是感觉确有些困扰,“就算过了初阶的音道课,还有中阶的,还有高阶的,我就罢了吧。”

      落挽在剑阁时候,掌门就扔下一句什么都得学,也没提另外两阁的情况,自然没想到棋阁也要遵从这什么都得学的魔咒。

      当然了,落挽是最无所谓的,只要不练剑,他什么都学的很开心。

      不过看来,他的哥哥倒并非如此,这一世也是,上一世也是。

      能容下百人的教舍内已围着正中心正擦拭琴弦的音阁大弟子敏敏落满了席,天九祝站在最前方,两旁空了好些位置,落挽看去的时候,他也正好望向门口,笑意绽开了,招呼他过来。

      天九祝拉着他手腕坐下,“没想到成了剑阁的弟子,居然也还是要来学琴!”

      “你在天洲的时候有接触过吗?”

      “怎么会!平日听一听是最多了,有空闲时间不如练练剑去。”

      这话听在官杏书耳朵里可就刺耳了些,没忍住地开了口,“天洲九皇子果然是眼高于顶,把音律大道只说成是享乐的玩物。”

      他妹妹拿指尖戳他,怪他话说得呛人,又暗自为难着,哥哥自从来了空山月宗,那骨子里的傲气就像是开了盖的酒葫芦,肆意的酒香就铺面而来。她有时觉得这样有血有肉的哥哥有趣,但又忍不住去怀念起那个总是笑意清浅、什么事都不动如钟的哥哥来。

      天九祝斜眼看着官杏书,“倒是戳了官大少爷的痛处?”

      眼看着两人眼神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又撞上了官轻桃求助的视线,落挽当即立断,突然站起来身,“说来!我也会弹些小曲子的。你们想不想听?”

      天九祝和官杏书的视线中间正好就坐着落挽,他这一起身,两人不自觉地就挪上了目光,再听得他这一言,先前的事情就淡了一半。

      “敏敏师姐,劳烦借一把琴。”趁着两人注意力还在他身上,落挽向敏敏借琴,敏敏听得一笑,“好。”就把膝上的琴递了过去,她身旁几名音阁的不记名弟子不由质疑出声,

      “师姐,那不是你的本命琴……”

      敏敏按住了她的手,“无事。”

      落挽接过了琴,转身回了自己的蒲团上,旋身一坐,衣袍四散如花,他微合着眼扶过每一根琴弦。

      音还未起,却已然感觉气氛沉淀了起来,本还有些嘈杂的教舍里亦突然安静了,只眼巴巴盯着那只玉雕似的小人儿。

      琴声轻起,是入门考核时,敏敏曾为大家谈过的清心静气的曲子。

      心绪宁静下来,像是浸润在雨后气息清淡的林间,空气滞留的水汽,滋润着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肌肤,一呼一吸间都感觉心境又平和了几分。

      敏敏听得微微点头,师尊说让我多看一眼落挽师弟,果然是有所深意,不知道听得这样的琴音,师尊会不会跑到棋阁山上去抢人。

      一曲结束,众人只感觉心平气和并且神清气爽,有人带头鼓起掌来,落挽笑着还回了琴,心情亦是大好,他果然还是喜欢这些“不务正业”的小家伙们。

      “没想到师弟琴弹得这样好。”步春温在人群里呆着的时候,是惯不爱说话的,这下也是诧异非常,便问出了声。

      天九祝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直直望着他,“你,你还真是,你倒是和我说说,你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官杏书眼色复杂地捏住了自己的手,上面好像还残存着落挽为他治疗时候的水色灵力,他并不是如妹妹所想的那般什么傲气外露什么性格大变,他只是才发现了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才明白了自己在家族中可以端着谦谦君子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是因为没有同龄人优秀到足以能逼得他露出点别的颜色来。

      他看向落挽的目光,一边是萌生了些实力不如人、心机也不如人,怕是要被玩在人掌心的退缩心思,一边却在想着怎么样也不能服输、怎么样也要眼前人对自己刮目相看的少年心气来。心思起伏间,他缄默了口,以至于居然没能留心发现自己妹妹眼里那看着落挽放着光的欣慕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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