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九章 墨笔红梅 ...
-
红衣如雪中的红梅，就借着窗柩腾身而起，旋落在了一众人中间。
“方才是谁在弹琴？”
来人并未如入门典礼那日配一身铃铛，但发间、腰口、袍尾都坠着暗红色的玉石，玲珑一声伴着少女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小雨，你怎么来了？”敏敏起身迎她。
昧红雨眉毛轻轻一挑，“来找人。”说着，目光已坠到了落挽身上，“是你？”
落挽起身应道，“确是在下。”
敏敏轻笑起来，“小雨你如何得知？方才那曲子莫不是我弹的呢？”
昧红雨只一双眼睛牢牢落在落挽身上，“直觉吧，感觉他弹琴应该就是如此。”
敏敏轻轻一笑，她跟了音阁阁主十数年岁月，看着昧红雨在掌门夫妻两膝下长大，昧红雨的音律之法传自生母箜灵，颇有天资。
“落挽，”昧红雨喊他，后者虽面上笑着，心中那退堂鼓却不知打了多少次，“书画峰上白木前些日子画下的那株红梅居然开了，我想用那几笔做我的伞面，你跟我走吧。”
自她出现起，官轻桃便绷住了一根神经，她记得的，记得这位红衣的师姐在入门那日的法桥上说喜欢落挽这样的。
她抿着唇，想说点什么，又没敢开口，幸好有位脾气更大的，替他把话说了出来。
“师姐，我们正上课呢，你怎么说带人走就带人走？”天九祝起身站在落挽身边。
昧红雨却几乎是端着一脸疑惑着看他，“他的琴弹得这样好，哪用得着和你们坐在一起？”
落挽哑然，天九祝却是感觉不愉快起来，“他既然来了、坐下了，就没有说走就走的道理，再说了，落挽只是心怀愧疚才表示要赔你一把伞，又不是你委托的工匠，凭什么要按照你说的去做？”
官轻桃听得眼睛放光，说得好！就是得压一压她的气焰，还想欺负到我落挽师兄身上去。
昧红雨皱起了眉，像是没想到这一层，也没料到有人对他这般说话；看这一切，落挽轻叹了一口气，她从小便是这样的大小姐性子，宗里的人也都让着这掌门之女，如今来了几个惯学不会给人低头的家伙，这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孩子，竟有些桎梏着不知该不该生起气来。
“好，我也想看看能这个季节绽放的红梅。”听得落挽这一句，天九祝斜眼就看了回来，却见落挽对着来人笑得柔柔地，全不把自己对他的维护放在心上的样子，心里堵堵的，生着闷气。
昧红雨轻轻一扬首，“是你自己应的！”说着，大步就往门外走，对这场面她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落挽对敏敏师姐说了抱歉，跟着往外走，屁股上却又坠了一个人，“你怎么也跟来了？”
“哼，你不知我好意，我生气得很，所以得跟着你让你把我这气还上了才成！”天九祝冷哼一声，落挽哭笑不得，去捏他的手腕，真握在了手里了，才觉得幸好有他陪着，他可是真的怕了昧红雨，更别提与他独处。
“敏敏师姐，我对小师弟有些担心，这也就跟着一道去了。”步春温这时也起了身，与敏敏告别，后者摇头笑着，“你便去，我也管不得你。”
看这人越走越少，官轻桃急了起来，一直拿指尖去戳哥哥的腰，“我们，我们不去吗？”
官杏书长吸一口气，“行吧，去。”
妹妹笑了起来，却是苦了哥哥。
“师姐。”官杏书起身向敏敏拱手，也不提什么，只是端着架子不言语。
敏敏一看他，只不得笑出声来，“你们呀，一个个的怎么都围着落挽小师弟转？”
官轻桃看落挽几人已出了门，快看不见了，急着向敏敏撒娇着，“师姐～”
谁能对一个漂亮的瓷娃娃的撒娇说不呢？
敏敏一挥手，“你们去吧，但师尊那儿，你们自己去说。”
官轻桃笑盈盈着谢过师姐，拉着哥哥快步着去追落挽等人。
待得这一届弟子里的翘楚们一个接一个翘了课，敏敏身旁的几位女弟子言语上责怪道，“这些孩子是真的没章法。”
“明明是师姐的课，他们怎么可以如此无礼？”
敏敏却对着她们摇头，“强者为尊的世道里，天才就是有这样的特权的。”
“那也不该这样轻视……”
敏敏止住了她的口，“休说这些话，你若不如他们，就没资格去指责别人。”
天气亦清，绿荫繁盛，晚夏的风追着余热扑面而来，是个怎么样都不能叫梅花开花的日子。
“白峰主的确鬼斧神工。”远远的就能看见点缀在绿林间的一片红梅，落挽赞道。
昧红雨笑意这才是绽开了，“我这也是想借着这墨梅，把你引荐给白峰主，能学得这般神通难道不好吗？”
天九祝在一旁只歪头冷哼一声，再不想为落挽说话。
官轻桃暗自怪落挽答应昧红雨答应得那样快，害自己的盟友又少了一位，只好自己上阵，“师姐所言所为，难道不还是为了自己的伞吗？”
昧红雨眉头一皱，回头看去，官轻桃满脸无辜样地丝毫不给她面子，言语中还责怪起她来，“况且，你不是明知道落挽师兄喜欢的是棋道的，还叫他白白花费那么多时间在旁道之上？”
“我！”昧红雨一呛，天九祝倒是哈哈笑了起来，“官师妹说得在理。”
红衣少女一甩袖子，拉住了落挽，逼得他与自己对视，“是你自己说要替我做伞的，凭什么叫别人来责备我？”
落挽摇着头苦笑着，“师姐好心在幻境中助我，我感激非常，自然都是依你的，但他们并没有恶意，师姐莫要放在心上。”
在座各位都是在自家里做大少爷大小姐来的，谁都看不得谁骑在谁头上，落挽也只好在中间做个和事佬，但昧红雨显然不喜欢这话，轻哼一声就快步往那梅林中去，那模样就是在生落挽气。
官杏书怪罪官轻桃，“妹妹，你看你这都说的是什么话！”
官轻桃反问他，“就只许你没事找事去气人，就不许我说点大实话了？”
官杏书揉着太阳穴，无奈地回着，“那不一样！”；天九祝代表了天洲天家，他代表了镜平洲官家，平起平坐自然处处不可矮人一头。
官轻桃轻笑一声，感觉这番是自己的小胜利，小跳着离开了哥哥身边，不想再听他说教了。
官杏书看着她的背影，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往前去找昧红雨，看看能不能给妹妹赔个不是。
几人这聊聊走走，已全走到了这片梅林之中，官轻桃环顾着四周，“好美啊，真不敢相信这都是画出来的。”
天九祝对这个说话好听的妹妹颇有好感，走到她身边去，“那小丫头说这红梅是长出来的，也不知道那白峰主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说着，就想抬手去碰那花瓣。
落挽与步春温落后了他们几步，听他们说着，心中勉强有了些计较，正想开口，却余光见步春温脚步骤然一顿，他回望去，就见师兄突然捂住了心口，面色骤白，整个人颤抖着，落挽赶紧扶住，“师兄？怎么了？”
“……”步春温张了张口，动了动气，便立马剧烈咳嗽了起来，像是要把整颗心都咳出来一样，落挽皱紧了眉头，看他几乎无法支撑自己，心疼得不能自已。
“不如，我们先回……”话还没说完，梅林突然模糊成一团红墨，接着便是一阵地动山摇，一个眨眼间，六人只感觉到强烈的坠落感。
不妙啊，落挽紧紧抓住了步春温，直觉有几分危机。
突然坠入黑暗之中，落挽目不能视，只能施了水法，包裹住两人，免得到时候一落地便摔个七荤八素。
终于落地，水组成了床，两人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那剧烈的下坠感，又让步春温看着虚弱了几分。
“唉！”落挽怪他，“这是那药的后遗症？之前问你你怎么都不说明白？明知道药效快过了怎么还要跑出来？你啊！怎么怪是要叫心疼？”
似乎是缓过了气来，步春温终于是把握住了自己的呼吸，他听得人连珠炮一般的关心，居然轻声笑了起来，“呵……咳咳……师弟……”
“你就别说话了！”
步春温却是一边咳着，一边将眼睛笑成了月牙，“都被你……咳……猜到了……无事的，半刻钟也就……咳咳咳……也就好了……”
落挽边生着气，边帮他去修复那被雷气横冲直撞破坏的经脉，可那些静脉又细又乱，修复了又马上会被破坏，而且早先留下的后遗症让太多的经脉长错了位，就算这些雷灵气不再作乱，他这一身的灵气也是凝滞不畅的，“你这一身的麻烦，我也只能勉强让你稍微感到舒服一点，却没办法做到什么，你吃的那丹药，也完全是饮鸩止渴。”
要是有更好的药就好了，他知道有几处秘境里有他需要的药草，可他刚入空山月宗，实力也太弱，落挽心下思量着，是不是不该再继续压制修为。
步春温听得，轻笑一声，“便不用再为我费心，还是看看怎么出去吧。”
落挽白眼给他，“要不是你故作无事今天要出棋阁峰，也不会这样虚弱地被困在这怪地方。”
步春温仗着一片漆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低声笑着，没有回嘴，脑海里却想着小师弟早上刚醒时那般可爱模样，他就算是不想跟，身体自己也不会停下脚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