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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三十九章 不等 ...

  •   “弓箭手准备!放!”
      箭雨如注,城下陈军列开阵型,高举盾牌护住身后骑兵。在箭雨的掩护下,岿然关城门拉开,数千步兵蜂拥而出,直面敌军。
      城楼上战鼓擂擂,城楼下喊杀震天,司马旌为人稳重,打法也带有强烈的个人色彩,但今天的作战明显不是出自他手。
      陈军并未派出主力军队,但在燕镜抵达岿然关后仍往这增援了兵力。关前地势平坦,骑兵易冲锋,战力较步兵而言更胜一筹,长刀出鞘,眨眼间就能割断一旁的头颅。
      但陈军配重甲,即便战马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良马,也打不久消耗战。步兵虽战力稍逊,但胜在灵活,在岿然关平坦地形的加持下,只要控制好步兵前行的距离和撤退的路线就能打一场漂亮的游击战。
      “绊马索!”
      队伍里的小将一声大喊,往回撤退的兵士从腰间取出绳索,朝两边一扯,队伍分成为两股,在瞬间顿住。
      身后的骑兵来不及停马,一时人仰马翻。见计成功,两股步兵也不多停留,绳索一抽,提刀就跑,顺手割掉摔地未起的敌军脑袋。
      关门大开,步兵们如泥鳅一样灵活地钻进去,重门“砰”地合上。
      司马旌见状,下令道:“火弓手上!”
      裹挟着火油的特制箭向城外射去,陈军忙往后退,却见那火光落入前方的浅沟,将早早准备好的干草点燃,在眨眼间形成了一堵火墙。
      趁火墙困住敌军前进的脚步,城墙上准备好礌石和滚木备用,一队骑兵准备就绪。城门被拉开,骑兵们手握长刀,在马背上俯低了身子,迎着热辣的狂风驰骋出城。
      火墙渐熄,浓烟蔓起,骑兵队抓准时机突进,于浓烟烈火中亮出刀锋,打了陈军个措手不及。
      战场局势向好,司马旌少有地喜形于色,转身对燕镜道:“陛下!成了!”
      燕镜穿着软甲,脸上显出霁色:“此法虽好,却不可多用,否则敌军易破解,待今日回营再商议新法。”
      “臣遵旨。”
      如今天气炙热非常,燕镜身体暂愈,不敢久待,见此战局,便卸了甲回营帐。
      来北疆的时候走得急,更是轻装上阵,没有带太多日常用具,平时常喝的茶叶都只带了一小盒,如今已是见底。
      燕镜叹了口气,把茶盒合上放在一边,取过凉水一口饮尽。邝羽满脸的烟灰,站一旁念军报:“……察以往官吏腐败,臣请经费以修缮城墙,另请军匠携助。”
      “又是钱,朕已经没钱了!”满脸沧桑的皇帝长叹一声,当初抄世家得的钱粮在连续几月的战事里几乎耗尽,国库尚有余钱,但若要为往后作战打算,那钱是半分都不敢动。他思忖半晌,吩咐道:“取纸笔来。”
      写好短笺,信封封口。
      “你让锦头卫其他人送去京城交给商大人,记得一定要快。你就别去了,留下来好好观战。”燕镜伸手揪住他发辫,“今天还敢混到骑兵队里去了!邝羽,我看你也别做近卫了,直接去当将军吧。”
      “主子!疼!”邝羽跳起来捂住自己的头顶,“您看您这话说的,我这不是想为大晋献出一份力量吗?”
      “下次再让朕逮到你,就滚去摆摊算命吧!”
      少年几下跑出营帐:“好嘞!下次保证不被逮到!”
      “臭小子!”燕镜笑骂一句,又听帐外禀报声,允了人进。
      樊昙掀帘走进,神色严肃:“主子,灵颎门败了。”
      “一场?”燕镜嗓音沉沉。
      “连败三场。”
      连败三场。
      燕镜攥着纪程许传来请修城墙的折子,心里百感交集。
      不能再输了。再按这个样子下去,驻军只能后撤。这一撤便意味着放弃难得的地形优势,意味着灵颎门驻军成了敌人砧板上的鱼肉。
      他本是想在岿然关等到商恪来再转去灵颎。这段时间京城几乎没有送信来,想必事务繁忙。
      但灵颎门是耽搁不得了。
      心里盘算几番,燕镜妥协:“留几人在岿然关,其余人休整好,今晚夜渡虬水。”
      “主子,不等了吗?”樊昙低声问。
      “不等了。人能等将士们等不得。”燕镜下定了决心,“你吩咐下去,让司马将军无需携军相送,今夜咱们安静地走,不要扰到将士们休息。”
      “是,主子。”
      这一场仗毫无疑问地胜了,大军尚在城外休整,锦衣卫们却已经将行装备好,只待大军归后出发了。
      “来了这么多日,都不曾去城里看看。”燕镜把平安牌握在手中摩挲,对邝羽说,“走,咱们进城逛逛。”
      邝羽年纪小,一听要进城当即就蹿了起来,牵了马匹就跟着往城里去。关内百姓早已经习惯了战火,并对流着相同血脉的战士们具有完全的信心,所以城中虽然称不上歌舞升平,也算是安适祥和。
      此时已近黄昏,日光在大漠边缘一点一点沉下去。集市上大部分商家都收了摊,只剩下杂货铺和糕点铺子还有寥寥几家。
      燕镜下马,给燕澈买了几样小玩意儿,想了想,又给商禹买了几本志怪的话本。邝羽直奔点心铺子,不论甜口咸口都买了满满一油纸袋,平时锦衣卫们都惯着他,身上带的零用不少。
      远处传来大军归营的号角声,燕镜回头望了一下,招呼邝羽返程。少年忙着去光顾下一家,毕竟灵颎门偏远,去了以后怕是难买到零嘴一类的东西了。
      “主子你先回!等会儿我来追你!”
      燕镜无奈地摇了摇头,把东西放进马鞍侧袋,驱着马往城外去。
      老妪牵着幼童在小巷里慢悠悠地走着,小麦肤色的少男少女在街道里穿行奔跑,系在发尾的铃铛叮当作响,像是西北的风撞碎了一地霞光作的琉璃。
      老妪对孙儿说:“哥儿听,伯伯们回来了。”
      幼童抬头看着年迈的祖母,眼睛如同北疆万里无云的晴空:“爹爹也回来了吗?”
      “是啊,爹爹也回来了。”
      燕镜勒马,目送祖孙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巷角,然后又继续前行,速度很慢,稳稳当当地担着一肩烟火人间。
      “主子!来了!来了!”邝羽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他如有所感地转头,在漫天霞彩中看见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商恪骑着白马,长发未戴冠,被奔跑时带起的风吹得凌乱,可人依然俊美无双。
      在那一瞬间,燕镜听不见那清脆的铃响,也听不见耳畔的风声,好像万籁俱寂中只余下马蹄踏着黄沙的声音,和他擂鼓一般的心跳声一起跃动。
      信里说皓京近来多雨,可北疆少雨水,从他到达至今一场雨都没下过。
      而此刻,携着充沛雨水的巫山之云从万丈夕光中降临,来解他相思之渴。
      燕镜连忙下马,踩着黄沙往回跑。双手在发抖,喉间酸涩难言,一呼一吸都牵着心神。
      商恪见他下马,也把缰绳勒住,在马扬蹄的时候顺势翻下来,然后奋力奔向爱人。
      奔跑时扬起的风把长发吹散,把沙吹进眼里,但他们之中没有一个停下脚步,像离群的雁向故乡飞去。
      燕镜几乎是扑进商恪怀里的。
      后者接住他,双臂收紧,喘息声沉重,应该是疾行多时。可燕镜不想松手,他似个孩童般沉默着撒娇,用拥抱倾诉着自己的想念。
      “小隐……”商恪的嗓音有些沙哑,他捧起燕镜的脸,低头吻了上去。
      他几乎是昼夜不休地忙碌了数日,直到京中事务基本解决,他便立即上路,顺道去白崖行宫带上两个小孩一起往北疆赶。灵颎门的军报他也收到一份,甫一看完便把大部队一丢,牵了马狂奔,终于在暮合之际见到了爱人。
      幸好赶上了。
      商恪放开燕镜的唇,和他额头碰额头地挨在一起,深深注视着那双秋水澄澄的眼眸。
      “小隐……”他说,“我很想你。”
      人总是贪得无厌的,明明他们曾分开了六年,可自从两颗心撞在一起,这不过的两月的分离都让人无法忍受。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我也,很想你。”
      想念一旦说出口,就成了泄堤的洪水。在夜里辗转反侧的不安。一半来自战争,一半来自相思。
      正所谓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原来他是如此地思念着远方的爱人。
      邝羽自觉地缩在一边啃点心,直到看见有锦衣卫从军营里出来才出声提醒自家主子该走了。
      燕镜应了一声,终于松开了商恪,翻身上马,帝王之姿尽现。
      “商卿。”他开口道,张扬的容貌成了昏光中唯一的光彩,“打江山去也!”
      语音刚落,汗血宝马往前飞驰而去。
      商恪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又大笑出声,驾着白马疾追而去:“臣生死相随!”
      你若有封狼居胥之意,我便作前锋,助你所向披靡。
      你若想守那红泥围火,我便作朝臣,护你河清海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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