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想象中爱你》念远乡

3、小心试探

　　往后半个月的学习生活倒是没起什么波澜，大家的课业压力也都不小，虽离得近，但也没多少机会可以一起约着出门玩或是怎么样的，顶多下课后一起吃顿饭，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一行人都算是会聊天的，半月相处下来倒也玩得愉快。不过除去约饭，江也私下也没怎么找过我，所以我们俩的见面次数和相处时间严格算起来也只能说是寥寥。而我也在一天天的时间流逝里重新找到了过去的熟悉感，在发现他并无什么别的举措后，逐渐放下了心中的戒备感，我们慢慢的，开始像天底下每一对普通朋友那样偶尔聊一两句家长里短，亲近却又带着明显的界限感。他在我的好友列表里安安静静地待着，除去他偶尔会弹来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以及我有时会望着我们的聊天框定定地出神外他看起来似乎和我列表里其他可有可无的好友并无什么太大差异。

　　时间一晃就到了结课那天，我们班虽然最后一节课安排在上午，原本吃过午饭就算正式散伙，但因着同班的张秋和的缘故，拖着我和沈佁音硬是等到了江也放学，非得说我们几个凑到一起吃了顿晚饭才算正式结课。我无法，想着原本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答应了一起吃饭，我们到达提前定好的位置坐下时江也正好发来消息说到了附近，我们变向服务员拿来了菜单准备点菜，我侧身拿纸巾时，碰巧瞧见江也手上拿着几张像是用拍立得拍出的照片，远远的从门口向里走来，我一时有些愣神，没有预兆的，往年的记忆便涌上心头来。

　　那会是快毕业了吧，我与江也已经做了有整整三年的同桌，他还是刚搬来我旁边时的那个样子，平日里总是呼朋引伴，身边从未少过欢声笑语。我虽然依旧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鲜少加入他们的闹局，但偶尔经得起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我始终保持着人际交往的边缘人状态，但因着江也一贯没脸没皮，从旁人角度看我对他的态度好像已经称得上是有些亲近了。

　　我记得他跟我表白的那天是我们离校的前一天，当时我们还差最后一门功课没有考，我凭借着之前几次的模考成绩和历年成绩单拿到了一中的提前保送资格，而江也呢，前段时间靠着临时抱佛脚的一通恶补成绩也得到了一些提升，按着之前对下来的答案估计，最后一门课不出岔子的话，大概以中等水平进入二中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当晚晚自习快结束时，老师拿着我们洗好的毕业照和刚刚打印出来的毕业证书进来了，照常叮嘱一番后吩咐班长在放学后逐一发放下去。放学铃声一响，一群人便闹哄哄地冲向讲台，争先恐后地找着自己的那份，乌泱泱的一片，很快便将讲台的边儿都淹没了。

　　我一向不凑这种没必要的热闹，不愿白白挨这一顿挤，就安心在座位上边收拾书包边等着。不想江也却是在人群里找到了我们两个人的那份毕业证书。“喏，这是你的。”我道过谢，刚准备接过放进包里，却发现面前的少年将手里的东西攥紧了几分，我用力抽了抽，还是纹丝不动，不禁有些差异，抬头望向他。“那个，要不今天我们一起走吧，我……我有些话想对你说。”江也有些欲言又止“反正也顺路，我看沈佁音好像有什么事情，应该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我隐隐约约有预感觉得他要跟我讲的那些话可能会是一些脱离掌控的事情，不免有些抗拒和不安。我正想着拒绝的说辞，却瞧见沈佁音刚刚结束了和她对面同学的对话向我走来，“小蝉，刚刚有人跟我说老班找我讲我的加分事情和志愿填报，我应该要晚点才能走，要不你别等我了，先回家吧。诶，刚好江也顺路，你们俩一起走好了。江也，快点收拾东西，帮我送小蝉回家。”说着还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拍了拍江也的肩膀。“好嘞。”江也冲佁音比了个OK的手势，这样一来我也不好开口再拒绝了，和同学们道过别后就和江也并排走出了教室。

　　因为考试清场的原因，一路出去，校园内外都没什么人，我和江也一起走着不免就有些不知所措。起先江也还找些轻松的话题试图缓解气氛，但当他发现只能从我这儿得到简单音节的回复后，就也放弃了这个念头。我们一路沉默地并肩走着，校园外的路灯有些年头了，再加上前两个月还坏了一盏，路面的光线一时间就显得有些昏暗不明，六月的夜晚是有些燥热的，夜晚的寂静衬的蝉鸣和彼此的呼吸声落在对方的耳朵里也变得清晰起来了。我猜测着他可能会说的话，没由来的生出想跑的念头来，而江也呢，大抵是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说，怎么说，肩背绷的直挺挺的，也不像是不紧张的样子。

　　良久的沉默后，江也终于再度开口：“小蝉，”少年的声音带点颤，仿佛要了他很大的决心似的，“我……”我大抵从他的欲言又止里猜到了他想说的话——是我最不愿意面对的那种情况。“我想说，我喜欢你。很早很早就喜欢你了，当时刚刚入学我就觉得你长得很好看，一直都觉得你是我们班最漂亮的女孩子，”我愣了愣，我从未被人这样直白地夸过相貌，或者说在我此前的时光里，连赞扬都是极少的，更别说是落在外貌上的赞美，我本想开口止住他的话头，用那一套老师家长反复提到的早恋有罪论回复他，我的理智几番催促我开口，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底却隐隐升起一股希冀，想听他讲下去，在夏日的带着些许闷热的晚风里听他一字一句的，把他心里的话在这空旷的长街里，慢慢地都说与我听。

　　“我知道我还不够好，我不够聪明不够优秀，可我是真的喜欢你。当时老师安排我们同桌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于是我就厚着脸皮死气白赖的找你搭话。我知道你大概还不喜欢我，不过你看我，虽然读书成绩不太好，其他方面倒是还挺不错的，”江也颇有些王婆卖瓜的架势，我原本是想笑的，可是看着眼前人大大方方神采飞扬的自夸的样子，想着自己刚刚被夸时心里的那一丝惶恐和惊慌，忽然觉得有些烦躁，“小蝉，所以你能不能试着开始喜欢我呀。”少年的目光直直的看着我，光影映照在他的眼眸里，亮晶晶的，好似我幼年时随父母露宿山顶时一抬头看见的满天繁星都落在了此刻的少年眼中，令我不敢直视。我愿是想说好好考试，先别想这么多的，看着少年江也真诚坦荡的样子，没由来的觉得有些烦躁，或者说是当时的我不愿承认嫉妒。

　　我听见我的声音带着恶狠狠额敌意和嘲讽，“江也，你才几岁啊，看点情情爱爱的故事就觉得自己很懂感情了是吗？你是懂什么叫喜欢还是真的了解我这个人啊？读了点风月就自认为情深似海了对吗？你无不无聊，幼不幼稚啊？”江也似乎愣住了，也对，除了我应该没人能对他的表白做出这样极端的反应，即便是不喜欢，大约也不至于向我一般恶言相向。我说话时死死盯着江也的下巴，不敢看他眼里的星光是如何黯下去的，装着气势汹汹的，讲完这段话我便离开了，将江也留在后头，我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去想他会做何表情。好在第二天我们不在同一考试场地，倒也不至于在见面时尴尬难堪。自那以后我和江也再没联系，直至半月前的重逢。

　　我不知道现在十八岁的江也懂不懂喜欢了，也不敢去想当年被我否定甚至攻击的那句喜欢涵盖了多少灼灼情谊，我只知道当年那个刺猬女孩的怯懦惶恐并没有在物转星移的漫长时光里消失，而我的成长旅程也没能让我长出当年缺失的那份勇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所谓的长大里，我依旧如暗夜里的老鼠，没有光亮，恐惧温暖，如果说时光给我带来了什么，我想大抵是更好的伪装能力和更高的自知之明吧。

　　我回过神来时江也已经在我对面落座了，和沈佁音为这中辣还是中辣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着。“让小蝉来做最终决定，行吧，她一向公平公正。”冷不防听见自己被点名，我抬头看去，正好对上了江也含笑的眼睛，他的眼睛偏长，是漂亮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总让人觉得眉目间蕴着一汪款款的深情，我侧开目光，望向菜单，开玩笑说道：“中辣吧，大家都能接受。还有啊，沈佁音就是人菜瘾大的杰出代表，明明吃不了多少辣，非得点个中辣。现在她喊的最欢，等会要真上了重辣，第一个哭着喊着说吃不了的也百分之一百是她。”另外俩人闻言也揶揄地冲佁音挤眉弄眼。

　　“林逾静！你一天不损我是能怎么样，少块肉还是老十岁啊，昂？”沈佁音佯怒，张牙舞爪地，作势要来打我，被江也和张秋和制住，笑闹声里，刚刚那一眼给我带来的异样感也很快被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