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想象中爱你》念远乡

4、所谓缘分

　　吃完饭我们就该各自回家了，我和沈佁音在餐厅门口与两个男孩挥手道过别后看着他俩向公交车站台走去，就打了辆车在路边等着。不想那边江也与张秋和讲过几句话后目送着他上了公交，竟然转头向我们这边走了过来。我和沈佁音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的神色。“你是落了什么东西吗，怎么回来了。”沈佁音开口问道。“张秋和约了朋友出门旅游，我刚刚就是去送送他。原来我是想跟他一起去的，结果这个重色轻友的王八蛋刚刚收到女朋友的信息，转头就把我抛下了，没办法我只好孤零零地跑来投靠你们了。希望两位大美女发发善心，顺路把我一道带回去吧。”江也耸耸肩，装的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笑嘻嘻地开口解释。

　　我有些怔愣。

　　小学毕业后我就不再住在先前租在校边的房子了，后来沈佁音搬了两次家后也住进了我家所在的那个小区，这么多年，因为当时毕业时通讯还不像现在这样发达，我们和小学的同学也慢慢的不再有什么来往。至于江也，我看着少年松松套在白T恤外面的运动服，实在想不明白他口中这个自然而然吐出的顺路结论是怎么得出的。

　　“诶，回神了。”江也伸出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们也没说去哪呀，你怎么知道就顺路啊。”我看了看眼前一晃而过的手，当即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你刚刚打车输入地址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了呗。事先声明，真的是不小心看到的，我绝对没有偷窥你的手机屏幕，真的，我发誓。”刚刚从我眼前晃过让我回神的手此时此刻呈现发誓状直直的指着上天，端的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行吧行吧。”沈佁音白了面前指天立誓的人一眼，出声道，“那你家在哪呀？”“你们是不是要去Q小区啊？”“嗯哼，是啊。”“不巧，我就住在隔壁W小区。”“真的假的！”佁音诧异地问道，“不是，你就住我们隔壁小区？那这么多年我们俩怎么一次也没碰到过你啊？”

　　我也将探究的目光投向江也，期待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以扫除心中的困惑。

　　“这不是很正常吗？林逾静，沈佁音，两位姐姐，你们俩自己算算，出去初中高中这几年的住校时间，你们还剩多少时间是待在家里住着那个小区里的。再有，在这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时间里你们俩在小区外头闲逛的时间又有多少？我们近在隔壁却不相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江也头头是道地给我们分析着。“这样算好像概率确实不太高的样子哈，”沈佁音对江也给出的解释表示赞同，“但是吧，讲起来还是感觉怪怪的，明明就住的那么近，居然一次也没碰到过，想想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也还好啦，现代社会嘛，人与人之间在现实生活中交集越来越少也不是什么稀奇现象了，我住了这么多年，说实话，连我对门邻居家里的成员长相都不知道，隔壁小区没碰到也是正常的。”手机上显示司机距离我们还有不到一百米，我开口接茬。

　　“小蝉说的对，不过有缘的人嘛，隔多久多远都是会想方设法再相逢的，我们不就是啊。从前近在咫尺一次也没碰到过，跑出来上课了却又这么巧再遇见了。缘分这个东西真的是猜不透啊。”江也故作姿态地晃了晃脑袋。

　　是啊，缘分这个东西还真是捉摸不透啊，这样的机缘巧合，想来实在是让人啼笑皆非。

　　白色的车子在我们面前停下，沈佁音跑上前和司机确认信息，我原本想和沈佁音一道在车子后排落座的，不想江也率先上前打开车门，对着我做出了请的手势。我一向不喜欢别人在为征求我的意见的情况下擅自替我做出决定，但对着江也的举动，却又生不起什么厌恶不满的情绪来——是了，他一贯都是这样一个人，明明有些时候他的行为确实存在越界，但总是能让人在刚刚生出一丝负面情绪时便觉得好像讨厌这样一个人是自己的罪过。算了，我心想，伸手不打笑脸人，不跟他计较这些小事。

　　在江也的目光里我坦坦荡荡地接受他的绅士举动，大大方方地在经过他身旁时道了声谢。江也呢，也客客气气地在我旁边坐下，佁音是个闲不住的性格，一路上嘁嘁喳喳的，不住的转头向后座的我们俩讲话。

　　江也坐在我右侧，我总疑心他的目光有落在我的侧脸上，于是短短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在这种被时不时注视的感知——也许是错觉里，我的左半边脸隐隐有些升温的架势。然而我不敢伸手去一探究竟究竟。我甚至都不敢侧过点身形目光去查证我的猜想，我只是目不斜视地坐着，摆出一副端庄沉静的样子，和沈佁音有一搭没一搭的讲着。后视镜里映出一个端端正正坐着的女孩，肩背刻意挺得笔直，带着矫枉过正的局促，像是一个僵硬的木头人一样滑稽。

　　司机在两个小区的交界处停下，总共是四十七分钟的车程，我看了眼手机。支付完订单后刚要开门下车，就听见佁音发出邀请，说道：“我妈妈说犒劳我们结束假期课程，顺便为几天后的考试加油鼓劲，做了不少好吃的，你们要不要一起去呀？”

　　我自然是欣然答应的，江也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只得麻烦师傅在往前开一下，停在我家小区门口。

　　刚走进小区，沈佁音的妈妈就打来了电话询问位置，听到佁音大嗓门地冲着电话那头兴奋地宣布：“妈，我拐回来了静静和一个小帅恶哦。”和江也对视一眼，瞧见对方脸上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无奈后，一时间双双摇头失笑。

　　佁音从小就是没心没肺的样子，一天到晚总是咧着嘴笑傻开心，家里把她保护的很好，父母疼爱却不溺爱，在满满的爱意里长大的女孩形成了大大咧咧的性格，带着被世界眷顾的天真和恰到好处的热络与温暖，叫人羡慕喜爱不已。

　　沈家的阿姨烧菜一直很好吃，再加上佁音的妈妈因为今天得空，亲自做了一些甜点，一行人本来刚吃过不少美食没多久，一顿晚饭下来撑的路都不大走得动了。

　　佁音瘫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我略微休息后想着该走了，就招呼江也说一起下去吧，散散步消消食，正好也顺道送他出小区。

　　我们起身谢过佁音父母招待后便穿鞋出门了，大约是吃的太饱的缘故吧，一路上虽聊着天，但对方的声音落在耳朵里带点懒懒散散的轻松惬意，自然的仿佛这只是我们无数次稀松平常的饭后闲逛里毫无特别的一次。鞋子踩的落叶擦擦得响，我刷过门禁卡后挥手与江也互说再见，小区门口的栏杆缓缓落下，我目送着江也的背影向夜色里走去，原来已经整整六年了啊。

　　少年越走越远，不同于六年前我走的那条光线昏暗的小路，此时街道两旁新装的路灯照着他脚下的大道，他的面前始终是一片明亮坦途。他挥了挥手，向前走去，而我，隔着一根铁栏杆，默默注视着少年挺拔的脊背逐渐没入月色中。

　　我看见他的身影慢慢被暗夜隐去，直至长街上再也找不到他的影子，看了眼小区门口的亮着的一整排的灯，转身默默向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