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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对峙 ...

  •   我没有想到的是,江也会在今天特地来一趟来我们公寓这儿。

      我提着便利店里刚刚买来的一杯咖啡和一个三明治往回走的时候,就看见公寓楼下的会客厅靠窗的位置那儿坐着一个熟悉的人。

      是江也。

      我走过去,将咖啡递给他:“喏,刚买的,辛苦你专程跑这么一趟。”

      他微微昂着头,目光直直地对上我的眼睛。那杯咖啡就停在我们俩的中间,我没有收回,他也没有接过去,因为温差渗出的水珠挂在袋子的下沿,欲落不落。

      他的眼睛没有带着常年不变的笑意,只是直直地看着我,带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谊,像是暴风雨前,乌云密布下的海平面,平静之下是无数的暗流在涌动。他像是有很多话要说,或者说他像是压抑了很多本来想说却最终只字未提的话。

      最终还是我率先败下阵来,我收回了停在半空中的手,说,那我请你吃饭吧,实在是太麻烦你了,多少得意思一下。

      “你一定要跟我分的那么清楚吗?我们之间在你这儿一定要明明白白划出楚河汉界才行吗?”

      音量是不大的,声音出去一点点刻意压抑的痕迹也是完全正常的——至少在人来人往的大厅了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侧目。他仍是那样望着我,眼珠子黑黑的,像只雨夜里被无缘无故遗弃的小狗,眼里有难过有不解有挫败有无助有控诉,却唯独没有怨怼。

      我一时竟有些做了亏心事的感觉,在这种眼神的注视下,心中没有来的有些愧疚,不敢与他对视。我避开了他的目光,默默绕到他对面的位子上坐下。

      “要不还是去上次吃过的那家餐厅吧,也有一段时间没吃炸鱼薯条了。对了,我的耳机呢。”我还在努力粉饰着太平。

      他似乎是有些真的生气了,但可能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吧,又或者是我这样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是有些让人无语。他到底还是把包拿到身前拉开拉链,将整理整齐的一副耳机推到了我的面前。

      我看着被整整齐齐卷起来还打了个小结防止散掉的耳机和他气呼呼的样子,脑子里不合时宜地蹦出来了可爱两个字。幸而江也不会读心术,无法探知我心里无厘头的想法。

      但我终究还是笑不出来,面前的人也对我前面的话并不接茬。我只得在心里叹一口气,对他说上楼坐一会吧,有什么误会想要一次性讲清楚也不应该选在这儿。

      他依旧是一言不发,不过好歹从椅子上面起身了,也算是用实际行动赞同默认我的建议了吧。

      我们一前一后在电梯里站着,他站的微微靠前,堵在我的侧前方,我立于他的后方,他站的位置和我背后的铁板形成一个相对封闭的三角空间,在这个塞的满满当当的小电梯里给了我一个可以好好思考的小小的私人空间。

      我看着他毛茸茸的后脑勺,大脑飞速运转着,努力思考着他今天来这儿的用意,想着他刚刚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他方才湿漉漉的眸子和以往无数次餐桌上无意间转向我时带着笑意的桃花眼以及无数次热闹中他越过人群静静望着我时的目光。

      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他们早已经写在众多被我有意或者无意忽略的细节里,在众多怪异的感觉里,只是我不敢承认罢了。

      我的思绪因为我的逃避绕过了那扇正确之门,重新打结成一团拉扯不开的乱麻。我怀着一丝对不敢细想的真相的恐惧和一丝理不清头绪的烦躁,终于感受到了一丝风雨欲来的不安。

      我知道,今天过后,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不论进或退,总之是再也回不到从前那个我满意的安全距离了。

      电梯在九楼停下,显示屏上的九字闪烁了两下,门在我们面前缓缓打开,我从未觉得时间这样难熬,也从未觉得原来总是好脾气的江也有一天也会让我感到压迫感。

      他率先走了出去,站在电梯门外,看我像只蜗牛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头慢慢挪出来,亏得他惯有的好耐心才能忍住没有催我。

      可是这一段路毕竟不长,磨磨蹭蹭从电梯挪到楼道再从楼道挪回房间,再怎么拖也不过是一两分钟的事情。

      我带着受刑一样的忐忑开了门,正在思考要不要先发制人的时候,江也径自绕过玄关和厨房在沙发上背对着我坐下来了。我把门关上,看着他一副势必要讲个清楚的架势,认命地走过去,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

      “说吧,有什么想说的一次性都讲完好了。”我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率先开口说道。

      我余光看见江也的身子似乎是僵了一下,才听见他轻声答道,像是叹息,又像是无奈招供。

      “说什么呢,说我喜欢你,说我一直以来都打着朋友的名号对你心怀不轨,还是说我这么多年一直对你贼心不死,期盼着有一天你也能向着我的方向看一眼,甚至不必你向前迈进,我也会像受到嘉奖的士兵一样飞奔向前?”

      江也说了一串的反问,本来应该是语气强硬,气势汹汹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的声音,瞟到他低头看着地面似是喃喃自语的模样,只无端地让人觉得有些颓唐。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作答,他的话无疑是将我从沙子中拽了出来,让我不得不直接面对我们之间那些被我刻意回避掉的种种。我们之间那层只有我还死守着的,妄图一叶障目自欺欺人的窗户纸如今被他从墙上彻底揭了下来,窗外的阳光的风雨,也再无遮挡地映入我的眼帘,落在我的脸上。

      嗫嚅了一下,我才试探着开口说:“抱歉,但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可能存在什么误会。你是一个很好的朋友,我们大概也只能做一对普通朋友,不过可能因为一些至今没有解决的问题,导致这段友谊有些特殊,一不小心就被误认为是可以发展成恋人关系。”

      我讲着讲着,语气就从一开始的斟酌不定变得逐渐态度强硬起来了,语气也从小心翼翼变得有些冷漠起来,仿佛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那千头万缕的思绪找到了拆解的信号,我用这段率先说服了我自己。

      我似乎能听见我心里的声音在说,没错,是这样的,于是住在我心里的那只刺猬又蜷回起来,用冰冷坚硬的外壳和刺伤人的防御拉开了满意的距离,将自己藏回到那个熟悉的安全区域里。

      可是江也显然不接受我的说辞,也没打算让我今天毫发无损地安然回到我的社交安全圈。

      “林逾静,我可以确定我的心意,你呢,你什么时候才能正视我的情谊和你自己的内心。我不介意你最终是否喜欢,但是林逾静,你如果从一开始就抱着逃避躲闪的态度,拒绝一切可能,那这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了。”

      他侧过身来,目光直直地落在我的脸上,执拗的样子,就像个讨不到糖的孩子,在质问我的偏心谴责我的良心。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于是我问他:“可是喜欢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吧。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却被拿出来要求回应和永远的承诺,这要让这种脆弱的感觉怎么承受得住呢?”

      我想问你,当你向我表明心迹,试图得到预期回应而建立一段全新的关系时,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一段感情凭什么而立,如果只是你口中的爱意,那当爱意燃烧殆尽或是被时间搓磨得面目全非时又该何以为续。

      青年人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他说,没有人可以百分百承诺永远的,但是永远和未来这一切都是结果而不是起因,只有当下这一刻确确切切的心动才应该是唯一的动机和原因。

      他问我,我对于他的是什么样的,我自己也不清楚吧,我只是一味地躲闪逃避,守着那点让我心安的距离,他进我退,连一个开始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

      为什么呢,为什么这样抗拒,他问我,眼睛直直地望向我,逼得我不得不去重新审视我的内心,我心里那个不为人知的阴暗的角落。

      我没敢看他,只是没由来地有些难过和难堪,像是陈年的伤疤被人揭开来,露出赤luo luo的鲜血淋漓的皮肤。

  • 作者有话要说:  江也:你没有心吗,我讲的那么多话你都听不见吗,我煲的那么多的汤都喂到汪汪肚子里了吗?好气好气,非得逼我跟你一五一十全部坦白吗,当代男青年就不配拥有一点点傲娇和爱面子的权利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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