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红颜（gl）》六月秋

4、自恋的女人

　　婺州府所处的位置决定了婺城百姓的口味，地处越州中西部的婺城百姓和绝大多数江南百姓一样喜好甜点，所以婺州府的各类甜点可以说是琳琅满目、层出不穷。

　　那么最受婺城百姓喜爱和游人称道的小吃是什么呢？首先有人想到桂花糕，甜而不腻，口齿留香，这是很多人的第一印象，也是桂花糕的特色。桂花芳香浓郁，香而不艳，点点金黄在那一片片郁郁葱葱的绿色中若隐若现，给这座原本就美丽的城市送上初秋的祝福，所以婺州府的百姓对桂花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有人说是绿豆饼，有人说连环糕，也有人说云片糕、冻米糕，还有人说是桔红片、浇切片，种类多得让你眼花缭乱。

　　婺州府的各类甜点确实让人流连忘返，不过最有名的，最让人难以忘记的却不是甜点，而是婺州府独有的酥饼。

　　说起婺州府的酥饼，还有一段让人真假难辨的传说。相传隋末乱世，中原大地哀鸿遍野、民不聊生，程咬金曾带母南下逃难，一路逃到婺州府，见婺州府百姓安乐，少受战火波及，便在此安定下来。程咬金为了照顾母亲，在城中开了一家烧饼店，不过因为他手艺一般，一直生意惨淡，常常食不果腹，而临街的一位老婆婆卖的同样的烧饼却是生意兴隆，这令程咬金百思不得其解，便生出了向老人家讨教的念头。老婆婆见程咬金是个孝子，做生意也是为了供养老母，而那时的人比现在淳朴，能帮就帮一把，因此老婆婆一点也不藏私，把自己做烧饼的馅和经验都告诉了程咬金。程咬金按照老婆婆说的方法作出烧饼后果然生意好了很多，有一天他因为兴奋多做了一些，不想却多过了头，剩下几十个烧饼没卖掉，他不舍得扔了，又担心放了一夜后会发霉变坏，便想了个主意把烧饼烘在炉膛内，又在烧饼上洒了点芝麻，结果当他第二天起来时就闻到一股香味，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他迫不及待的尝了一个，发现这味道居然比新鲜出炉的烧饼好了百倍，便为这种饼取名为“酥饼”，而那天的酥饼更是被抢购一空，“程式酥饼”的招牌也在婺州府打响。

　　“这么好吃的酥饼居然是一个莽夫发明的！这世界太疯狂了！”

　　正在低头吃面的周彦不禁抬起了头，朝旁边的桌子望去。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少女见周彦抬头看她，不禁秀眉一扬，露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瞪着周彦。

　　“呃……”周彦闻言一愣，摇了摇头，继续低头吃面。

　　周彦不愿多事，可少女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语气不善的问道：“你摇头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本姑娘不美吗？”说着，挥了挥手中的拳头，大有周彦敢说一个不字，她就冲上来教训周彦一顿的意思。

　　周彦放下筷子，郑重的向少女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美，不过我认识两个人绝对比你美！”

　　少女脸一黑，不善的问道：“是谁？这婺州府难道有人比本姑娘还美吗？”

　　“噗……”另一桌的人似乎被少女的自恋刺激到了，含在嘴里的一口汤就这么毫无形象的喷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少女朝那人怒道。

　　“咳，咳咳……”那人顺了顺气，强忍着笑说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姑娘这么自恋的人，一时失态，呵呵，一时失态，姑娘你继续。”

　　少女的脸更黑了，眼神也更不善了，她抬起右脚架在长凳上，一手插腰一手指着那人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敢说本姑娘自恋？好！别说本姑娘不给你机会，今天你要说不出比本姑娘美的女子来，可别怪本姑娘对你不客气了！”

　　少女的作为连一直默不作声的唐钰也不禁好奇的抬起头来，这么有性格的女子还真是少见，简直比江湖儿女还江湖儿女。

　　“彦儿，这女子确有嚣张的本钱。”唐钰看了看仍低着头吃面的周彦，突然问道，“你刚才说有两个人比这少女美，是哪两个人啊？”

　　“刚才那位公子说有两个人比姑娘美，在下亦深以为然。姑娘的模样虽算周正，不过比起那两人却差远了，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人说着还摇了摇头，似在为少女叹息。

　　“你说的是哪两个人？”少女咬牙切齿的问道，若不是想从那人口中得到答案，她恨不得上去狠狠揍那人一顿，把那人揍成猪头。不，把他揍成两头乌，再送去酒楼做成婺州府有名的火腿！

　　“姑娘是外地人吧？”那人见少女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禁暗暗发笑，生出了逗她一逗的念头。

　　周彦喝了一口汤，道：“你和林姑娘号称“婺城双娇”，除了你们，还能有谁？”

　　唐钰笑问：“那我和林姑娘谁美？”

　　周彦想了一会，说道：“你习过武，比林姑娘多了几分英气，而林姑娘虽然少了你那份飒爽的英姿，却又多了几分我见尤怜的柔弱之美。所以你和林姑娘是各有千秋，不好说谁更美。”

　　“我见尤怜的柔弱之美？”唐钰似笑非笑的问道，“这么说来你对林姑娘是我见尤怜，恨不得守护在她身边喽？”

　　周彦撇了撇嘴，不屑的道：“这是婺州府的公子哥对你们俩的评价，我和林姑娘不过见了两次，谁知道她是不是我见尤怜？她便是我见尤怜，又关我何事？”

　　唐钰一愣，因周彦那不屑的神情而微微发愣，随即又是一喜，暗想彦儿的性格还跟以前一样，他在外人面前从来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就差在脸上写生人勿近了，而他对我却有说有笑，更不会用那种不屑的眼神看我。这是否意味着我在他心中是不一样的？至少我和李显一样，是他心中特殊的存在？

　　就再唐钰窃喜的时候，那人却以手一指唐钰，对那少女说道：“姑娘不只自恋，更是坐井观天。我不说别人，单是那位姑娘就远非姑娘能及。”

　　少女顺着那人的手指转向唐钰，她只能看见唐钰的侧脸。唐钰身为“婺城双娇”之一，本就长得极美，此刻更是因周彦一番话而暗喜，脸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隐隐的嫣红浮在她白皙的脸庞上，若雪地里怒放的寒梅平添了几分清雅的气质。不要说是容貌中上的少女了，便是“婺城双娇”的另一位站在这里，在这一刻也要逊色几分。

　　少女痴痴的望着唐钰，情不自禁地摸了摸曾带给她无数骄傲的脸蛋，不禁喃喃自语：“原来我真是在坐井观天，一直认为自己就算比不上王昭君，可对上赵飞燕却是绰绰有余。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婺州府里，在这种路边小摊上随便一个人都比我美……”

　　少女声音虽低，可唐钰和周彦却凭借比常人灵敏的听觉听了个清清楚楚，不禁同时想到：这人还真是自恋，居然大言不惭的敢和王昭君、赵飞燕比美。

　　那人见少女一脸落寞的喃喃自语，似乎被眼前的事实刺激得不清，不禁担心的劝道：“容貌是父母给的，无论丑或美，都是父母给我们的恩赐。我们没法选择容貌，却能够选择自己为人处事的方式。姑娘的容貌虽然比不得那位姑娘，可姑娘却可以选择自己的心境，做一个善良的好女子。”那人一边说一边观察少女的反应，见少女依旧无动于衷，不禁又加了一句，“心灵美，才是真的美！”

　　那人说完最后一句，少女终于有了反应，恶狠狠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是心灵美，才是真的美？难道本姑娘很丑吗？”

　　唐钰摇了摇头，对周彦说道：“我们走吧。”

　　少女虽然在和那人斗嘴，可她自见了唐钰容貌后就一直留意唐钰二人，此刻见唐钰和周彦起身离开，不由得一急，一个闪身挡在两人面前。

　　“你干什么？”周彦冷声道。

　　少女挡了唐钰的路本有些胆怯，可周彦这一问却令她在匆忙之间找到了理由，瞬间恢复成了刚才那张牙舞爪的模样，朝周彦问道：“你刚才说有两个人比我美，一个当然是你身边这位姑娘。还有一人是谁？你要说不出来，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听了少女话中的威胁之意，周彦脸色一凝，冷冷的说道：“让开！”如果少女好好说话，也许周彦还能告诉她，可少女显然是个被娇纵惯了的主，那副命令的口吻以周彦骄傲的性子怎么受得了？

　　“真是不识相的小鬼！今天本姑娘就替你父母好好教训教训你！”少女伸手一抓，往周彦肩上抓来。

　　而周彦听见少女说要替他父母教训他时，脸上已蒙上一层寒冰，冷冷的说道：“你还没这个资格！”

　　“彦儿……”唐钰感受到周彦身上散发出的寒意，不由得一惊，急忙出声劝阻。

　　“放心，我只是教训她一番。”周彦丢下这么一句，便赤手空拳的和少女斗在了一起。

　　两人拆了几招，周彦不禁暗想：这女人虽然极度自恋，又疯疯癫癫，不过手上倒有些功夫，看来也不是一无是处。

　　周彦在感叹少女并非一无是处，却不知少女比他更吃惊。少女出身名门，自幼受名师教导，对自己的功夫就像对容貌一样自信，可面前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居然不落下风，看样子还游刃有余，这让她如何不惊讶？

　　周彦见久斗不下，身上不由自主的发出一股煞气，虽然不强，却令已习惯少年节奏的少女迟疑了片刻。而周彦抓住少女这片刻的疑滞，一手挡下少女双手的攻击，另一手则在少女脸上甩了一个耳光。这还是他看在少女还有些本事的份上手下留情，减轻了力道。

　　“啪。”清脆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令在场除了周彦之外的三人都愣住了。

　　“你居然敢打我？”少女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居然被人打了！她居然被一个少年当众甩了耳光！这让向来爱面子的少女如何受得了？她二话不说，拔出手中的剑，疯了一般的砍向周彦。

　　周彦冷声道：“你对我父母不敬，我就敢打你！”

　　“我要杀了你！”少女不管章法，一味向少年身上要害招呼。

　　少女的身手本就只比周彦弱了半分，此刻她长剑在手，不管不顾的攻击顿时令周彦手忙脚乱，几次险象环生，看得一旁的唐钰心惊肉跳，几次想冲过去挡住少女。不过唐钰清楚周彦的性子，他的骄傲决不允许任何人出手相助，所以她只得按下心头的跳动，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相斗的两人。若周彦遇险，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出手的。

　　周彦则被少女处处同归于尽的打法打得心头起火，暗想我不到十岁就在江湖上混，这么多年来怕过谁？今日要是制不住你，我周彦颜面何在？周彦的火气一上来，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完全放开了手脚。若比拼命，谁能比得上常常在刀尖上打滚的混混那股狠劲？

　　是的。混混。在文人眼中，婺州府的两大帮派就是一群混混。

　　周彦放开了手脚，可急坏了一旁的唐钰，心里如同掉了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她一会儿蹙眉，一会儿跺脚，一会儿咬牙，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钰姑娘那份处事不惊的镇静。

　　“住手！”就在唐钰心里七上八下，犹豫是否出手制止时，一个柔美中略带几分果决的声音在唐钰身后响起。

　　话音刚落，唐钰身后就冲出来两人，一人夺下少女的长剑并将她护在身后，另一人则和周彦对了一掌。猝不及防的一掌顿时令周彦吃了大亏，连续向后退了几步，被赶上来的唐钰接在怀里。

　　“彦儿，你怎么样？”唐钰关切的问道。

　　周彦一脸恨色的盯着突然出现的两人，刚要开口说话，却觉得喉咙一甜，一口血吐了出来。

　　“彦儿……”唐钰大惊，左手紧紧搂住周彦的腰，伸出右手在周彦手腕上探脉。

　　“不防事的。”周彦见唐钰担忧焦急的模样，不由得心中一暖，无力的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给我杀了他！”少女见唐钰和周彦视自己等人若无物，居然还在调情，顿时一种被人轻视的怒意在胸臆间蔓延开来，气急败坏的下了诛杀令。

　　“够了！别再胡闹了！”林岚见周彦受伤已是强忍了怒气，眼见少女居然越来越过分，要在她面前杀了她的心上人，不禁流露出了一股与平日柔美不一样的威严，面色阴沉得仿若能滴出水来。

　　少女见林岚居然为了外人而喝斥她，顿时满腹的委屈，她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恨声道：“这小子居然敢打我！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林岚听了一愣，这才看见少女右脸颊上五道红通通的指印，气势不由得为之一滞。

　　少女见林岚无话可说，对身边两人道：“先给我废了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