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三径》晏浮生

65、云雨

　　“兄长，装傻充楞可不是好榜样。”顾衡的双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江筠嗯了一声，仰头道：“我要什么榜样，我要嗯……”他被迫抬头，缩了缩脖子。

　　月光融在水面上，两相交映，不分彼此。游鱼羞得团团转，躲进荷叶底下。

　　顾衡微侧脖颈，双手托着他的两颊，在徐徐池风里，缴获了一个绵长湿热的吻。耳畔水声淙淙，江筠把手搭在他的脖子上，两人露出水面的地方皆是一片绯红。

　　“气真长啊。”江筠在酥麻间抽空想着，“不行，我也要撑住。”他愈发主动起来，分毫不让地与顾衡交锋着。

　　他唇齿间一通乱啃，毫无章法又带着强烈的胜负欲，惹得顾衡心中一阵打鼓，不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顾衡用手按住他的肩膀，睁开了眼睛，见江筠满脸通红，似是不太会换气，他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嗯？”江筠停住动作，抬眼看他。

　　两人一分开，江筠就瞧见顾衡的薄唇有些发涨，他霎时有些尴尬，暗道：“过犹不及，过犹不及啊，江筠你在干嘛？”

　　顾衡自然听不见他内心的咆哮，他用手背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唇瓣，疼得下意识地抽了抽嘴角，但很快又笑着看他。

　　江筠脸色更不好了。

　　“这有颗痣。”顾衡指着江筠的侧颈道。

　　“是吗？我看不见。”

　　他话音未落，一个更为温柔而有耐心的吻落在了他的侧颈上。

　　“在这。”顾衡的声音很低，像是在水底涌动的暗流。

　　顾衡往前走了一步，逼得他往后退了退。两侧的湖水流过，划出一道道波纹。他的肩膀擦着顾衡的胸膛，双腿不断后退，直到抵上了岸边冰凉的墙壁。

　　“你来还是我来？”那暗流从水底徐徐升起，撩动着他周身的知觉。

　　“啊？”江筠抬头，看见顾衡带着玩味的眼神，炙热而潮湿。

　　他刚住进王府调养那几日，也暗地里想过这个问题，其实他倒是觉得无所谓，但若是顾衡也这么想，那他自然要争取一番。

　　江筠抬头，正要开口，眼神却落在了顾衡被咬得发红的嘴唇上。

　　“……”未说出口话当即被他噎了回去。

　　“我来？”顾衡野心勃勃道。

　　江筠耷拉了脑袋，双手一摊，做出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顾衡在他耳边笑了起来。

　　“等等，在这？不好吧。”江筠诧异地看着他，他实在没看出来顾衡竟是个比他还要跳脱的性子。他神色别扭，探着脑袋看着周围，生怕突然闯出什么人来。

　　“没人。”顾衡在他眉心落了一个吻，“念妹他们走了。我让周季吩咐过了，不许其他人靠近这儿。”

　　江筠撑手推开一些距离：“疾羽呢？万一他有事跳墙回来怎么办。”

　　这里的墙比别处低一些，江筠好几次跳墙都遇上了疾羽。

　　“他在从梦那儿，没功夫理会我。今晚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似是为了驳斥他的话，一只小鱼儿从江筠的手下“嗖”的一声钻出，在两人的胸口间游动，还迷迷糊糊地撞了顾衡好几下。

　　“……”顾衡盯着那叛逆的小鱼突然不说话了。

　　半晌后，他抬手在岸边的石头上借力，跳上了去，拉了拉腰下的衣服，转身向江筠伸手：“还是回去吧，水太凉了，别冻着你。”

　　“哈哈哈……”江筠一边把手给他，一边在水里笑得直不起腰。

　　顾衡恼了，扬手掬起水往他身上洒，洒完就站了起来，手叉着腰，扭开脸故意不看他。

　　江筠笑得更大声了，他自己一跃上了岸，笑得靠在后边的树上。顾衡捡起地上的落叶往他衣摆上扔。

　　“好好好，不笑了！”江筠强忍着笑，不去看他身体的反应，“还不走？”他主动靠过去，谁知报应来得太快，他的小腿突然一阵抽痛，像是抽筋了。

　　他哼了两声靠在树边，顾衡立刻跑过来蹲下，“抽筋了？”他轻轻替江筠按着小腿的筋络，江筠顺势摸了摸他的脑袋。

　　当年话说不到两句就要动刀动枪的少年，如今也长成了顶天立地的模样。江筠就这样想着，忍不住替他捋了捋额前的头发。

　　顾衡半跪半蹲地抬头。江筠垂眼瞧着他，月光亲吻着他的脸，柔和而清朗。

　　“没事了。”江筠笑道。

　　顾衡站了起来，抱起他轻轻颠了一下，往回走。

　　“我能自己走。”

　　“我知道。”顾衡偏头道，“是我，我不能自己走。”

　　一回到屋里，顾衡便不由分说地覆身上来了。他指尖略掠过江筠额角已经逐渐不明显的乌青，眼底泛起心疼。

　　“真的让我？”他不确定道。

　　这小心翼翼的模样被江筠尽收眼里。江筠松了松肩，在他脖子上蹭了蹭，道：“你知道上次在榷音坊，我为什么那么想赢吗？”

　　“为什么？”顾衡不眨眼地看他。

　　“我是觉得，那时候如果不赢一次，以后就没机会了。”江筠挠挠自己的下巴，破罐子破摔道，“唔，毕竟，太史公有言，百金之子不骑衡。”他声音越说越小，没底气似的。

　　顾衡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好几秒，才忍俊不禁道：“还是寄轩想的长远，我自愧不如。”

　　在湖水里浸泡过的衣裳被扔得四散，静谧的夜里，床榻吱呀声清晰可闻，在夏末泻出满地春光。

　　绿竹含新粉，红莲落故衣。这屋子里没有游鱼，取而代之的，是两颗相互击扣又密不可分的心。

　　顾衡小心翼翼，又胆大妄为，他不甘于尝鼎一脔，他要江筠的全部。

　　在这酣畅淋漓间，他微喘着轻抚江筠的下颔，摩挲着他侧颈的痣，“你想要吗？”

　　那灼热喷薄的气息贴着他的脸，起伏不定的低吟声声催人醉。

　　酥麻爬上了江筠的眼，他迷离地仰颈，胸口微漾，颤声道：“想要……”

　　回应他的是耳垂的濡湿，和毫不掩饰地占有欲。

　　四更过后，顾衡把江筠圈在自己的怀里，做了个湿热的梦。

　　次日，紫蔻来问是否要传膳时，江筠揉着眼睛披了衣裳，起来开门道：“传吧。”

　　顾衡餍足地起身，从背后抱住了他。

　　江筠睁不开眼，拍拍他的手道：“没事，你再睡会儿。”

　　本来，顾衡的确还想放肆地再睡会儿，但听见江筠这么说，他顿时把腰板挺直了，按住江筠的肩膀道：“我不困，你再睡会。”

　　“我等会再睡，我饿了。”江筠用手撑着眼睛道。

　　原来是饿了。顾衡松了手，坐回了榻上，“那我陪你吃点。”

　　紫蔻再次进来时，见两位主子都有些精神不振，她一边摆放早膳，一边说：“先前疾羽买了许多补品，堆着一直没有用，王爷，要让厨房拆些出来炖汤吗？”

　　顾衡转头看江筠，问道：“要吗？”

　　“大可不必。”江筠登时坐直了。

　　“去炖吧。”顾衡笑道，“交代厨房多放些百合莲子，寄轩怕苦。”

　　“是。”紫蔻摆好碗筷，就退下了。

　　江筠觉得自己上当了，先前他几次主动撩拨，顾衡都以圣旨为由，严词拒绝了，让他安分点好好奉旨调养。他还以为顾衡只会嘴上调侃几句，没想到竟是自己看走了眼。

　　顾衡兴致颇高地给他布菜，江筠给什么就吃什么，很快填饱了肚子，慵懒地伸了伸腰。

　　“再躺会儿？”顾衡问道。

　　江筠还未答，就见周季火急火燎地进了院子。

　　“王爷，不好了！”周季大喘道，“王爷，皇上派人命江副使即刻进宫！”

　　顾衡看了一眼江筠，问道：“说了是什么事吗？”

　　“茨什有变，兀哈人打进来了！”

　　“什么？！”江筠猛地站了起来，“我现在就进宫！”

　　“我与你同去。”顾衡起身在衣柜里拿出两身衣裳，“周季，快把疾羽召回来。”

　　周季亲自安排了马车，顾衡和江筠一出来，就即刻上马车入了宫。

　　他们到时，明丰殿上已经站了不少人。

　　“我原以为还有时间，想等朝中稳定，就奏请陛下把武举选拔上来的人放到边境去历练，没想到兀哈人动作这么快。”江筠顾不上行礼，边往里走边对着陈旭道。

　　“茨什失守，徐光带人退到了柳州，再退下去，我朝西北的领土可就完了。”沈裘一夜添白发。

　　顾衡恭敬行礼后，沉吟片刻道：“唯今之计，是要派一个有威望的将领，稳定军心。当年徐将军在王大将军帐下，杀敌无数。可他是守成的儒将，若是有人在上头镇着拿主意，他便是最强的得力干将，但若是由他作主，一旦失利，极易丧失主心骨，导致我军节节败退。”

　　江筠不禁投去赞赏的目光。

　　周举忧心道：“陛下，我朝本就武将少，文臣多，武举选上来的人里，除了唐渊，都是些二十来岁不经事的孩子，放他们去徐光手下做个副将是可行，但要压徐光一头，恐怕不成。”

　　“这可如何是好？”陈旭龙袍加身，可气色却不见好，“既是要鼓舞军心，那朕亲自挂帅，让徐光指挥。”他用目光在众位臣子的脸上寻找是否可行的答案。

　　“陛下不可！圣主不乘危而徼幸，万一陛下有个闪失，小皇子尚在腹中，大梁的江山可要托付给谁啊。”方佐堂极力阻止。

　　陈旭面色难堪，难道祖宗基业就要断送在他的手上了吗？

　　“柳州出可扫荡中原，退可偏安一隅，如若失守，后果不堪设想。”江筠手攥得青白，“更何况，南面还有一个贼心不死的突瓦兰。”

　　“陛下，臣有一计。”顾衡站了出来。

　　江筠似有预感，神色沉重地注视着他。

　　陈旭急道：“都什么时候了，就别卖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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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丢存稿的我颓靡了两天呜呜。
这一章会有小可爱留言吗？（期待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