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小合集》九点四十

3、《存在》一

　　到了凌晨还是没能睡着，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多久，一天、两天？半年还是一年？许舟记不清，只知道从许诺离开后，他就经常性的失眠。

　　空荡的房间安静的连心跳都听的一清二楚，睁着眼，和许诺的点点滴滴一寸一寸的在黑暗中鲜活。痛苦、后悔、自责……这些令许舟失眠的情绪，也在一点一点的苏醒。

　　时间会抚平一切，这是许舟一直相信的，但捂着自己的心跳，他却知道，许诺的一切已经如同他身体内温热的血液，早就无法分割。

　　他时常感觉到了麻木，麻木又清醒的痛苦。

　　许诺是他的弟弟，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从他的父亲娶了许诺的母亲后，他们就住在了一起。那时许舟还是个十岁的小少年，而许诺比他小三岁。但现在他已经年近三十，而许诺已经离开这个家整整三年。

　　三年……是他们相差的年纪。

　　空气中存在许诺的气息早已被他贪婪的吸食干净。

　　只剩他自己的气息。

　　肮脏的、卑鄙的，扯着神经。

　　许舟从床上坐起，燃起了一支烟，今晚他没有到许舟的房间前，因为他害怕哪里最后残留的气息都会被他耗尽。但没有了许诺的气息，他却久久无法入睡。

　　床头玻璃杯里还剩一口的威士忌，许舟点开烟却没有抽，只仰头将剩下的酒饮尽，让烟气孤独的模糊眼前的夜色。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陷入久的回忆。

　　直至烟烧到了指尖，许舟才发现掉落在一地的烟灰。

　　若是许诺还在，他早就狠狠掐灭他的烟头，然后冷脸训自己一顿。这么一想，许舟倒是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当的，真是没有面子。

　　他轻笑一声，带着苦涩，在玻璃杯碾灭了烟头，不顾修长手指上灼烧的伤口，起身离开了房间。

　　他还是低估了自己对许诺的依赖，烟酒已经无法让他入睡。

　　推开门，走近那紧闭的房门。这个动作，早就重复了无数次。熟悉的，即便许舟闭着眼，也不会忘记门上许诺留下的痕迹。

　　那是许诺对他唯一一次真正的生气，一拳打坏了门。

　　但许舟没想到，这样的痕迹会成为他整整三年来还确定许诺存在的痕迹。

　　许舟无声站在门前，久久的盯着，不敢伸手触摸。他的呼吸很轻，轻到与沉重的夜色融为一体。

　　只听‘啪嗒’一声响，门被从内打开，昏暗的光从内溢了出来，照在许舟毫无血色的脸上。

　　那煞白的唇，布满血丝的眼睛，让从屋内走出的人惊呼一声，随后上前抓住了他的的手，“舟舟你怎么在这里？”

　　对方压低了声音，语气十分轻柔。

　　许舟灰暗的眼睛有了一丝聚焦，他知道，来人是他的继母，是许诺的亲生母亲罗薇。

　　“舟舟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手这么凉？怎么灯也不开？”罗薇将客厅的灯打开，热烈的白炽灯光一下子就晃得室内一片光洁，刺得眼睛生疼。

　　许舟不知道自己在这扇房门前站了多久，他动了动发麻得双腿，眼睛有些酸涩。

　　罗薇得手很温暖，不像他那般冰冷。

　　热度从对方的手中传来了过来，但却没有温暖许舟，他的视线也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只是死死的盯着那扇门内不同于记忆中模样的房间布局，恶心感一阵一阵的翻腾。

　　罗薇手上有一瞬的僵硬，但很快她还是不着痕迹的将门关上，断绝了许舟的视线。

　　“舟舟你是不是又喝酒了，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呢，医生说了你不能再继续熬夜和酗酒了。”罗薇拉着离开了那扇门，走到客厅的沙发上。

　　原本还没有任何动作任由她牵着的许舟，却在听到她的话后，再也抑制不住那翻涌的恶心感，狠狠挣脱了她的手，冲进了卫生间将喝下的酒悉数吐了出来。他的胃里只剩胃酸，眼角有泪水不受控制的溢出，带着灯光的晶莹。

　　罗薇跟着他冲进厕所，看着他难受的干呕，担心道：“怎么了舟舟，你还好吗？不要吓妈妈。”她语气虽然很急，但手却轻柔的在他背上拍着，一下又一下。

　　许舟打开冷水，将那肮脏的呕吐物冲走，他冲洗着自己的脸，冷意让他浑沌的脑子逐渐冷静下来。

　　罗薇还在说着什么，但他已经听不清了。他的耳朵只充斥着水声。

　　直至将那难闻的气味冲走，许舟慢慢的抬起脸，镜子中的自己，胡子冒出了尖，眼睛是充血的红，狼狈到了极致。

　　他像是不愿承认镜子中的人是自己一般一开了视线。扯起笑，如同惊吓中复苏的野兽，小心翼翼的藏起自己的情绪，装作无所谓的说道：“没事的妈妈，不用去医院，我只是白天工作太忙，没来及吃饭，晚间又喝了些酒，所以胃里有些难受。”

　　“舟舟，你要照顾好自己，没吃饭就喝酒多伤身体啊。你知道的，爸爸妈妈就只有你一个孩子，我们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

　　“你健康、开心是我们唯一的心愿了，舟舟。”罗薇不似先前那般冷静，此刻的她有些崩溃，脸颊流淌着泪水，双眼也有些浮肿。

　　罗薇年近四十，但却保养的极好，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瞬间让她少了十几岁。同自己站在一起，经常被认为是姐弟。

　　但这是记忆中，三年前的事情。

　　如今的罗薇眼角泛上了细痕，青丝渐白，多了几分岁月的痕迹。

　　许诺大概像她，生的极白，那双眼睛就算是生气时都泛着水光，跟他冷漠的性子完全不同。

　　小时，许舟总是要故意捉弄他，就喜欢看他微红着眼带着怒气狠狠盯着自己，像是孤傲的小狼，可爱的要命。

　　如今想来，也真是恶趣味。

　　许舟想着想着，也忘记安慰眼前因自己难过的妇人，反而是露出了一抹笑。

　　罗薇大概是被他这‘不合时宜’的笑吓到，惊退了两步，慌乱的跌撞在门上，“舟、舟舟……”她惊恐的喊着许舟的名字，声音发颤，“妈、妈妈给你煮碗面……”说罢，逃一般的离开。

　　许舟望着她穿着丝质睡衣显得单薄瘦弱的背影，笑意淡了下去。

　　痛苦、自责再次将他紧紧束缚，他站在未开灯的厕所，望着明亮的客厅，黑暗的交界线将他们划分。

　　半晌，才抬手擦去滚落在下巴不知名的水珠，朝外踏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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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开隔壁《鬼畜》新文！先立下FLA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