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小合集》九点四十

2、《牙疼》

　　一、牙疼

　　这是陆飞自杀后的第七天，徐宏乐又牙疼了。

　　他已经整整两天没合过眼，满脸胡子拉擦眼神里是止不住的疲惫。

　　一地的烟头，就连呼吸间都是辛辣的烟气。

　　徐宏乐机械的嚼着烟屁股，不小心咬到那颗不安分的牙齿，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狠狠的把嚼烂烟头吐出嘴里，还使劲儿的用鞋尖碾了碾。

　　也不知道是气烟头，还是气……自己。

　　二、八分四十一秒

　　陆飞是跳楼摔死的。

　　在警察调查做笔录的时候，徐宏乐去看了他死前的监控视频。

　　他看着陆飞，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身形和夜色糅成一体。

　　他在楼顶静站了八分四十一秒后，跳了下去。

　　整整八分四十一秒，多一秒不多，少一秒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算准的。

　　徐宏乐在想，他死前有没有犹豫？

　　如果没有，那为什么要等八分四十一秒。

　　如果有，那为什么跳下去的时候是那样的决然，没有一丝的犹豫？

　　陆飞是头先着地的，脑浆摔得满地都是。

　　徐宏乐又想，他死的时候脑中有没有播放生前回忆的那三秒钟。

　　他有没有时间感受到自己是痛苦还是……痛快的？

　　徐宏乐没办法将这些疑惑问出口，因为、

　　陆飞已经死了。

　　三、后悔

　　陆飞的父母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已经死了。

　　他们守在陆飞的房内，哭的眼睛跟灯泡似的，心里止不住的后悔。

　　恨不得替他去死。

　　徐宏乐看着崩溃的他们，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他甚至想笑。

　　他想，如果陆飞能看见这一幕，心里会觉得畅快吗？

　　徐宏乐突然有点恨陆飞，恨他走的这么决绝，好像早就做好了打算。

　　四、葬礼

　　在陆飞的葬礼上，徐宏乐看见了陆飞留下的遗物。

　　手机、日记、手表，衣服……

　　这些东西早就被他的父母翻了个遍。

　　手机的内容早已被他自己清空，而日记里写的都是生活上的琐碎。

　　上班时被街头的流浪狗追着抢食物，抱怨老板克扣工资……

　　徐宏乐一张一张的翻过，全是稀松平常的小事，却只言片语都无关身边的人。

　　日记最后一篇是以8.41开头和结尾的日记。

　　徐宏乐这才明白，原来这个人真的从头就计算好了。

　　他早就打算好了要离开，所以才没有给任何人留下任何一句话。

　　只有看着前面的日记，徐宏乐才觉得陆飞曾经是真真实实的活在自己的身边。

　　天空下起了小雨，阴沉沉的，像是快要塌了。

　　摸着冷冰冰的石碑，徐宏乐想起在陆飞自杀前的一个小时，来找过自己。

　　他问：“徐宏乐，如果我们能离开这里去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你会不会跟我走？”

　　徐宏乐的手死死扣着墓碑，他更恨陆飞了。

　　五、星星

　　有人说，人死后会成为天上的星星，祝福着地上的人。

　　徐宏乐终于睡着了，他的梦里有陆飞。

　　陆飞成为了天上的最亮的一颗星星，还说会一直保护他，让他快点醒来。

　　但徐宏乐只感到了愤怒，愤怒的一伸手就将陆飞从天上拽了下来。

　　陆飞变成了人。

　　徐宏乐将人搂进怀里，像是刻进骨子里。

　　他哭着反复质问陆飞：“我明明回答的是会，你为什么还要走？”

　　陆飞没有回答，只是任由他抱着。

　　徐宏乐又问：“八分四十一秒代表着什么？”

　　陆飞依旧没有回答，但这一次他的身形却在徐宏乐的怀里逐渐透明。

　　他又变成了星星。

　　“别走，别走！”

　　徐宏乐愤怒的大吼着，脸上的神情已经扭曲，但面对徐宏乐的歇斯底里，陆飞却显得无动于衷。

　　徐宏乐恨他，恨不得……杀了他。

　　六、小孩

　　徐宏乐醒了，一睁眼周围都是白花花的一片。发白的天花板、床……

　　耳边传来了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妈妈妈妈，那个叔叔好像醒了，他的手指在动！”

　　小孩的妈妈立即嘘声说：“小声一点，别吵着叔叔。”

　　稚嫩的声音压低了一分，“妈妈，叔叔为什么会跟我一样躺在这里呢？”

　　“因为……他可能、很难过，很难过。”

　　“就像妈妈一样难过吗？”

　　小孩的妈妈沉默了许久，才涩声回道：“是，他可能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那……妈妈我会成为天上的星星吗？”

　　……

　　七、对不起

　　徐宏乐在出院前，陆飞的父母来看了他。

　　还将那些遗物都给了他。

　　他们一直在说：对不起。

　　徐宏乐想，他们并没有对不起自己的地方。

　　八、时间

　　办出院手续的时候，徐宏乐的手被轻轻的拉了拉。

　　他低头，看见了先前的小孩。

　　“叔叔，你知道八分四十一秒是多少秒吗？”

　　徐宏乐呼吸一窒。

　　“答案是521哦！”

　　是，5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