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犬霸狼》歇斯

45、045

　　附近的大型游乐场最近翻新了鬼屋，狼封本来就很喜欢这些恐怖主题的地方，加上最近的事情，他便想去逛一圈壮个胆，用这更可怕的对比来减缓他对出柜的恐惧。正好五一假期就在附近，他还有那游乐场的会员，不用怕抢不到门票。
　　可惜，友到闷时方恨少，狼封居然没找到任何一个能陪他去玩的人。江流台对鬼屋和陪人都没兴趣；岑国师两样都有兴趣但他妈妈不让；郑庆华愿意陪他，但他妈妈不愿意让他去陪人，因为他期中考的成绩实在是太精彩了。
　　虽说堂堂封哥想约的话，总能找到一个人来陪他，可他又觉得像这样的娱乐活动，找关系铁的朋友才过瘾。
　　在连续三次的失败后，狼封把目标转向张厌。“小厌厌，你知道咱附近那游乐场的鬼屋最近换新主题吗？”他开起了话题。
　　此时张厌正在切菜，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是吗？我不留意这些。”
　　狼封噘了噘唇。他知道张厌是无心的，但“我不留意这些”和“我不感趣”听起来差别不大，想表达的意思应该也一样，他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张厌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疑惑地看了看身后的人，“想说什么？”他主动问。
　　狼封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接着说下去：“我就是听说——”
　　“唦！”张厌在这时候把食材扔下油锅，本就被抽油烟机盖去不少的人声，此时屁都不剩。
　　“……你是故意的吧！”狼封贴着张厌的耳朵喊。
　　张厌勾了下嘴唇，暗示着他的确是故意的。
　　狼封抿了抿嘴，眯缝了眼睛，“那我到底说不说。”他语调一致地说。
　　“说吧。”张厌把抽油烟机的功率调小了一档。
　　狼封重叹一口气，上前几步，从后搂上张厌的腰，再度开口：“那鬼屋是个限时主题馆，还每天限人数，说是玩法不是进去逛一圈那么简单，但又没密室逃脱那么复杂，好像挺有意思。”
　　“你感兴趣就去呗。”张厌微微侧头，“你边上去，我能听清，这里油烟大。”
　　狼封眯着眼睛，非但没有走开，更是收紧了手臂：“那你也跟我一起到边上去。”
　　张厌用关怀智障的眼神看着他，反问：“我到边上去怎么做菜？”
　　狼封用关怀智障的眼神看着用关怀智障的眼神看着他的张厌：“我是来搞笑的，你是在搞笑吗？”
　　“我是在搞笑。”张厌一本正经地说，“你是没抢到票吗？”
　　狼封又狠瞪了他一眼，才回到闲聊的状态。“票是不用抢，但我光有票没用，又没人陪我去。”他轻叹一口气，手臂转而圈着张厌的脖子，“你能理解吗？我就是觉得一个人干啥都特别没意……思。”
　　他一句话快将说完，才想起若谁最能理解这种感受，那一定非张厌莫属。他想把话收回去，但现实哪有撤回功能，他只能让伤害降低。
　　正确的降伤方法其实是不要停下，继续把话说完，假装不知情，反正张厌老说自己不介意；若是停了，那么他该乖乖地闭上嘴巴，这样他还能假装是咬到舌头才没有继续说。
　　可他偏偏选了第三种：停了下来又接着说完，使得整件事特别刻意。
　　我可真是个大聪明。
　　张厌假装不知道狼封的心路历程，轻笑一声接了下去：“能理解，我有时候卤个鸡翅都会觉得自己是吃饱撑的，但好处是接下来那几天要是配生菜，就只需要煮饭。”他把炸虾上碟，才将火和抽油烟机关掉，“我要是一个人吃，才不会做这么多花哩胡碌的东西。”
　　狼封抿着嘴，后退了几步。“小厌厌。”他唤道。
　　回过头去，张厌发现狼封张开手臂。“过来让狼封哥哥抱抱。”他不要脸地说。
　　张厌恍了恍神，下一刻大步扑了过去，自然地把脸埋在他的脖颈之间。也许是晚夏初秋生日的原故，狼封身上的气味是夏日阳光和秋日凉风搭在一起的清爽，隐约带点雨水的味道，现在还有油烟味儿呢。
　　多亏了这突兀的气味，张厌成功控制住自己，松开了狼封，而狼封也刚好放开了他。“拿出去吧，要凉了。”他把炸虾球递给狼封。
　　刚才狼封自己把话题岔开了，鬼屋的事一直没接回去。
　　他知道张厌对这种活动不感兴趣，但很少会拒绝自己。若是自己主动提出邀请，张厌肯定会答应的，只是这不等同于在强迫他吗？
　　我不想这样。
　　不过，就在一开始提到鬼屋时，张厌就已经感觉到狼封是想让自己陪他了。
　　狼封最近一直被出柜的事情困扰，是该找点别的事散散心。他深知一个人干啥都会格外乏味的感受，虽然他并不想去那垃圾鬼屋，但或许……
　　我应该主动提出要陪他一起去。
　　在两人各怀其思时，晚上悄悄过去了一大半。
　　张厌从卫生间出来时，屋内的灯源已经关掉了。狼封趴在床上用手机，那大亮光把他的脸照得白了好几度。
　　“在跟谁聊天呢？”张厌随口一问。
　　“在找能跟谁聊天。”狼封回答，“我就纳闷了，为什么我朋友这么多，却没办法找到一个能陪我去玩的人呢？”
　　张厌的心“硌咯”了一下，也趴到他旁边，“你找了谁？”他问。
　　“就找了宿舍那三个。”狼封说着叹了口气，“现在的问题不是在于没人答应我，而是我自己想不到能找谁。”
　　看到他这副失落的模样，张厌脱口而出：“我不能吗？”
　　狼封一怔，笑容在脸上灿开来，“真的吗？”他的高兴表露无遗，一下子就从被窝里跳了出来。
　　假的。张厌有点想这么说，却说了另一句：“真的，但正日不能，三中五一搞大扫除，谁缺席谁开学双倍。”
　　“那……五月二下午一点？”狼封问。
　　“可以。”张厌说。
　　“耶！”狼封在床上一蹦，然后被弹到旁边的张厌身上去。
　　五月五日才是立夏，但一踏进五月，夏日的气息便充满了整座城市，主要体现在气温上。
　　这天，狼封身穿军绿色无袖T袖配卡其色工装短裤，到了游乐场才发现，张厌穿了卡其色的T袖配军绿色的运动长裤。
　　虽然看起来风格不怎么一样，但配色上确实是挺有那味儿了，他没忍住调侃：“咱俩这是穿情侣装了呀？”
　　“那你想怎么着？”张厌挑了下眉头。
　　“哪有想怎么着，我可满意了。”狼封不客气地搭上张厌的肩膀，带着他往入口处走。
　　越过一系列的机动游戏设施，两人走到了鬼屋的范围。
　　也许是刻意为之，鬼屋场地附近没什么人造建筑物，但种满了高大的树，将天空挡去一半，使得灿烂的阳光无法尽数倾泻下来。
　　这次的鬼屋只有一个主题，但因为游戏时间较长，而且比过往的主题更受欢迎，为了让更多游客能够参与，曾经宽广的鬼屋场地，如今被划分成好几个小区域，每一个区域都是一个鬼屋，希望借增加供应来回应需求。
　　突然间，惨叫声同时从几个场馆中传出，那声音凄厉得很，不知道是演鬼的工作人员喊的，还是里面的游客喊的。
　　“好像好可怕，要不算了吧……”一个小姐姐死命拉着她闺蜜的衣袖，不让她前行。
　　“不可怕还玩什么？好不容易来了先挂个号嘛。”闺蜜小姐姐并没有放弃，但从她紧抱着自己的动作可以看出，她也很害怕。
　　“这么多人哪还有号啊？别挂了，咱走吧。”小姐姐也没有放弃。
　　“没号挂可以蹭啊！又没限制游玩人数，玩鬼屋也不用另外付钱，没号咱就找个小哥哥，问问他能不能带我们玩儿！”闺蜜小姐姐提议。
　　“这不好吧？”小姐姐噘了噘唇，“我觉得可以问问三点钟方向的那两个小哥哥。”她自然地转折。
　　而“三点钟方向的那两个小哥哥”，正是狼封和张厌。
　　他们的场馆刚好在中央位置，好不容易挤过三、四个场馆外排队的人群到达，结果出示预约的编号后发现，他们还要多等半小时。
　　狼封这才明白，预约单上面写的开始时间“下午一时正至一时三十分”，是代表官方可能会延迟半个小时。
　　当然，官方延迟半个小时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前一队的玩家迟到了，或者是他们特别蠢。
　　工作人员建议他们先到旁边坐着休息会儿，或者去玩一个机动游戏再回来，但张厌看起来对其他游戏不感兴趣——其实应该说对整个游乐场都没兴趣——狼封便拉着他到旁边坐下来。
　　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两双白球鞋，狼封一愣，抬头便看到了两个小姐姐，“你们好。”他主动打招呼。
　　“……你好。”小姐姐强忍着心中的澎湃，他好赞啊啊啊！
　　“你们是两个人来玩吗？”闺蜜小姐姐直接进入主题，“我们是两个人来玩的，可是来了才发现这么可怕，你们介意带带我们吗？”
　　狼封抿了抿嘴。
　　说实的，他本人是不怎么介意，但他觉得张厌会。不是不喜欢的那种介意，而是有外人在，他怕是会束手缚脚的，就像岑国师来修灯那天一样。
　　难得出来玩，他希望张厌也能尽兴一些。
　　“抱歉，我们想挑战刺激。”狼封婉拒了，“或者你问问那边的帅哥美女团？他们好像就是三个不认识的人临时凑成的。”
　　“这样啊……”小姐姐失望地看了过去，然后发现那边的小哥哥是她的菜，“那我们不打扰啦！”她马上拖走了闺蜜小姐姐。
　　“噗——”狼封没忍住笑了出来，“她好可爱啊。”
　　“跟你一样傻缺。”张厌此时才开口。
　　“我比她聪明多了。”狼封哼了一声，“其实你会不会想跟她们玩？”他现在才问。
　　“没所谓。”张厌淡淡地说，但最好不要。他光是在外面听着那些惨叫声就够呛了，可不保证进去以后会有多丢人。
　　“那就是不想了。”狼封强行翻译，“走吧，到咱们了。”他看到工作人员出来向他们招手。
　　进入大门后还不是游戏区，而是个休息区，这里有不少椅子、储物格，也有饮水机和洗手间。配置如此贴心，原因是这整个游戏时长能到两个小时，而且里面极度可怕，没有中场休息的话，人是会疯的。
　　鬼屋里的灯光昏暗，而且地上会有障碍物，为免发生意外，工作人员给了他们一个手电筒照明。狼封用衣服挡住发光处一试，好家伙，它的功率低到一件薄T恤都能挡下它的光，照个屁明！
　　除了手电筒，工作人员还把一个紧急求助装置绑在他们手腕，连按三次就能触发，以防万一。
　　一些安全和安保问题解释完毕后，工作人员便开始说明规则。
　　游戏玩法很简单，鬼屋里面会有个终极大Boss，玩家的目标是别被抓到，然后逃出鬼屋。
　　“地上的灯光亮起才是代表回合完结、玩家被判定死亡，这一点要记住。”工作人员提醒。
　　不论玩家人数的多寡，玩家团的生命都只有五条。当第三条生命结束后，玩家可以问工作人员拿提示；第五条生命结束后，游戏会切换成低配版，大Boss只会追人，不会抓人，但该吓人的地方还是会有。
　　标准版的游玩时间因人而异，但低配版的游玩时间大概只需要十五分钟。所以，哪怕生命还没耗光，倒数十五分钟的时候，游戏难度还是会自动切换成低配版。
　　“除了不要被抓到，这个黑色的小棒棒和这两个圈都要保管好，算是重要道具。”工作人员把小棒棒交给了狼封，然后帮他们把圈儿套到脚踝上。
　　好像不难嘛！这样想着，狼封拉上张厌，一脚迈进了真正的鬼屋。
　　分开两个区域的门关上了，前方是一片漆黑，但身后却是明亮的。回头一看，哪有什么门，那是一扇窗。
　　窗内是某户人家的厨房，仔细一看还能发现，厨房的地上有血迹以及一只鞋。
　　“我艹……”狼封用气声说，“快走吧。”
　　两人往前走了好些距离，这才发现场景里原来有雨声，而地上尽是落叶，每走一步都会制造出声响。刚才没有发现到这一点，可能跟那户人家的水龙头没关上还开到最大有关。
　　狼封暂时停下了脚步，在一切未明确时，他不想轻举妄动。
　　首先知道的是，他们的目的是逃脱，所以“房子”是不能回去的，也不能在“房子”附近徘徊。其次，从道路两旁的大树和地上的落叶可以得知，这里是座森林。再者，现在正下着暴雨，雨声能盖过一些脚步声和踩碎落叶的声音。
　　小黑棒和圈圈的意义不明，手电筒不知道会不会引来大鬼王。
　　“先走着吧，试一条命。”狼封小声说着，继续前进。
　　暴雨的哇啦声不断重复着，久而久之就习惯了，不刻意去留意根本不知道原来雨还没停下。
　　忘记雨声后，其他声音都被放大来，这时便会发现森林四处都特别安静。只有地上的叶子发出声音，没有树上叶子的摇曳声；只有他们在呼吸，没有小动物的叫声。
　　黑暗和宁静的可怕源于对未知的恐惧，不知道它何时出现，不知道它从何而来。狼封跟张厌背对背地警戒着前后两端，就像灯坏了那晚上一样，分别是张厌没有球棒，狼封也只有小黑棒。
　　路变得越来越窄，也越来越不像样，勉强只能让一人扭着通过。狼封起初以为他们是走错路了，但回头一看，他们似乎还在同一条路上。
　　这段路和刚才不一样，除了落叶，还多了些树枝和石头，摸起来像保丽龙。然而，这些东西哪怕是假的，脚踩到它们时还是会有几可乱真的树枝断裂声，或者石子碎裂声。
　　狼封原本是打算绕开它们的，可往下一照，几乎满地都是，想不踩到它们怕是只能用飞的。但说实话，就算他们会飞也没有用，上方有太多树枝了，除非他们蜷着飞，否则声音仍然会从头上出现。
　　这时，“唦唦”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听着像有谁踢着落叶往前走。警戒后方的张厌一僵，拉了拉狼封的衣摆。
　　狼封停下了脚步，他想这应该就是大鬼王的脚步声了。仔细一听，这唦唦声特别小，频率也很低，感觉这人的步速很缓慢。
　　附近并没有地方可以躲藏，所以他们唯一能做的，应该是继续往前走，避免被大鬼王追上。
　　那他们就更不能停下等它了，狼封做了个“跟上”的手势。
　　他们渡过了相安无事的一段路，但狼封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大鬼王的脚步声每隔一阵子便会消失个三两秒，但再次响起时却会比上一次近上去许多。
　　靠，这大鬼王还会瞬移呢？狼封面有难色，偏头凑到张厌的耳朵旁说：“准备随时开跑。”
　　张厌没有回答，只是点了一下头。
　　隔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三十秒，大鬼王的身影就出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了。
　　大鬼王身上穿的衣服没有颜色，感觉是黑色或者灰色的，而且很贴身。它的个子虽然高，但却瘦得可怜，两条脚跟竹竿似的，体型完全不合比例。
　　或许它的步速这么慢的原因，是怕走快了腿会断吧？
　　张厌很佩服自己，居然在这种时候还能看这么多、想这么多。
　　突然间，大鬼王消失了。
　　……我艹。张厌心里一惊，正打算跟狼封说，却没想到一回过头就看到大鬼王出现在他们前方了。
　　狼封一直觉得大鬼王是在他们后方，现在看到它突然出现在眼前，一时没绷住就喊了起来：“啊啊啊鬼啊！张厌跑啊啊啊！”
　　他就转身推着张厌跑了起来，三步两回头确认跟大鬼王的距离。
　　他们跑得辛苦，但大鬼王倒好，磨两步就瞬一米，磨两步又瞬一米。眼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愈来愈短，狼封知道自己这条命大概是没了，便打算停下来让它抓，却没想到大鬼王居然消失了。
　　“去哪了？”狼封一脸懵逼，正想跟张厌说，却看到大鬼王又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次它直接抓住了张厌，“……干。”
　　地上亮起了白光，广播也在鬼屋内响起：“请两位玩家沿着光走回起点，你们的第一条生命已经完结。你们可以回休息区休息，或者继续挑战。”
　　一条命就这样没了，狼封只摸出“大Boss会瞬移”这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的要点。在资讯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停下来讨论研究也没什么作用，狼封决定马上开始第二次的挑战。
　　这次挑战跟刚才那一轮可以说是完全一模一样，分别在遇到鬼的部分。这一次，他们是走到脚下已经不能算是道路的地方才遇到大鬼王的，而且鬼是从前面来，接着瞬到后方，然后抓住张厌。
　　这轮挑战的收获是知道“大鬼王的移动模式不定”。
　　乘着这势头，他们马上开始了第三次挑战，并在一分钟后，鬼王从侧边杀出，接着他们就在大马路上被抓了。
　　……这鬼王的移动模式不定也太不定了吧！
　　起点前，狼封看着那亮着昏黄灯光的房子直叹气。
　　他累了，但不是脚，而是心脏，毕竟他们也没走多远。
　　“歇会儿？”他问。
　　“……嗯。”似乎是在考虑，张厌慢半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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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嘘……不要戏透狼封和张厌。
P.S.
那个瞬移当然不是真的瞬移，毕竟鬼屋里的鬼也是人扮的，这瞬移其实是由好多工作人员组成。
要知道鬼屋里很黑，而且两边都是“树”，只要他们走着走着往两旁快速躲藏，再由另一位工作人员同时闪出，瞬移就完成了！
至于那突然消失又出现的脚步声，只要他们小力地跨一大步，那效果就完成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