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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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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路口时,张厌遇上了住楼上的大妈,她一手拿着三个塑料袋,两只手一共六个,看起来很是吃力。他快步上前接过了其中三袋。
“……哎哟厌儿放学啦?”大妈瞪着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话,似乎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手上的袋子会被拿走了。
“嗯。”张厌点点头,“你怎么不拉小推车?”
大妈笑笑:“拿小推车不方便啊。”她把另外三个袋子分开来拿,“还没有这样方便呢。”
也是。小推车本身也有重量,小破楼又没有电梯,带小推车的话,上楼时就得用扛的,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用手拿。
“嗯。”张厌又点点头。
看着这模样,大妈不禁失笑:“咱厌儿真乖,晚上吃什么啊?”
张厌亮出另一只手拿着的塑料袋,那是他刚买的肉:“还有小白菜。”
“这么少?两个人够吃吗?”大妈问。
“一个人。”张厌纠正,“寒假一过他就回去了。”
他感觉着手上的重量,不禁在心底嘲笑一声。
已经一个月了,他终于在今天成功没买狼封的晚餐,在昨晚没有留衣服等狼封开洗衣机,在前晚记得要自己扫地了。
说来讽刺,为了回到没有狼封的生活,他却需要不停提醒自己这件事。
“这样啊。”大妈又把塑料袋换到另一只手去,用空出的手轻揉着张厌的脑袋。
张厌一愣,低下了头,好方便大妈。
“哎哟!厌儿怎么这么乖!”大妈笑着用力揉了几把,才收回手。
“嗯。”张厌点了下头。
大妈眨巴着眼睛,噗嗤一声大笑了起来。
一路上大妈一直有说有笑、张厌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张厌家那楼层了。他本想帮大妈拿到家门口,但被回绝了:“阿姨知道厌儿乖,你回去做饭吧,阿姨一个人可以。”
这左一句厌儿乖、右一句厌儿乖,跟哄小孩似的,换作另一个少年,想必会不乐意被这样“小看”,发脾气就走了,但对张厌,好像还挺受用的。
“嗯。”他又是点了点头,“拜拜。”在目送大妈消失在梯口,张厌才走回自己门前。
从口袋掏出钥匙插到钥匙孔内,钥匙往右转动一圈,入户门便松动了,张厌保持着扭动钥匙的姿势僵在原地。
要打开锁上的入户门要往右转两次钥匙,单纯关上才是转一次。为了确保安全,张厌每次出门前都会锁门,而且非要往左转到底才放心,不会存在其实并没有把门锁好的情况。
现在绝对是有人在他回来之前进门了,或者是有什么从里面把门打开来。
干。
张厌再一次被他那强大的想像力吓傻了。
不幸地,他手边没有任何的攻击性武器,也没有攻击性法器,只有手上那一袋生肉。
可它们应该会挺喜欢生肉吧?
张厌抿着唇,试图阻止叫喊声冲口而出。他倒吸一口凉气,小心翼翼地松开钥匙,把书包背到前面来,拿出一个颇厚的购物袋把肉包好,塞到书包深处。
这样它们就不知道有肉了吧?
“接下来就是……”他小声嘀咕着,再次拧动钥匙,但在把门推开一点后又不动了。
要是它就在门后怎么办?我还没心理准备跟那玩意儿对上眼。
张厌苦着一张脸,心里很是煎熬。
此时,一阵“妖风”吹来,入户门打开了一条小缝。抬眸望去,小缝露出了一只眼睛和一张嘴。
张厌现在就想骂艹。
“艹。”他骂了。
跟门外的人对上了眼,门内的眼睛弯了起来,嘴巴也向左右两边延伸、微微上扬。就在留意到门外那人喉头上下滚动的那一瞬间,门内的嘴巴慢慢张开,并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叫喊。
未来得及判断他到底是在叫喊什么,张厌先没忍住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便一个没站稳,踉跄着撞上后方墙壁,滑落到地上。
“啊。”门内的眼睛和嘴巴张得大大的,看起来是愣住了,“你……噗!”狼封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扶着腰,笑得不能自已。
入户门被完全打开,看清来人,地上的张厌却还保持着滑到地上时的姿势,瞪大着眼睛、半张着嘴巴,仰头直盯着对方。
楼梯的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大妈下楼了。她还没走近就看到张厌坐在地上,真是幸好刚才手上东西多,动作慢,自己没来得及关上那隔音效果极佳,这才听到了张厌的声音。
她焦急地上前:“厌儿你怎么了!摔哪儿了?”
张厌还是没有反应,感觉是傻了。
“进贼了……吗?”大妈往门内一看,顿时懂了个七七八八,“啊。”
“大姐好!”狼封在“繁忙中”抽出了两秒跟大妈打招呼,然后又继续笑了。
大妈重叹一口气,双手按在狼封的脑袋上粗暴地揉搓着:“你这臭小子,怎么能欺负咱厌儿!”她假装气得牙痒痒的。
狼封笑着躲开:“没忍住。”还没说是张厌先吓的他呢!
他们怕是不知道,他刚才一个人在家,突然听到钥匙转门把的声音,但迟迟没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走到走廊一看,门确实没打开,但门把却一直处于被扭动的状态,那画面有多瘮人。
大妈可不管这些:“不准欺负厌儿知道吗?”她直戳弄着狼封,直到他点头答应才肯住手,“厌儿没事了,阿姨帮你教训他了。”她把张厌扶了起来。
“……嗯。”张厌抿着嘴,半垂着头,那两个小耳尖跟Rudolph—Luo那小红鼻子一样亮。
大妈轻笑一声:“所以他回来了。”
张厌一怔,轻轻点了点头:“嗯,他回来了。”
知道没发生什么大事,大妈便把时间还给两个年轻人了。看到她再次消失在梯间,张厌连忙推着狼封进屋。
“你急什么?”狼封无奈地笑问。
张厌没有先回答他,而是先把门关上了。“急着收拾你!”他咬牙切齿地说着,一把扑向狼封,张嘴就咬了下去。
“啊啊啊!我艹你啊?”狼封惨叫着想把张厌推开,但这有狂犬病的疯狗咬合力很好,“干!你继续咬!肉没掉别松口!”他自暴自弃地说。
张厌又用力啃了一口才把嘴松开,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平淡地说:“你应该先告诉我你要过来,我什么都没准备。”
“有能吃的就行了,准备什么?”狼封捂着痛处走进了浴室,站到镜子前才把手松开,一看,是在渗血的牙印,“我去你的张厌,你是狗吧?饿了去做饭!”
“正有此意。”张厌说着,带着小白菜和刚买的肉走到卫生间门前,“只有这些。”
狼封抽空看了一眼:“……我艹?就这些?”
“就说没准备。”张厌说。
狼封惊讶地冲到厨房,打开冰箱一看,里面是空空的。他失望地关上冰箱门:“我是寒假的时候把你这个月的伙食费都吃没了吗?”
“……原来你知道吃饭要钱还有你吃饭没付钱啊?”张厌开玩笑说。
狼封沉默了几秒:“没人告诉过你,开玩笑的时候需要摆出一副开玩笑的表情吗?”
“我就喜欢这样开玩笑,有意见吗?”张厌一脸平静地道。
“没意见,很满意,非常满。”狼封把每个字都拖长来说,听着就是满满的不满意。
“非常满。”张厌重复着。
狼封看了张厌的红耳朵一眼:“……快做饭!”
料理台前,张厌手起刀落,每一次下刀都似在发泄着他的不满。
狼封可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可自己呢?他好不容易才有了回到正轨的眉目,这好家伙打横杀出,让他前面一个月的努力都打了水漂。
现在又不知道要再花上多少时间,才可以重新适应了……
他在脑海中把狼封操上了好几百回。
只是,好像还不赖?
难适应就难适应吧,至少现在,家里有人的感觉很好。
想到这点,张厌悄悄勾起了嘴角。
头发随着他动作滑落,挡去他的视线。他把头往后一仰,让头发离开正前方,但在他把头低下来后,它们再度滑落。张厌不悦地啧了一声,打起了要现在就拿起菜刀把浏海拦腰砍断的念头。
他本来还想着这周末要去找郎君处理它,可现在狼封来了,这计划怕是要往后挪挪。
都怪他!今天改姓赖的厌儿说。
“狼封,帮我拿条小皮筋。”赖厌呼喊道,“在口袋。”
“口袋拿什么?”厨房里嗡叫着,狼封听得不清不楚。
他从后走近,双手同时伸进张厌的两个外套口袋,但没有发现。他又伸到裤子后袋,可同样没有,于是他伸进前袋里:“在哪啊?”
张厌想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脑子有病。他强忍着想一肘捅死狼封的冲动:“不知道在哪不能等我说吗?”
“嗯?”狼封呆了呆,“那您说。”他把双手同时举高。
“外套左边内袋,小皮筋。”张厌叹了口气。
“哦!”狼封喊了一声,很不顺手地从张厌身后将手伸进外套下摆,艰难地把左边口袋里的所有东西都拿了出来,挑出小皮筋后再把剩下的东西塞回去,“是绑头发吗?我来!”
“随便你。”张厌说。
得到许可,狼封奸笑了两声,一听就知道他不怀好意,可能是想到了什么奇怪的发型。
张厌没有多加理会。从他可以在学校里顶着鸡冠头上课这点可以看出,对于自己的形象,他是毫不在意。
只要不把他的头发玩到全是解不开的结,狼封想怎么着他倒是没什么所谓,不过头发本来就打算剪了,所以打结好像也不是问题。
厨房并没有梳子,狼封也等不及再绕去拿,便直接用爪子代替梳子。不知道是不是头发有些长度的原因,张厌的头发摸起来很软、很滑顺,手感跟长毛的狗狗一样。
“不如你别剪了吧。”狼封帮他把上半部的头发分成两束绑起,“干脆再留长些,以后用绑的。”
张厌偏头看了他一眼:“好。”
狼封一怔,呆呆地看着张厌。他只是在开玩笑,可张厌的回应听起来却是认真的。
灶台上的火已经关掉,但热气还未散去,徐徐升起的油烟和铁灰色的墙衬成一张有质感的背景,跟张厌的侧脸很搭。
狼封发现,把浏海全往后梳、只留下一些碎发的造型很适合张厌。
他的脸算不上俊美,不是李.一中“学、校霸、草”.歌那种小白脸儿,也不是,小白脸儿他男人那种让人心甘情愿跟他回山里的匪式帅气,纯粹是一张五官分开看正正常常、放一起十分和谐,而且都长在正确的位置上的脸,某种意义上也能算是好看。
这样的脸意外地很对胃口……我怎么又在分析他的脸了?狼封被自己这可怕的想法吓得回过神来:“你还是剪了吧,咱改天一起去找小天使,他不收钱。”
“我找郎君剪也不用钱。”张厌对他突然改变意见没有感到意外,只是顺着说了下去。
狼封挑了下眉头:“你也会剪?”
“嗯?不会。”张厌不明白狼封怎么就觉得他会剪头发了。
“不然他的头谁剪?”狼封又问。
“那你那小天使的头谁剪?”张厌反问。
“江流台剪啊。”狼封理所当然地说,“但他只是不收他家岑岑的钱。”
张厌沉默了半刻:“我剪。”
“可你说你不会。”狼封说。
“咔嚓一下谁都会,剪好看我不会。”张厌老实回答,“我每次给他剪完,他都说下次要自己来。”
狼封不禁失笑:“每次都说的意思是他每个下次都还是让你剪对吧?”
张厌点头:“每次都丑,没学会。”
“那我有个想法。”狼封向张厌的方向靠近,微微侧着头,“不如我带上小天使去找郎君剪头发吧?反正他们也熟。”
“他们互相剪,然后把我们踢出来。”张厌接着说。
“郎君可能会,但小天使不会,他可好了。”狼封笑着说。
“那再说。”张厌垂下眼帘。
事隔一个月,属于他们的话题还是没有找到,日子还是过得很安静。尽管如此,张厌对这样的安宁却是很满意,他想或许是因为他的要求很低吧。
只是,真正的原因怕是因为一个人生活的动静实在是太小了,对比之下才会让他觉得现在的安静很热闹,这可以从热闹惯的狼封开始打哈欠这点来确认。
张厌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很无聊吗?”
“一点儿吧。”狼封噘着唇说,“咱明天来玩游戏吧?我带了游戏机,可以接在你那笔电上玩。”他建议说。
“那怎么不现在?”张厌对游戏的兴趣不大,只是没想明白狼封这逻辑。
“你现在不是在写作业吗?我看你下午的时候对作业的兴趣没晚上那么大。”狼封说,“我们学渣有道德,不打扰其他学渣力争上游的。”
原来他的观察力不是负数啊。张厌有点意外,他一直以为狼封是个单纯的大傻缺,没想到也有眼力见。
“那你不自己玩会儿吗?”他问。
狼封想了想:“游戏就不玩了,但你的笔电可以拿来玩。”
“笔电没游戏。”张厌这样说着,还是配合地去拿他的笔电了。
狼封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没有游戏可以有乐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不觉得站在上帝视角看张厌自己吓自己很有趣吗www
大妈:你这臭小子,怎么能欺负咱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