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第七人格》七秒未央

11、第十一章

　　站在少年身侧的是当朝大将郑进，那时他还未被调去边境。

　　只见他一步上前，伸手擒住了对方的下巴，迫使他将嘴巴张大。

　　可惜，为时已晚，事先装在少年牙齿里的毒药已经被他释放出来。毒药药性强烈，只是眨眼的瞬间，那药变腐蚀了他的喉咙，顺着喉道滑至胃中。

　　他喷出一口鲜血，勾起一个妖孽的笑容，缓缓倒在了地上。

　　没有了少年的供词，就算追查，也不会查到什么。

　　最终，禁军上报的调查结果是戏班子被安国的细作收买，在皇后生辰的时候进行刺杀行动。

　　成帝痛失皇后，转头看着面目呆滞的太子，心里更是不忍。他哪里知道，他的宝贝那时那刻已经成了一个丧失自我的病儿。

　　归璟眼里的戏子们幻化成他心中期待的形象，乖乖地被他锁在心底深处。

　　嗜血无度的书生成了唯唯诺诺的懦夫，公主随着他的成长也逐渐有了少女的模样，戏中的恶霸与青楼女子均是对他又敬又怕，不敢造次。至于那冒牌太子，更是变成了率真无邪的少童。

　　这些人物，从此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初期，由于还未适应这病症带来的心理变化，归璟的言行举止无法自控，让常安很不能理解，以为是他中了邪。可渐渐地，他就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某日，他悄悄找来了皇后生前唯一信任的太医钟天灏，这才得知归璟因为受的刺激太大，得了臆症。而这病是心病，无药可医。

　　“这么多年来，老奴守在皇上身边，虽然也见过他发病的模样，但那只是偶尔在深夜时的自言自语，从未见他在其他人面前失态过。这也是迄今为止，此秘密不被外人所知的原因。老奴也不明白，为何皇上会对殿下您做出……那些事情来。不过，老奴认为，解铃还须系铃人。殿下若真想弄明白皇上为何独独会对您那样，不如您自己去问个清楚明白。”

　　常安并不想在皇帝与这皇子之间插一脚。这事情貌似涉及了两个当事人的感情世界，他是万万不该掺合的。只是他心疼归璟，这才不得不多嘴说两句，只盼着这二人能自己悟出个道理来。

　　而他的这番阐述让阮曜大吃一惊。

　　虽然曾了解过文国的背景，但他并不知道前皇后的死因。文国对外宣称她是死于意外，并未透露半点细节。

　　如今想来，那天看到归璟纯真的模样时是多么令他惊叹。也只有了解真实的情况后，才会明白那种少童的青涩天真，其实是让人心酸的。若早知道他有一个这么糟心的身世，阮曜断不会对他撒谎。

　　身为皇家人，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归璟虽然是一国之君，但他也是个普通人。尚是幼童，又经历了如此磨难，却得要关起心门，竖起心墙，方能成为帝君，统领整个国家。

　　与之相比，被呵护着长大的阮曜就如同温室中的花朵般脆弱不堪。

　　阮曜的母后生了三个孩子，阮曜是最小的一个。因此，母后最是疼爱他，父皇也从未给过他压力。然而，若想要他成长，就需要狠得下心。父皇让他出使文国，恐怕就是这个用意吧。

　　可转念又一想，如今他既然已经知道了一切，归璟会不会对他有所作为呢？

　　见他陷入沉思之中，常安明白他需要时间去消化一切，因此也不急于知道他的想法，只是静静地待在一边，不动声色。

　　半晌后，阮曜叹了口气。

　　他有些忧心地抬起眸子，眼神里是一种莫名的迷茫：“我是不是不该探究这些？那是他守在心里的秘密，如今被我知道了，可如何是好？他会怪我吧？”

　　常安愣了愣：“殿下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他哑然失笑，轻轻拍了拍阮曜的胳膊，安抚道：“殿下不必有此顾虑。皇上是仁君，就算被您知道了这些，他也不会怎么样的。以老奴之见，或许这正是皇上他希望的结果。”

　　阮曜闻言，脸上的晦暗不安顿时散了去。

　　他面露喜色，带着一丝期冀地看着常安：“公公是说，皇上并不介意我知道这个秘密？”

　　常安笑了笑：“殿下觉得呢？”

　　阮曜瘪了瘪嘴，灵动的双眼又垂了下来。

　　他揉搓着自己的袍子，怅然地说道：“我不知道。皇上他，最近都不愿意和我说话……”

　　常安心里觉得好笑，也明白这两个人之间的别扭。

　　“老奴该回去了。”

　　站起身，他躬身行了个礼：“殿下，有些误会是因为都太过在意对方的感受才造成的。把话放在心里，倒不如说出来更好。老奴先行告退！”

　　阮曜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回味着他的话。

　　虽然和常安一番谈话后心里有些明朗了，可真到用膳的时候，一见皇帝沉默的面容，阮曜又心生怯意。

　　于是，那饭仍是安安静静地吃完。

　　归璟为了凑合阮曜的口味，特意吩咐厨房做了兰国的料理。所有的菜都是偏甜口，归璟不爱吃，而阮曜怀着心事，味同嚼蜡，也吃得不多。

　　满桌子的菜，到最后几乎没怎么动。

　　常安站在一侧，心里叹着气，觉得这皇子实在是孱弱得很。给他加油打气，悄悄地递了那么重要的情报，结局还是那样。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阮曜。

　　他本来就对归璟又敬又怕，若是归璟神色缓和，他倒还能有几分勇气。可最近人家脸上始终都是一副冰雕的表情，就算他想套套近乎，都没有那胆量了。

　　就这么憋屈地过了段日子，终于，某人有了些觉悟。

　　两人之间若是有嫌隙，就必定该有个人主动解开那结。归璟是皇帝，乃九五至尊，不可能放下身段先表露心迹。所以，这第一步，无论如何都应该由他阮曜迈出去才对。

　　鼓起勇气克服心里障碍，战胜自己，也是成长的过程。他这么安慰自己。

　　而要和皇上解除矛盾，首先得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

　　是以，这天阮曜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后，喜气洋洋地往仁泽宫出发。

　　他穿着浅红色的锦袍，用水灰色的腰带束紧腰身，下摆外又拼接了白色云纱，看着娇媚又显飘逸。一头乌发用红灰丝线织成的缎带高高束起，碧良从他的马尾中抽出几束头发做成发辫，用红色的珊瑚珠固定住，看着多了些少年人的俏皮。

　　他还特地将母后在他生辰时送给他的玉佩戴在了身上。那玉佩是月白色的，晶莹剔透，成色极佳。玉身中有丝丝缕缕的血色纹路，形成了圆形图纹。用浅灰色与浅青色的双色缨穗链接，颜色清新且看着贵气十足。

　　这身装扮，阮曜十分满意。

　　点缀自己，愉悦对方。这不仅是对归璟的一种尊重，也是和解最关键的第一步。

　　对于即将到来的会晤洽谈，阮曜单方面信心十足。

　　可到了仁泽宫，常安却告诉他，皇上正在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