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不详（夏目）》望淮月

7、七番

　　那家人真可怜啊。”

　　“就是说啊，都是该死的天狗！”

　　“唉……”

　　他刚从外面回来，看见家门口一对嚎啕大哭的男女，周围聚集着很多人，低声讨论着什么。

　　男人冲着门内大喊：“求求你了古藤大人！快去杀了那只该死的天狗吧！”

　　“孩子，我的孩子！”

　　然后他看见了穿着狩衣的父亲慢慢走出来，一如既往的神色，面无表情，说：“放心，我会的。”简短几个字，却给了这对夫妻满满的期待与希望。

　　他低下头，挤到父亲身边：“父亲，我回来了。”

　　“嗯。”父亲只是淡淡扫他一眼，“进去吧。”

　　“是。”

　　家里的下人们都在议论这件事，说是天狗又拐走了一个孩子。

　　天狗吗？他问他们：“天狗为什么要拐孩子。”

　　“这，不知道呀，妖怪的心思，我们怎么会知道呢。”

　　“贵山。”

　　他顺着声音看去，回廊里站着一个女子，表情清冷，连声音也是轻轻的，好像一下子走进了被冻牢的湖泊。

　　“母亲。”他冲女子恭恭敬敬施礼，亲昵的称呼因为这个动作而疏远。

　　“你该去练习了。”母亲说。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母亲，今天可以不练习吗？”

　　母亲那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眸子朝他看过来，没有吱声。

　　他忽然就感觉自己被抽了个空，瞬间没有任何底气，低声嗫嚅一句：“我懂了。”然后转身往练习的场地走去。

　　身为阴阳师家的一份子，他需要继承这份能力，他自己也懂，因此不断练习。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是他的生日，所以他想休息一天。显然，父母已经忘记了这件事，只有里子阿姨偷偷送来了一碗面。

　　“里子阿姨，你说父亲母亲是不是不喜欢我？”

　　里子摸摸他的头发：“怎么会呢，他们肯定也是爱着你的，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里子阿姨，天狗会拐走怎样的小孩？”

　　“这个……听说是迷失在森林里的孩子。所以啊，你千万不要靠近浮玉森林，那里很危险。”

　　“……好。”

　　很多年后，当父母相继逝去，古藤家也因为时代的变迁而逐渐没落，已经作为家主的他明令禁止后代学习阴阳术。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只有他自己明白，是出于愧疚。

　　他再一次看见那只雪白的小狗，也是最后一次看见。

　　他希望能够得到天狗的原谅。

　　最后，他是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离开人世的。

　　夏目偶尔会想起那个长相酷似少年的天狗，背后一对洁白无瑕的翅膀，在梦里，悠闲恣意地靠在树枝上沐浴阳光。如果故事会有不一样的结局，他也许会和那个小男孩成为要好的朋友，无关种族。

　　夏目忽然想起了梦姑的那句话——“该相遇的总会相遇”。

　　是啊，总会相遇的。

　　他听见楼下塔子阿姨和滋叔的谈笑声，转头看了看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猫咪老师，忍不住轻轻地笑了笑。

　　还有田沼他们，中级，三筱等等。

　　日子一天天过去，该相遇的人还在路上。

　　临睡前，他脑子里忽然又冒出另一个的身影，正这时，窗子被敲响了。

　　没错，就是窗子。寂静的夜里，几声叩响显得格外清晰。

　　夏目有些迷糊地推开窗子，看见了刚刚浮现在脑海里的身影，此刻真真实实呈现在了自己眼前。

　　他又惊又疑地揉了揉眼睛，还是看见了眼前嘻嘻笑着的人。

　　“呦，”曌冲他抬抬手，“晚上好。”

　　“曌！”

　　声音太大，夏目赶紧自觉地捂住了嘴巴。

　　曌借着月光仔细盯着他的脸，很快又笑了。

　　“你怎么来了？”夏目特意压低着嗓音，生怕吵醒熟睡的人。

　　“来找你玩啊。”曌的回答像个三岁小孩一样单纯，她站在屋顶上，上半身趴在窗台，“今天晚上八原有个好玩的聚会，你去吗？”

　　“聚会？”

　　“夏目。”猫咪老师应该早就醒了，直到这个时候才出声，并且听上去，有那么几分严肃。

　　曌却不以为意，冲猫咪老师道：“你也去呗小猫咪。”

　　“什么，小猫……”猫咪老师正要炸毛，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毛发逐渐扁塌下去。

　　夏目看猫咪老师这幅模样，猜测曌口中的聚会也许并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聚会那么简单，于是想要拒绝：“不了，我明天还要……”上课两个还没说出口，曌已经不由分说地将他从房间内拽了出来。

　　“别想骗我，明天还是周末！快快快，别磨蹭了，去迟就看不到好玩的了！”曌说着，拉着他在八原之森里飞快地狂奔，猫咪老师身为“保镖”，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要去哪，曌没说，她往夏目脸上戴了一个面具，夏目便隐隐觉得不对劲。

　　果不其然，他看见了一整条山谷的妖怪，夜晚，整条山谷蔓延着一条橘色的光带。

　　“这是……”夏目望着眼前熙熙攘攘的山谷，由妖怪摆起了一整条的商业街，他们吆喝叫卖着，他们拼命砍价，就好像真正的人类的一样。

　　“欢迎来到妖怪们的，烟花祭。”曌在他耳边轻轻说。

　　夏目回过头，见她手里不知何时捧着一套和服，并且，看她的表情和眼神，这套衣服显然是给他准备的。

　　“要换吗？”

　　“要换。”

　　“一定要换吗？”

　　“一定要换。”

　　“好吧。”夏目妥协了，然而事实上，他从来没有参加过妖怪的烟花祭，但看猫咪老师的眼睛里迸射出期待满满的璀璨金光，他觉得，烟花祭应该是很不错的。

　　可是，曌为什么要特意带他来参加这种妖怪的祭典？

　　夏目在一棵大树后换好衣服出来，余光瞄见猫咪老师鬼鬼祟祟地从一旁的灌木丛里扭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猫咪老师。”猫咪老师被身后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了一跳，惊恐地回头，与夏目打了个照面。

　　“你！”

　　夏目笑的停不下来。没想到曌给猫咪老师也准备了一件和服，只不过是给猫咪穿的，橙色的和服，与猫咪老师相得益彰。

　　“还别说，挺可爱的。”夏目说。

　　猫咪老师老脸一红，把头扭向一边：“哼。”

　　“啊啦，很好看嘛。”曌慢慢走到他们面前，夏目顺着腿往上看，看见了身穿和服的曌。

　　他眼里有一瞬的惊艳，第一次看见她时，竟然没注意到，其实曌的长相，可以说很美。但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当曌转来学校的第一天，他们班门口聚集了很多男生。

　　“看什么呢。”曌有些不明所以地从背后掏出了一个面具戴在脸上，她忽然摸摸鼻子，认真地低下头看着夏目的脸，半晌，直起身子道：“别误会，换衣服是为了和它们融入进去，可不是因为我觉得你好看想让你穿。”

　　她自顾自说着什么不明不白的话，嘟嘟囔囔地往山谷里走去了。

　　夏目没听明白，愣了一会儿才跟上。

　　在曌带他来这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妖怪中还有烟花祭，就连猫咪老师都没提过，一向贪玩好吃的猫咪老师会不知道这种盛大的祭典吗。

　　妖怪间本不需要货币，但这个祭典里的所有东西都视为商品，用一种叫做蜜露的东西作为货币进行交换。听曌说，蜜露可以提升妖怪的修为，是个好东西。

　　猫咪老师表示自己不需要那玩意。

　　曌说：“确实，对于大妖怪来说，区区蜜露不算什么，但在这里，大家只是扮演着人类的角色。因为这里的妖怪们，都是喜欢人类的。”

　　“原来如此。”夏目也看出来了，在许多妖怪中，有一部分的妖怪格外仇恨人类，有一部分对人类避而远之，而也有一部分，是喜欢并向往着人类的。这个烟花祭，也许就是把第三类妖怪聚集在了一起。

　　“想尝尝妖怪做的美食吗？”曌问，走到一个背后生着八只手的妖怪面前，拿出了几颗金黄色的水滴状胶状物给它。

　　妖怪收下那东西，点点头，八只手在小推车上一起挥舞，没一会儿就做了块热乎乎的饼出来。

　　“给你。”曌从妖怪的一只手上接过包好的饼，又拿给夏目。

　　夏目稍稍迟疑，伸手接过，下一秒，一个黑影从他们面前一晃而过，夏目手中顿时空空如也。

　　连曌都愣了一愣，两人动作一致地看向旁边。

　　橘白相间的肥猫正心满意足地舔舔爪子：“真不错啊。”

　　“猫咪老师！”

　　“啊！”

　　……“夏目，你竟然为了一块饼对我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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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嗷，本文有关夏目外公身份的。番里并没有明确表明，所以这里面的身份是作者的私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