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之故人归兮》绿窗寓客

13、第十三章 煎熬

　　夜尊赶回来接班云澜之时，尽管是瞬移现身，我却还是能看见他满头满脸的汗，也不知是累的，还是紧张或激动所致。而他见了我也只是点了下头，便一阵风似的冲进天柱中去，我忙也起身跟了进去，只见他两大步飞奔到石床边，从怀里取出一支针剂，兴奋的对着云澜叫道：

　　“我又提取出一种制剂了！马上就试验一下！”

　　云澜的眼中立刻透出了期待，夜尊二话不说，手指一勾便卷起左边衣袖，随后便果断将那针头刺入左臂静脉，看得我心里一惊，可他却面不改色，大拇指快速将那针管里的液体推注完成，拔出丢到一旁，看那动作的熟练程度，显然他做这样的举动不是一两次了。接下来便见他的脸部血管隐隐凸起，从脸到手都透出了一股黑气，看着像中毒了似的，而那黑气显然让他并不怎么舒服，虽然他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只默默在石床边坐下，将脸背了过去，似乎是不想让他哥哥看到。云澜的眼神里似也透着几分不忍，却又无话可说，我们就这么沉默着挺过了几十秒钟，眼见着夜尊身上的黑气越来越重，仿佛他周身的能量都在沸腾一般，他立刻抬起右手，只见一股黑能量自他的手臂处涌出，在他的右掌心凝结，跟着他便将右掌悬放在沈巍的额头，将那股黑能量源源不断地输入进去，一时间沈巍的全身都被那翻腾的黑气笼罩，竟连四大圣器的光芒也给掩盖了过去！

　　我在一旁看着夜尊的这波操作，回想起他搞的那些研究，心知他这是要依靠那支针剂，把他自身的黑能量转化为可救沈巍复生的能量，至于这种做法对他自己有没有损害，会不会给他造成危险，那也是可想而知的，但看他那一脸视死如归的神色，自是没把个人的安危放在心上，只要能救他哥哥，他便能豁得出去，云澜纵有不忍，又能说些什么？我了解云澜的性格，为了沈巍垂危之际的那一句承诺，他是绝无可能再去伤害夜尊的，但凡还有一点能稳妥救人的法子，他都会阻止夜尊采用这种玩命的方式拿自己当试验品，哪怕那个人曾经做过太多对不起他的事，可是，只要是为了沈巍……

　　那阵阵翻腾的黑气仍在沈巍的周身缠绕，如同在对抗着那圣器的神光般，不断输出能量的夜尊脸色也愈发灰败，身子都在微微打晃，此刻若来个人稍微推他一把，他便能一头栽倒，云澜悄无声息地走过去，伸手扶住了他，他只心无旁骛，专注地进行着能量淘换，就这么又坚持了几分钟的光景，我见到沈巍的脸颊好像泛起了些许红光，虽然在圣器和黑能量的光芒夹逼下看去并不明显，但比起先前的毫无血色却已是大大的不同，由不得我心里不跟着一阵兴奋：难道说，这次真的能成功了？！只要再坚持一会儿，沈巍就能——

　　我也快步走近了那张石床前，站在夜尊的另一侧观察着沈巍的情况，可也就是在这一刻，夜尊似乎完全透支了一样，身子骤然一震便向前扑倒了去，幸好我和云澜手疾眼快，一左一右将他架了起来，而他这一松劲，浑身的能量立即紊乱，原本罩住沈巍全身的那股黑气登时烟消云散，连那点隐约出现在沈巍脸上的红润之色也紧跟着消褪了去，一切不过就发生在这瞬息之间。再看沈巍仍是静静地躺在那石床之上，被四大圣器所发出的光芒温柔地笼罩其中，与我刚进来这天柱时看到他的样子没有分毫不同。至于我们这三人想了什么、做了什么，谁受了什么苦，谁遭了多少罪，统统都与他无关，他，根本就不想管……

　　“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云澜一边大声询问着夜尊的情况，一边扶着他坐下，我看出他完全是在强作镇定，对于刚刚的那个结果，他心中岂能好过？而夜尊已是喘息到连话也说不出，只能摆一摆手，坐在石床边缘大口大口地吸气，足足缓了十几分钟，他脸上的那些发黑的血管才渐渐得以复原，然后他却突然抬手捂住了脸，又猛地转过身去，对着依然沉睡不醒、毫无起色的沈巍，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哥，哥，对不起！都是我没用！我以为这一次一定能成功的，可是，我又——”

　　夜尊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落在沈巍身上，连我这个外人都不忍多听多看，可沈巍无动于衷，任凭夜尊如何哭喊道歉，他也是理都不理，全无半点兴趣……

　　“哥，你别这样，你别这样好不好……我求你了，哥啊……”

　　得不到哥哥理睬的夜尊仿佛被万箭穿了心，悲痛再加上虚弱，更是再难支撑，即便有我和云澜从后拽着也软绵绵地跪倒了下去，几乎要趴在沈巍的耳畔，尽管云澜一直在劝他，他却充耳不闻，只管哑着嗓子哭道：

　　“我真的知道错了，哥，我求求你原谅我吧，你起来打我骂我，好不好，哥？我求你教训我一顿，你怎么教训我都成，就是求你别这样……”

　　“你别这样，你先起来——”

　　云澜还在强压着嗓子劝说，手上也发力和我一起拉拽着夜尊，可夜尊就像是被抽了筋骨似的，怎么拉也拉不起来，就只会缠着他哥哥一声一声地哭：

　　“你打我骂我吧，我还能好受一点……你就是杀了我都行，别这样惩罚我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哥你饶了我吧，我什么都听你的，哥……”

　　“……你别这样，难道你忍心让沈巍难过么，你如果这个样子，他一定会更难受的，你听话，别哭了，你要坚强一点，我们都要坚强一点——”

　　云澜边劝边把夜尊硬生生拖了起来，但夜尊好像已没了半点力气，云澜稍一松手，他就要跌回到他哥哥身上，无奈之下我只得和云澜一起，扶他靠着石床坐在了地面上，拉着他哥哥的手抽抽噎噎个不停。云澜默默的在他身后坐下，两眼依然望着沈巍，我注意到他的眼底也已经有了泪意，显见比起绝望哭泣的夜尊，他内心同样是翻江倒海，可是面对尚未脱离危险的沈巍，和悲伤到不能自已的夜尊，他却没有任性放肆的权力，必须像顶梁柱一样撑起这一切，不管是为了沈巍兄弟，还是天下苍生……

　　他毕竟是赵云澜啊，沈巍，终究是没有爱错人呢。

　　只不过，他心里的苦，又能去对谁倾诉、向谁发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