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汀上白沙看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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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汀觉着好笑，怎么喝了酒就像个小孩子似的，他蹲下平视余流霜。
“那你想干嘛呢？”
余流霜把头埋在双手间，瓮声瓮气的开口：“想吃糖。”
南汀哪来的糖给他啊，从桌上拿了颗樱桃给他：“喏，糖。”
余流霜抬头看见红的，就张开嘴要南汀喂他，南汀喉结上下滚了滚，这人可真是个小混蛋。
伸手把樱桃递到余流霜嘴边，余流霜就低头来咬，舌尖触碰着南汀的手指，红唇撩过。
才咬了一口就又不爽了：“酸的。”喝了酒的余流霜眼尾带着些红，张嘴把樱桃吐了出来，哭丧着脸。
南汀还没开始哄他呢，他就垂下头，过了一会儿，南汀就看见他的眼泪落到了手上。
南汀伸手让他抬头，他也不看南汀，视线落在一旁的地砖上。
“为什么哭啊。”南汀温柔的问他。
余流霜的头摆脱了他的手又低了下去：“我的糖都是酸的……”
南汀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心疼：“那不是糖啊。”
余流霜又说：“我连糖都没有……”他的语气里满是低微：“我没有糖。”
南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能起来吗，我们去买糖。”
哪知道他说：“我不想吃了。”
“为什么又不要了。”
“那是我之前喜欢的，我现在不喜欢了。”
好任性的话啊，以前喜欢的现在不喜欢了，要不是面前这人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南汀真想问问他，是不是知道我就是南汀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那要怎么样你才能重新喜欢他呢？”南汀问的是自己。
“马上吃到糖。”余流霜认真的点头说。
这个话题有点过于难继续下去了，趁着余流霜晕着，南汀开口问他：“余流霜。”
“嗯，是我啊。”
“你还喜欢南汀吗？”南汀直白的问出口。
余流霜哽咽着开口：“我不喜欢他了……”
“为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余流霜哭的更委屈了：“那是我以前喜欢的，我现在不喜欢了。”
“要是他马上出现在你面前呢？”南汀伸手拉着他的手，余流霜顺着他的手臂抬头看他。
“以前的余流霜没见到立马出现的南汀啊。”他眼尾染了红，楚楚可怜的。
南汀说出那句最无力的话：“对不起。”
余流霜没说话，喝醉了他就断了根筋，和幼儿园的小朋友没什么两样。
“小鱼儿，我送你回家好不好。”南汀问他。
余流霜乖巧点头。
南汀起身，双手环住他的腰抱他起来，余流霜坐久了腿麻，整个人就靠在南汀怀里，额头靠在南汀肩上。
南汀一低头就可以吻上他，南汀笑了笑，拦腰把他抱起来，余流霜条件反射就搂住了他的脖子。
“我能走。”
“嗯，我知道。”
可能是喝了酒的余流霜也有了点惰性，也可能身上这人的气息莫名的安心，于是就放心的靠在这人怀里，还不怕死的蹭了蹭，窝在他怀里找了个好位置闭上了眼睛。
余流霜很瘦，尽管已经秋天加了衣服，南汀还是能摸到他的骨头。
狄城的秋夜带着空气里的湿冷气息，顺着河边走的时候有风吹过来，带着阵阵寒意，余流霜觉着冷，哆嗦了一下，一个劲往南汀怀里钻。
南汀觉着好笑，抱紧了他，因为不知道余流霜家在哪，南汀就直接把余流霜带回了家。
看着余流霜安稳的睡在自己床上南汀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人怕是被卖了都不知道。
南汀给他盖好被子，转身去洗手间洗漱。
余流霜醒了之后就有点懵，对于自己的酒量表示十分服气。
房间里暗沉沉的，只有一点点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
“醒了，起床吃早餐。”
随着一个开门声，南汀的声音响起。
余流霜猛的清醒过来，就看见南汀一身休闲的倚在门边，一手端着杯咖啡。
余流霜呆在原地，他怎么在这？
“这是哪？”
“我家啊，昨天你喝醉了，我不知道你现在住哪。”
余流霜以前住的地方南汀知道，但是后来余流霜的父亲去世后他就和母亲搬走了，没什么同学知道他住在哪，所以南汀也不知道。
“谢谢。”余流霜从床上起来拿起自己的外套准备离开：“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
刚走到南汀身边就被拦了下来，南汀长臂一抬，就挡在了他身前，他低着头，南汀开口说：“小鱼儿，重新和我谈恋爱吧。”
余流霜的眸子暗了暗：“你的酒还没醒吗？”
“我没喝酒，我是认真的。”
“我不。”有时候这样简短的话反而会显得更加有决心一些。
“你明明就喜欢我不是吗？”
“南先生这话未免也太自恋了点，我是谁就非得喜欢您不可？”
“我喜欢你。”南汀直愣愣的说了出口。
余流霜也有些回不过神，这不是南汀第一次说喜欢，以前的南汀也尤其喜欢对余流霜说这类似的话。
因为他在给余流霜独一无二的安全感。
“小鱼儿我喜欢你，和我谈恋爱吧。”这是南汀表白那天。
“霜霜，我喜欢你。”这是南汀偶然听见余妈妈喊余流霜的名字。
“余流霜！我喜欢你！”这是余流霜第一次去山顶看日出。
“我喜欢你。”
“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喜欢你。”
“喜欢。”
喜欢……
余流霜红了眼眶，十年后再一次听见这句话真是有些过于伤感了，眼前人是旧人，也是喜欢了很多年了男人，耳边话是旧话，时隔多年还是会忍不住心跳加速。
余流霜想跑，想逃离这个地方，想快点离开这个人，想说再也不见。
他抬脚刚准备走，整个人被南汀一手拦着转了个小圈，停下时南汀一手手肘撑着墙，一手揽住余流霜的腰，余流霜就这样被圈在南汀和墙之间。
余流霜低着头不看他，他现在根本没有办法面对南汀。
“小鱼儿，这十年我没有一刻停止过想你，你不能这么对我……”南汀开口说着话，语气里满满都是委屈。
“你想知道的我都会给你解释，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不想知道，我要回家了。”他抬手去推南汀，南汀用力抱住他。
“南汀！你放开我！”余流霜吼道。
“不放，放了你就走了。”
余流霜推搡了几下，发现根本推不开，他垂下手：“南汀，不要把这份喜欢强加给我，我不想要。”
“怎么是强加呢？一旦放开你之后肯定又要自己钻牛角尖了吧，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听我说完。”
余流霜苦笑：“好啊，你说吧。”
“我喜欢你，十年前是，十年后也是，十年来没有任何改变。
我不是故意要离开的，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异国他乡了，也不是一直不回来，出国的第二年我爸就去世了，我没有办法离开。
刚走那年和家里闹得厉害，我爸把我所有和外界联络的东西都销毁了……
我……”南汀说不下去了，这些事情现在还重要吗？南汀不知道。
去解释那些过去的事好像显得人很矫情。
“我想和你在一起……求你。”南汀低声下气的。
余流霜没看他，在他开口解释时也有一瞬间恍然大悟，对于我来说失去父亲会变得很轻松，对于南汀来说失去父亲会很难过，他可以理解，但是他不会原谅。
“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我现在很好。”除了不爱。
四下无言。
南汀低头吻他，余流霜瞪大眼睛看着突如其来的变化，随后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他。
“南汀！你发什么疯！”余流霜怒火中烧。
南汀的眼睛盯着他：“嗯，发疯了，是个疯子，想独占你的疯子。”
余流霜看着他的眼神惊慌的开口说：“南汀，你想干嘛。”
南汀向前一步把他逼到墙边：“想要你。”脑海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想要你，想要，占有你……
“南汀，疼。”余流霜的手被南汀死死攥着，余流霜怕这样的南汀。
南汀猛的回过神，松开了他：“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余流霜的眼眶里有眼泪在不停打转，一滴泪滑落下来，好像滴落在南汀心上，灼得人生疼。
南汀垂下手：“你走吧。”
余流霜看着眼前这个人，他的心里现在很纠结，一方面他想问问南汀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以前的南汀从来不是这样的；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和这个人有再多的纠葛了，他的爱情早在十年前就丢在那条小巷子里了。
他转身走了，十年来两不相干，十年后也别再藕断丝连。
南汀看着他的背影，卧室里没有开灯，门外的光只照到门口，余流霜走进光里，离开了身处暗处的南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两个人的位置就已经交换了。
余流霜那个人，成为了这十多年来心头的白月光，而南汀，再也不是照亮他的太阳了，只是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踽踽独行的人。
——
十年前的余流霜很白净，眉宇间带有独属于自己的风格，但是稚气未脱，情绪全写在脸上。
小测验成绩出来之后余流霜就沉着个脸，好不容易被南汀带出来的开朗又深深的藏了下去，皱着眉折磨自己又折磨别人。
一直到晚上自习课，南汀看不下去了，捞起自己的作业本就往他头上一敲。
“啊”余流霜抬头看他：“南汀你做什么。”
南汀拍了拍余流霜同桌的位置：“同学换个座。”
同桌也早被余流霜的沉郁气质感染了，只想赶紧跑，于是薅了本书就麻溜走了。
南汀顺势坐下来一本正经的批评余流霜：“翅膀硬了是不是，嗯？不就是一个小测验吗？丧着个脸干嘛呢！”
余流霜敛了神情：“你前天教过我最后那个题，我没写出来。”余流霜懊悔的说。
南汀扶额：“你瞎钻什么牛角尖啊。”
“才不是。”
南汀笑了笑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蠢不蠢，没做出来我再教你就是了，这题本来就难，板着个脸让人想揍你。”这里的人特指南汀本人。
余流霜摸了摸额头上刚刚南汀弹的位置，有点疼。
“不蠢。”余流霜小声嘟哝着。
南汀又重新教了一遍余流霜，直到余流霜会了准备回座位，突然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放学去吃宵夜吗？”
“别太远，我要早点回家。”
“行行行。”南汀连连点头：“放学晚点走。”
“嗯。”
狄城一高原本周围全是小吃摊子，但是一放学就会导致大量学生逗留，于是所有的摊子都被要求搬到了不远处的小街上，近几年逐渐演变成了小吃街，一到晚上热闹极了。
下了晚自习，南汀周寻余流霜就一起出了校门直奔小吃街，余流霜南汀和周寻聊着天。
“南哥，昨天你爸是不是又惹你妈生气了，你妈到我家坐了好久，我的天，你妈一走我妈就开始怼我，没天理！”周寻开口抱怨到。
两家因着是邻居，妈妈是很要好的朋友，于是每次南爸一惹了南妈，南妈立马摔门而出走两步到隔壁坐坐，也方便南爸来道歉。
南汀笑了笑：“我爸把我妈的口红摔断了。”
“牛。”周寻又开口：“你爸怎么那么多年不长进，一开始道歉不就好了。”
“不清楚，可能是退化了吧。”
余流霜在一旁看着他俩聊天，突然很羡慕，也很嫉妒。
南汀笑起来很好看，也很喜欢笑，从南汀展现在余流霜面前的东西来说，这是一个家境殷实，成绩优异，在爱里长大的孩子，也是余流霜想成为的样子。
余流霜走在他们身边就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一样，光越强，影越浓，余流霜就是那个活在阴影里的人，羡慕着从空旷地方传来的光。
正出神南汀突然转过头来：“小鱼儿想吃什么？”
余流霜回过神：“都可以。”
南汀皱眉：“没有都可以。”
周寻在一旁喊着：“余同学试试那个吧，章鱼小丸子，很好吃的，强推！”
余流霜看了看那个摊子，确实也有很多人在买：“可以啊。”
周寻先跑了出去：“我先去排队！”拔腿就跑了。
南汀就和余流霜慢悠悠的在后面走，南汀开口问他：“试试烤鸡翅吗？”
“好啊。”
“玉米饼呢？”
“可以。”
“羊肉串？”
“行。”
……
“什么都可以？”南汀无奈的问。
余流霜稍加思索，一本正经开口：“嗯，我不挑。”
南汀笑出声，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小鱼儿你也太好养活了吧。”
“不要摸我头。”余流霜面无表情把南汀的手扒拉开。
“好好好。”
不远处的周寻看见这一幕皱着眉。
等到几个人吃饱喝足才慢悠悠的踏上回家的路。
余流霜和他们不同路，在一个岔路口分开了。
周寻和南汀等红绿灯，周寻突然开口：“南哥，你和余同学的距离是不是太近了点。”
南汀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有吗？”
“嗯。”
“不是和你们一样嘛，没觉得近。”
周寻叹了口气，这是在装什么呢：“南哥，不要装傻。”
南汀突然笑出了声：“哈哈”随后收了声开口：“那又怎样呢？”他偏过头看周寻：“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南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可怜他吗？”周寻不理解。
“他不需要可怜。”
“南哥，英雄病得治。”
“……”南汀没说话，他确实是大男子主义者，最开始确实是因为余流霜太可怜了才出手帮他，可是后来好像不是这样的。
绿灯到了，南汀抬脚走了出去：“不是英雄病。”是喜欢。
这颗心在因为余流霜而加速跳动，余流霜的固执，余流霜的坚强，余流霜的一切，包括他的外貌、他的灵魂，无一不喜。
南汀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想要和余流霜待在一起了，毕竟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种事情不管怎么想是对的。
于是十七岁那年的某一天放学后，一个少年向另一个少年述说着一直以来那份隐藏于心底的爱意。
这份爱意早就灌溉了心头的花，灿烂的开在心上。
“小鱼儿，我喜欢你，和我谈恋爱吧。”那天的南汀笑得肆意。
余流霜在巨大的震惊之后才回过神：“好。”
光向我跑来了，余流霜想。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汀上白沙看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