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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   从春到夏,不过几个日头的轮转。

      贺辞一路疾行,没几日就到了孟校尉所在的河内郡。

      孟校尉使了身边的郎官来接人,贺辞就不好再像之前那样不要命的赶路。

      炎炎日头下,大家都在水边的树荫下休息,他偏偏心中躁郁难安,独自顶着烈日沿岸行走。

      陈青山蹬蹬蹬的跑来,递上手中的水囊,挤眉弄眼道:“孟女郎亲自递的水,要贺郎君也歇歇呢。”

      他掐了嗓子学卿卿那种柔媚又软糯的帝都口音,把郎君二字叫的风流轻佻。惹得贺辞回头瞪了他一眼。

      “轻浮造作。”

      连带着,水也懒得喝一口。

      陈青山忙讪讪的讨饶:“是属下错了,属下见识短,从未见过孟女郎这般绝色的女郎,一时忘形,世子恕罪。”

      说着,就表现着他的忘形:“实在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从前世子身边只赵女郎一个身份相当的女郎没得比较。后来遇到公主,那样明丽又温婉的长相,我以为就是女郎中拔尖的了。那想到还有孟女郎这样的,这简直是仙女啊。难免想着若是世子……”

      他话没说完,就被贺辞打断:“不知所谓!我看你此次须得在军营里好好吃些苦,改了这一身轻浮气。没得公主也敢指摘。”

      “我哪是指摘……”陈青山话音过半,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轻浮,一连议论了几位贵女,可世子居然只注意了公主。

      “世子,您,您是不是还觉得公主殿下此次行为有异?”

      果然,贺辞沉默一瞬,:“帝都那边还是一切如常?”

      陈青山诚恳的点点头。

      “但愿是我多想了。”贺辞把目光放到远处的河面上。

      “殿下在帝都有陆家相助,还有姜氏残存的势力帮衬,寻常行动是无碍的。确实缺的是可以与丁家抗衡的外力。”

      “可是,我私心里总觉着,若非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她应该会更希望,我在她身边并肩。否则,之前为并州筹集到粮食之后,她就该顺势让我回并州求取兵权。”

      这是……什么私心觉得?

      陈青山惊讶的瞪大眼睛。或许,人家只是觉得并州太远,鞭长莫及,不如少年英雄的盛名好用。

      怎么一向内敛的世子竟能做出这样自恋的判断,他还以为,这辈子世子是要在赵无忧这棵满心满眼都是别人的歪脖子树上吊死了。这难不成……

      “无忧!”

      怎么又开始喊赵无忧,陈青山一皱眉,下一秒就看到自家世子慌慌张张的往水里跳。朝着河中心游去。

      那水里,隐隐约约也有个浮水的人。勉强能看清起伏的头顶上挽着个男式的发髻。

      这也能认出是赵无忧?陈青山一声叹息,抛开之前一厢情愿的幻想。到底还理智尚存,没有傻愣愣跟着往水里跳,转身去喊人帮忙。

      玄清观中的道姑圣女们,除了孟卿卿这样的特例,多来自中下等的人家,也不矜贵,干燥衣物,热水药品,都准备的及时充分。

      被捞上来的无忧落入干燥的衣袍里,顶着一张惨兮兮的青白脸庞:“阿辞,帝都的水也太深了。名不见经传的一个陆家,都敢走私军器,还要杀人灭口。”

      “陆家?哪个陆家?!”

      *
      清晨的阳光落入庭院,树木青草的清甜和苦涩的药味融为一体,勾出人心中独特的思绪。

      李夫人无力的胳膊落在姜泠的臂弯里,病弱的脸上透着忧虑:“过门数年,这孩子其实没过的几日舒心。”

      “从前阿桓性子执拗,与她不睦。经此牢狱之灾,才堪堪懂事一些,我还盼着从此家宅安宁呢。”

      透过层层纱幔,姜泠仍能清晰地看到卧榻上的女人,骨瘦如柴,形容枯槁的样子,她也跟着叹口气:“表哥如今待嫂嫂好了?”

      “是突然好了。不吵闹了,也有笑脸了。可敏儿却突然生了这病,一时清醒,一时糊涂,可怜的紧。她还这样年轻,不如让老婆子以身替之。”

      不等姜泠接话,屋里转出一个粉衣圆脸,天生笑眼的小丫头,俏生生的立到姜泠身后。
      “少夫人年轻,平日也身体康泰,又有陆将军心疼,吉人自有天相。夫人不必过于忧虑,正该保养好自己,免得耽误您以后饴含抱孙。”

      李夫人被小姑娘甜甜蜜蜜的一哄,才脱离几分情绪:“借你吉言,咱们先出去吧,省的你家殿下被药味熏着。”
      说着,又笑:“殿下从前行动间从不带侍女,原是寻常粗笨丫头不能入眼。瞧这丫头,嘴甜又伶俐,着实讨喜。”

      姜泠回首与她对个眼神,扶着夫人往外走:“这丫头唤做白果,到我身边没几天,规矩还没学全呢。您别紧着夸她。不是到表哥家来,我也不敢带出门的。”

      这话说的亲厚,李夫人心中舒坦,聊起天来越发推心置腹。

      陆桓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碧色银丝纱裙的女子毫无倨傲,仿佛面对自家长辈那样,带着乖巧笑容亭亭地立在母亲身旁。

      李夫人眉眼温和,低声的絮叨着什么,初阳给她们镀上近乎圣洁的光,分不清虚幻真实。

      仿佛午夜梦回成真:下一刻,那个姑娘就会温温柔柔的唤他的名字。陆桓痴了一般的忘了礼仪,缓缓走近。

      就听到李夫人嗔怪道:“食君之禄,就该一心报国。偏你表哥孤拐性子,对他生意上的事更上心。不听劝,还不让我插手,惹上牢狱之灾还要继续……”

      “母亲!”陆桓高声打断她,转移话题:“殿下怎么来的这样早,我还在早朝未归,家里乱糟糟的难免怠慢。”

      李夫人皱眉道:“瞧你怎么说话的,殿下是担心你媳妇才早早来的。还带了好些珍惜药材呢!”

      青年眸色一凝,扫过她们身后的庭院,疑惑道:“只送了药材不曾带医官”

      姜泠满脸无辜地眨眨眼,颇有些惆怅:“表哥知道,此前的事我算得罪毒了丁家,如今不得不处处小心,轻易调动不了医官了。”

      李夫人见此,不由更加心疼,恼怒道:“殿下为了你吃了挂落,你还嫌东嫌西。不是请殿下来见朋友你自去安排,别打扰我们说话。”

      陆桓应声去后,李夫人又好言好语与姜泠聊了几刻钟,实在精力不济了,才恋恋不舍的派人带她们去会客。

      姜泠一幅弱柳扶风的样子倚着白果,故意落后几步,低声问:“如何?”

      白果性子急,此刻早忍不住了,压着气音悄悄回:“看的太紧了,殿下打了掩护,我也没能近少夫人的身,少夫人的病真假不知。不过,那药却是绝对有问题。”

      “怎么说?”

      “隔着老远,我都能闻见药里苦艾草和曼陀罗的味道,这与风寒并不对症。却正好能造成她现在神志不清的状态。”

      陆家不大,几步转过回廊,就有些逼仄,姜泠二人不得不与带路的丫鬟拉近了距离。

      小公主轻捏白果的手腕,阻止她继续讲话:“在外不要我来我去的。”

      “是,奴婢知道了。”
      白果从善如流,扶着自家主子,施施然迈进了会客厅。

      *
      会客之所向来是一府的的门面,底蕴深厚的人家一桌一椅都用尽了心思。便是一般中等人家,也要讲究风格统一,雅致大方。

      可陆家,姜泠打量着满屋子簇新的红梨木桌椅,和格格不入的半旧象牙雕——到像是乍富之家没有见识,把值钱的东西一股脑堆在一处。

      杂乱而有失美感。

      李夫人与庄敏大长公主夫家同出一门,是帝都老牌有德仁厚的世家。

      这些年,仕途上虽落了下乘,对待子孙却依旧大方。陆桓一个跟着寡母寄居的外姓子嗣,都得了他们一套宅院可见一斑。

      按说,李家长辈理应留给他几个得力的帮手,避免这样的失礼。

      姜泠心中念头几转,面色却不动,撒娇道:“姨夫偏心,这尊观音象我小时候便喜欢,他答应了将来送我,怎么送到了你府上。”

      陆桓还没接话,他身边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汉子先开了口:“女郎若是喜欢,尽管开口,再精致百倍的也能与你奉上。”

      甫一进门,姜泠就注意到了这人,看身形并不年迈,却顶着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庞,穿得丝锻,偏做短打模样。

      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瞧,满是热切。

      自己着实没见过他,但也没感受到恶念。心中明了这便是陆桓此次邀约的目的所在,收敛了做作。

      “盛产牙雕的邑卢没,黄支等国早已与大梁断交,互不通商。贵驾是何身份,能这样轻描淡写的夸下海口?”

      那汉子兀的红了眼,拜下身去,哽咽道:“女郎别喊什么贵驾,实在折煞老奴。老奴是姜家的家生奴才,从前给大郎君做书童的。”

      “女郎幼时以姜为姓,也是老奴的主子。老奴在交州认识些人,为女郎费些事找些新奇玩意还是办得到。”

      “若是郎君还在,看到女郎这般大了,不知该多开心……”

      他说着,哽咽难语,连旁观者也忍不住一时鼻酸。

      “他是你舅舅姜贸最信任的人。”陆桓恰当此时的插话。

      “姜王妃当年被休弃之事,多少带累了姜家。你舅舅因写诗辱骂先帝,被你皇祖父廷杖流放,你是知道的吧?”

      姜泠点头,她生的晚,幸得有一个坦荡明理的母亲,因而对陈年旧事也知晓的清楚。

      自家舅舅并非全是为了写诗辱骂皇族而获罪,但受了母亲牵连也是真。

      幼时自己也常见母亲亲手做些四季衣物,托人给他送去。兄妹感情不差。

      “原来如此。您定是叶伯了。从前母亲常念叨您。”

      说着,女孩郑重其事道:“她与舅舅前后脚过世时,我还太小。这些年未能及时照顾您,是我之过。”

      叶伯果然十分动容,携着小公主,讲起了王妃的往事。

      一时大家都陷入回忆里,瞬间拉近了距离。

      “郎君过世前,最是挂心女郎母女。常说,皇室不认,女郎就是姜家的公主。姜家上下都是女郎永远的拥趸。”

      他抹着眼泪:“他要是知道女郎如今,受着皇家规矩管束,担着一朝公主的责任。同时却受着不入族谱,不进太庙的委屈,该多心疼啊!”

      姜泠跟着抹眼泪:“是,舅舅从前待我最要好。”

      陆桓见状,伸手拽住她的衣袖:“别难过,至少陛下是真心疼你。”

      “是呢。”叶伯跟着劝道:“老奴流放时,听同被流放到交州的公孙汲先生说,陛下与您兄妹情深,对您一向爱如珍宝。”

      “公孙汲那不是公孙医正的弟弟吗?”一直充当背景板的白果愕然出声。

  • 作者有话要说:  贺辞:破案了,陆桓卑鄙,拿你家收买的人帮你,自己落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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