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此良人》言外之异

14、大比

　　二人回到承道楼，在各自房间门口分别。“小师妹，大比近在眼前，要勤加修行啊，落胜山之行若无你，师兄会很孤独的。”陆常岁本应迷人的笑在赵晚曦眼里只是坏笑罢了。

　　“师兄也要努力啊。不过就算你去不了落胜山，我不会觉得孤独呀，我知道师兄会在泗城为我加油的。”赵晚曦亦不甘示弱。

　　若是不明真相的旁人在此大概要感慨着这对师兄妹的同门情深。斗嘴之后，二人各自进入房间，一夜无事。而今夜过后，距离大比只剩三日。

　　三日的时光在少年少女修行的剑光虹影中平淡流逝，到了大比的日子。这一日，赵晚曦和陆常岁俱穿着裁剪合体，便于战斗的剑袍，腰间佩着三尺长的剑，倒确像大宗门的弟子。

　　来到了大比的场地，有官兵把守。他们将参赛的帖函交予对方，待验证过后，步入场地内。

　　赵晚曦环视四周，发现这里来的参赛者大多都气质普通，看起来很多都是山野散修或小门小派的弟子。

　　没多久，着官服的除妖司官员出现在一处高台上，淡漠地看着场地中的修士，犹如看着即将押入刑场的囚犯。

　　他宣读了大比的规则，大比采用抽签淘汰的方式，从六十四名修士中选出八名，为免内耗，选出八名修士即止，不再打斗下去。

　　“也就是说赢下三场就行了。”陆常岁并不觉得如何困难。

　　“可是如果我们被抽在一起怎么办？”赵晚曦问出了心中的担忧。

　　“抽签是在符阵中进行，符阵是死物，你可以用空间的法则让我们的木签不被抽在一起。”

　　“可是符阵的运行速度是很快的，我无法准确施展。”

　　“我可以让符阵内的时间变慢，我有类似时间法则的力量。”

　　赵晚曦转头看向了陆常岁，少年眼神澄澈，目光坦诚。

　　“哦？终于肯说出来了吗，我还以为你要一直隐藏下去呢。”少女平淡的语气下暗含不满。

　　于是陆常岁开始解释：“我没有想过要隐瞒的，只是以前一直没有施展的机会。”

　　赵晚曦没再质问下去，她亦未将那梦境告知于对方。并非是不信任，只是她觉得那个梦境或许是冥冥中的一篇判词，勾连起前世今生，昭示着命运里某个至关重要的片段。这些事情，只能一个人面对的。

　　抽签符阵高速运行着，旁人无法察觉的维度中，赵晚曦和陆常岁暗自施展着法则，控制着符阵。于是结果没有意外，二人在进入八强前都不会相遇。

　　抽签结束后另有大比的开启仪式。这时，外面的官兵才打开关卡，允许百姓入内。待到陆常岁回过头来，场外已是黑压压一片人群。

　　这时，一些衣着华贵的年轻人才姗姗来迟，进入场内，却也未与场内原本的参赛者站在一起。他们皆站立在场地的另一头。于是，不大的场地便将这些参赛者划分得泾渭分明。

　　赵晚曦甚至还看到了李尽柯的身影。他正摇着羽扇，面色温和地与旁人交谈。当然，他们都不是今日的焦点。

　　高台上此时走出一道的身影。秦郡守步履迟缓，蹒跚着一步步挪来。他的手臂、肩膀等处仍绑着绷带，似负伤解甲的老卒。

　　台下顿时嘈杂起来，各种声音传来。“秦老先生真是好官呐，一大把年纪了，上次灭妖还亲自督阵。”

　　“是啊，听说还受了伤，好在没伤到要害啊。”

　　“这正是好人有好报，阎王都不敢收他老人家啊，收了要遭天谴的。”

　　赵晚曦闻言好奇地看向高台。秦郡守脸颊干瘦，面目黧黑，满布皱纹，似陈年的橘皮。

　　他身形亦有些佝偻，于是本就不高的身材更显矮小，如城中随处可见的卖菜老农。但他的眼仍明亮，左眼是书生的浩然正气，右眼是郡官的忧国忧民。

　　他的修为很弱小，但他所立处，似有高山岳峙。陆常岁观察力一会，下了结论：“这是一个勾连了全城气运的人。他本无修为，但他以泗城气运为灵力。”

　　秦郡守开始发言，嘈杂的音浪很快平息。

　　“妖魔为害，祸乱望州。是老夫无能，不能平息灾祸，以使黎民惨死，九城逢灾。若老夫得活，待妖魔事了，老夫亦无颜见泗城百姓，当向陛下自乞骸骨。

　　“但为今要事，还在剿灭妖魔。老夫舍下薄面，乞求得侠士仙长助力，五日后便往落胜山，与妖魔死战。而今老夫闻草莽中也有侠肝义胆的壮士愿往，便于此立下大比。

　　“非是老夫看低壮士们的修为，只是那妖魔实在凶残，老夫不愿看壮士们枉死。大比胜出的八位壮士待功成归来自有重赏，若事有不遂，老夫作保，泗城会厚待你们的家人，会为英灵们全城祭奠。

　　“此外，手刃境云妖首者，老夫以家中小女嫁之。”

　　众人先前皆倾耳细听，台下针落可闻。待到最后一句话了，台下却如平滑似镜的水面骤然沸腾，乍起的声浪、炙热的眼神似化为实质般的热气，笼罩在校场内。

　　“这位秦郡守倒还真是舍得。”陆常岁感叹道。

　　“怎么，心动了吧？屠龙的勇士迎娶美丽的公主，用握剑斩下恶龙龙头的手掀开公主的大红盖头。虽然俗套但很有诱惑力不是吗？”赵晚曦眯起眼，在陆常岁耳边说道，似诱人堕落的魔女在低语。

　　“等等，掀盖头好像不能用手的，会被说成莽夫乡匪的。”

　　……

　　大比的参赛者大多只是伐身境，赵晚曦和陆常岁只将修为压至同境，佯装打了几个回合后便打败了前两个对手。前两轮结束后，参赛者只余十六位。最后一轮将在明天进行。

　　二人走在回承道楼的路上。赵晚曦依旧白衣胜雪，不染片尘。但一旁的陆常岁却衣裳有些破烂，嘴角还挂着血渍。

　　“有没有必要啊，装得那么夸张。”赵晚曦对陆常岁为了掩饰修为甚至不惜自残吐血的行径表示反对。

　　“师妹你还不懂，我这般耀眼的少年如果不自污几分的话很快全越国甚至全世间都会注意到的诶。还有，我在战斗中伪装也很辛苦的。你不要觉得这很轻松。”

　　“哼，我看你明明演的很开心呐，被西罡拳击中腹部后吐血十三尺四寸远都模仿得毫厘不差。还有你险胜后所谓面容扭曲的“苦笑”怎么我看那么像是因为憋笑快憋不住……”

　　“好了师妹，明日还有一番恶战，我们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吧。”

　　行至某条偏僻的巷道时，二人突然同时止住了脚步。你听见了没？我也听见了。二人以神念沟通。确认不是幻听之后，他们藏匿好气息，向怪异声音的来源处谨慎地闪去。

　　那是人在嘴巴被盖住后发出的“呜呜”呼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