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空一切》watertree

79、第 79 章

　　辛砚生日那天确实是放假，六月底的中考假比高考假更长，不过高二的期末考试压力也不小，尽管有好几天假期也没人敢撒开玩。
　　夏穿杨这几天没有和辛砚说过任何有关生日的话题，直到辛砚生日前一天夏穿杨一点动静也没有。辛砚隔三差五地拍拍夏穿杨的头像，夏穿杨就是不回他。气得辛砚直接给夏穿杨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嗯？”打电话的人先发出疑问。
　　“嗯？”接电话的人装糊涂。
　　“夏穿杨，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辛砚咬牙切齿。
　　“什么事？”
　　“你故意的。”
　　“不逗你了，我记得。”夏穿杨在辛砚准备挂掉电话找上门之前说：“明天早上我来找你，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早点睡。”
　　辛砚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之后开始猜想夏穿杨要带他去哪里。电影院？游乐场？反正无论去哪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两个人的约会……辛砚兴奋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辛砚没高兴多久辛刚就打来电话，辛砚的心情瞬间由晴转阴。
　　“明天早上我叫人来接你，你记得早点起。”辛刚像在下达命令。
　　“在哪里接我？”
　　“我会让司机开进去，到你楼下，够有诚意吧？”
　　“好啊。”辛砚挂掉电话。
　　其实辛刚早就知道他住哪里，辛刚既然这么牛，查到辛砚的住址根本不是难事。那么辛刚在校门口说的话都是假的，作秀给别人看的。
　　那天辛刚走之前还让人跟踪辛砚，他想控制辛砚。劝说不成就用强硬手段，这是辛刚的惯用伎俩。
　　但辛砚软硬不吃，他将手机关机随手扔开。
　　他走进卧室，躺在不久前刚搬出的竹席上。夏天的热气从地里钻出来，辛砚怕热，在桐安时外婆在地上铺一层竹席，热的时候躺在竹席上会舒服很多。
　　辛砚闭眼进入浅眠。

　　早晨的太阳窗子上投射出好看的橙黄色，夏穿杨家的楼层高，光线进入室内无遮无拦，从窗户向外看，看见的是一滩纯粹的蓝色。
　　今天是个好天气。
　　夏穿杨出门的时候给辛砚发消息：我出门了。过了一会儿辛砚没回，夏穿杨有些奇怪，把手机放回口袋。

　　夏穿杨家楼下也有一棵树，不比辛砚阳台外面那棵樟树粗壮。夏穿杨下楼时远远看见有一个人站在树旁，那人抬头盯着太阳看了许久。
　　那个人的身影怎么这么像辛砚，夏穿杨走过去发现那人就是辛砚。辛砚听见有人靠近这才不看太阳了。
　　“你怎么在这？”夏穿杨往辛砚刚才看的方向看一下，除了太阳什么也没有。
　　“等你啊。”
　　“我说的是我去找你，不是让你跑来等我。”夏穿杨有些责怪的意味，辛砚这么早就在楼下等，也不知等了多久。
　　辛砚靠近夏穿杨，在他耳边说：“都一样，今天我想早点见到你。”
　　然后他又望着太阳说：“而且我想知道，在我家阳台看到的日出和在你家楼下看到的日出有什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夏穿杨也顺着辛砚的目光看去。
　　清晨的太阳很柔和，他们可以张目对日。
　　“在你家楼下看到的太阳升起来的速度要慢很多。”辛砚的眼睛告诉夏穿杨：等你的时候总是心急的。

　　在清晨太阳的光辉中，辛砚牵起夏穿杨的手，十指相扣。
　　“你要带我去哪里？”辛砚其实想说“我们去哪里约会”。
　　“到了就知道了。”
　　夏穿杨带辛砚走到一个车站，车站有些偏僻，甚至都没有站牌，辛砚都不知道这里是一站。没过多久有一辆公交车开过来。那辆车似乎是新车，终点站辛砚都不知道在哪。
　　辛砚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云里人。
　　“上车。”夏穿杨拉辛砚上车。
　　车上人少，夏穿杨和辛砚坐最后一排两个连着的位子。

　　“要很久才到，你闭上眼睡一下。”夏穿杨对辛砚说。
　　“有惊喜？”辛砚把头靠在夏穿杨肩膀上闭上眼睛，手也闲不住，握着夏穿杨的手把玩。
　　“嗯，你别睁眼。”夏穿杨打开手机查看了一眼时间，又看见那条辛砚没回的消息，便问辛砚：“我出门前给你发的消息你看到了吗？”
　　辛砚捏夏穿杨指腹的动作变慢，他闭着眼睛说：“我没带手机，今天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辛砚就从家里出来了，辛刚派来接他的人还没来。昨晚他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就再也没碰过，今天谁也别想联系到他。
　　夏穿杨回握辛砚的手说：“好，今天只有我们俩。”
　　辛砚想到什么又从夏穿杨肩膀上起来，看着夏穿杨说：“你别把我弄丢了。”
　　“不会。”夏穿杨动动他们交握的手。
　　辛砚这才满意地靠着椅背睡着了，昨晚睡的时间太少，他很困。

　　辛砚不知睡了多久，感觉到夏穿杨轻抚一下他的肩膀时他睁开眼。
　　“到了。”夏穿杨提醒辛砚下车。
　　这个地方没有高楼，可以看见远处的青山。他们的身后是几座老楼，没有人住，楼区的另一边有卡车的声音，他们所在的这一边静悄悄的，能听见清脆的鸟叫声。
　　一切对辛砚来说都无比熟悉，辛砚看着那些尚未拆除的楼房喃喃道：“这里是……桐安？”
　　去年辛砚回桐安收拾完外婆的遗物后就没再回来了，他原以为这里会变成一片废墟。
　　“这个工程量很大，他们先拆东边再拆西边，桐安还在。”夏穿杨指着那几栋楼房说：“那里是不是外婆家？”
　　夏穿杨没有说“你外婆家”，而是说“外婆家”，他不想分你我。
　　“是。”辛砚的生活里好久没有出现“外婆家”这个词，这里是他的故乡，生活了三年的故乡。

　　通向桐安生活区的路很久没人打理，到处是泥土和石块，两旁杂草丛生。生活区里的楼房老旧，很久没有人住，花草树木疯长，反而成为植物的王国。
　　“桐安没什么特点，就是树种得多。”辛砚说。
　　辛砚凭记忆找到从前住的那一栋楼，楼下的大树将二楼的阳台全部遮挡住。夏穿杨发现桐安的书都是樟树，和辛砚家楼下的树一样。
　　辛砚和夏穿杨站在楼下抬头看茂密的树叶，辛砚想到了好玩的事，笑着说：“桐安的人都说方言，刚来这里的时候我只听得懂一句‘你吃饭了吗’。到这里我才发现，桐安中学的英语老师说英语都带着桐安味，后来我就习惯了。你能听懂云里方言吗？”
　　“我能听懂一点，但我不会说。”夏穿杨没在这样的语言环境中生活过，只能听懂一些常用语。
　　辛砚决定测试一下夏穿杨的方言水平，他说了一句方言。夏穿杨品味半天，纠结地说：“你是不是没说标准？”
　　“听不懂就听不懂还怪我没说标准，那你说。”辛砚倒想知道夏穿杨说方言是什么样的。
　　“我不会说。”
　　“你跟我说。”
　　辛砚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夏穿杨念，夏穿杨很别扭地说出来。同样一句话辛砚说得比夏穿杨接地气多了。
　　“哈哈哈你好像刚学普通话的外国人。”辛砚大声嘲笑夏穿杨。
　　笑声把树上的几只鸟惊得飞走，夏穿杨扭过头去不看辛砚，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不跟你计较。”
　　夏天的太阳，聒噪的蝉鸣，树叶间的风，让他心动的人……辛砚从夏穿杨身后绕到他的另一边，对他说：“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没有什么事情比和爱的人回到故地回忆过去更浪漫。
　　“这里以前有一家早餐店，他家的豆浆比我喝过的任何豆浆都要好喝，外婆每次买早餐必买他家的豆浆油条。”
　　“以前我家楼上邻居养了一只猫，特别爱到处乱跑，不过每次我都在那个花坛里找到它。不知道它现在在哪，我离开的时候它还怀着小猫。”
　　“前面是桐安中学，老师很友好，同学大多很友善。”辛砚想到了部分不友善的同学，指着旁边一条巷子说：“后来总人跟我约架，我们就在那条巷子里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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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砚说起在桐安的小事滔滔不绝，他乐意将美好的记忆分享给夏穿杨，而夏穿杨会给辛砚积极的回应。辛砚的过往毫无保留地展示给夏穿杨，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人比夏穿杨还要了解辛砚。

　　在几个月前，夏穿杨就想过送给辛砚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好。夏穿杨几乎没有送过同龄人礼物，周围的同学互送的礼物辛砚不一定会喜欢。
　　带辛砚回桐安的想法是在某一天辛砚提起桐安时出现的，辛砚从桐安搬出来后就没有了解任何有关桐安的消息，他不敢去想象成为废墟的桐安。夏穿杨在手机上搜过，桐安西边尚未拆除。他一个人去过桐安，朴实无华的建筑物在风烛残年之际无声伫立，这里承载着辛砚为数不多的美好的回忆。
　　夏穿杨微笑看着眉飞色舞的辛砚，心中有一个声音对着他说：辛砚，希望你永远快乐。
　　坐在离开桐安的公交车上，夏穿杨说：“桐安像一个独立的世界，这个世界不大，但很精彩。”
　　“我的世界永远欢迎你。”辛砚握着夏穿杨的手抬起来吻了一下。
　　很难想象他们以前连牵手都腼腆，现在辛砚吻夏穿杨手的动作流畅得好像那只手是他的一样。
　　夏穿杨看着自己被吻过的手背忘记说话。
　　辛砚见状，凑过去在夏穿杨的耳边低语：“有没有实质性的礼物？”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公交车上有几个背对他们的乘客。
　　夏穿杨的耳朵渐渐红了，他离辛砚远一点说：“没有。”
　　“那现在我……”辛砚穷追不舍，又靠近夏穿杨。
　　“公交车里有摄像头。”夏穿杨的食指往公交车后面的摄像头指了指，指完顺便把辛砚戳远一点。
　　“我脸皮厚，我不怕。”辛砚没真想怎么样，就是忍不住逗夏穿杨。
　　“我脸皮薄，我跳车。”夏穿杨红着耳朵面无表情地开窗户。
　　“我怕了，祖宗。”辛砚扣住夏穿杨的手把他按住。

　　回去的时候辛砚拉着夏穿杨提前下了车，剩下的路用走的。不知道走了多久，如果辛砚带了手机，他的微信运动步数一定在榜首。
　　辛砚绕了远路坚持送夏穿杨回家，夏穿杨拗不过他。夏穿杨说没有实质性礼物，辛砚偏要自己争取，分别的时候讨到了一点甜。浅尝辄止，就在一瞬间，辛砚舔舔嘴唇，得逞一样地笑：“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
　　“你……”
　　辛砚故意把话说得暧昧，夏穿杨的脸滚烫，想把辛砚抓回来，辛砚往后挪出好几步，一边挥手：“快回去吧，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