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空一切》watertree

46、第 46 章

　　辛砚太容易从表象得出结论，事实证明融入一个新环境不是那么容易的。
　　第二天，排座位的事情闹开了。
　　上午大课间教室进进出出了好几批同学，辛砚感觉身后的门口都要被踏破了。他们都去往一个地方——办公室。
　　前一天按成绩排座位并不能让所有人心服，总有人不满意自己的座位。不是太远看不清，就是太近太压抑，或者是和同桌相处不来。昨天晚上有人去跟黄又材说想换座位，不知是什么理由，黄又材居然同意了，当天夜自习放学就换了。
　　有一个成功例子摆在眼前，早就想换座位的人终于忍不住也去找黄又材，再怎么样黄又材也不能偏心吧。
　　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没想到黄又材说以后不允许任何人换座位。这样一来想换座位的人心里都不平衡了，凭什么昨天可以今天不可以？
　　黄又材昨天确实同意了一个学生的请求，没想到第二天几乎整个班都要换，那怎么行，如果人人想换就能换，那不就违背了他的初衷吗？
　　任何人都说不动黄又材，大课间快结束的时候辛砚看到一波波人心灰意冷、心有不甘、闪着泪花回来。
　　贺游转着笔摇头道：“还好我这破位子没人惦记，太可怕了。”

　　换座位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大课间过后就是李梁的历史课。
　　以往上课铃响了大家该聊还是会聊两句，等老师来了才进入上课状态。历史课铃声刚起，一大半人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端端正正坐好等老师。以前不是文1班的人也被突如其来的死寂吓得不敢动弹。
　　李梁自带威严，走进来把书往讲台上一放，声音不大，却让人害怕。
　　“资料都有吧，拿出来。”
　　“什么资料？”贺游伸头看见宋白屿桌上的资料吃惊，“哪里来的资料？我怎么不知道。”
　　贺游的行为已经引起李梁的注意，李梁甩出一个眼神看过去，宋白屿对贺游低声说：“你小点声。”
　　“看来有的同学没有啊，举起手我看看谁没有。”
　　贺游举手，他看见举手的基本上是以前非01班的人。然后他想当然地看向辛砚，结果辛砚悠哉悠哉地翻着资料，在贺游眼里特别嘚瑟。
　　“十几个人，这课怎么上？昨天开学今天上课，你们就不会提前做好准备？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你们啊……”李梁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站起来的人，“今天放过你们，找同桌共一下好吧，明天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
　　贺游坐下去，用手指戳戳宋白屿：“共一下共一下。”
　　“前后桌怎么共，你找别人去。”宋白屿挺直背，离贺游远点。
　　贺游目光转向第二个离他最近的人，他默默把凳子拖过去，离辛砚近一些：“兄弟，行行好，借我看一下。”
　　辛砚大方地给他看。

　　“上课前我们简单回忆一下所有学过的历史……”李梁开始讲课。
　　“你啥时候打印的资料，咋不告诉我？”贺游和辛砚说话，还没进入学习状态。
　　辛砚谨记夏穿杨的叮嘱，不做与上课无关的事。他一边听李梁说话，一边敷衍贺游：“昨天。”
　　“夏穿杨的？”贺游对年级里出名的学霸藏着一颗敬畏之心。
　　“嗯。”辛砚的眼睛黏在黑板上。
　　“咦，封面上的小人儿是你画的？”贺游一眼瞥见第一页的Q版小人，非要盖上书再仔细看看，他从没怀疑是夏穿杨画的。
　　说起这个，辛砚的注意力暂时离开李梁，微抬下巴，嘴角上扬：“你猜。”
　　说话的人察觉不到，旁人听得清清楚楚，两秒后两人才发现教室静得可怕。
　　“你们聊得好开心啊。”李梁把书往讲台上拍，“聊什么给大家说说。”
　　辛砚和贺游站起来。
　　“把你们刚才的聊天内容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遍，不说这课就不上了。”
　　只惩罚两个人还好，连累一个班听不了课，这样的罪恶感谁也无法承受。

　　“你啥时候打印的资料，咋不告诉我？”贺游勇敢开口。
　　“昨天。”辛砚无奈配合。
　　有人捂嘴偷笑。
　　“夏穿杨的？”
　　“嗯。”辛砚懊恼地应了声。
　　完了，还把夏穿杨拉进来了。听见夏穿杨的名字，李梁都有些诧异。
　　“咦，封面上的小人儿是你画的？”贺游复述就复述，连语气也复制粘贴，让众人憋笑。
　　“你猜。”辛砚无力挣扎。
　　一遍过后，李梁对他们的惊人表现表示满意。他用手摸了把脸，下巴对着他们说：“再说一遍。”
　　“你啥时候打印的资料，咋不告诉我？”贺游放大音量，他猜李梁刚才没听清。
　　“昨天。”反正横竖都是死，辛砚也提高音量。
　　“夏穿杨的？”贺游最后一个字音调飞上天，有人笑趴在桌上。
　　“嗯。”辛砚咬牙切齿。
　　……
　　就这样他们在同学们憋不住的笑声中足足说了五遍。
　　开学第二天辛砚就没法低调做人了，而且还搭上了夏穿杨。

　　这事当天中午就瞒不住了，因为下一节课李梁就把他们的事迹当反面案例教育文0班了。
　　文0班原本不知道当事人和他们对话的具体内容，但是四楼就只有两个文科班，消息传播速度飞快。0班的人都知道事件始末了，包括夏穿杨。
　　四楼的文科班都知道了，夏穿杨昨天借给辛砚历史资料打印，并且封面上有一个疑似辛砚画的、让人发笑的图画。
　　辛砚和夏穿杨的友情又一次得到见证。
　　中午放学辛砚都没脸见夏穿杨，夏穿杨的脸上看不出心情，辛砚垂着头：“对不起，我最终还是以身试险了。”
　　夏穿杨闭上眼睛轻轻叹气：“知道后果了？”
　　辛砚把头都要点掉：“太知道了。”
　　见夏穿杨似乎不生气，辛砚又饶有兴致地说起来：“下课他们都要看我的资料书，看看我画了什么好东西……”
　　夏穿杨停住看他，辛砚咧嘴笑：“我没给。”
　　夏穿杨这才放心继续走。
　　夏穿杨的书，好像是了解他最真实一面的通道。夏穿杨不希望也不屑毫无保留地展示给别人。辛砚亦是如此，他甚至有些自私地想，就让他一直做那个离夏穿杨最近的人也好。

　　换座位的事情没那么容易就算了。
　　第二天课间，辛砚趴在桌子上睡觉。他迷糊中感觉身后有人进门，带着一股香水味，半睡半醒间还想是哪个胆大的女生。
　　那女人进来就走到宋白屿跟前，声音很大：“你怎么还坐在这？不是让你换座位吗！”
　　这声音直接抽走辛砚的睡意，同时睡意全无的还有趴在桌子上的其他同学。他们都憋着怒火往宋白屿方向看去。
　　“妈……”宋白屿被突然驾到的亲妈吓得不轻，见那么多人看她，她红着脸低下头。她身后的贺游猜出是什么事，眼里写着担忧。
　　“还坐在这干嘛？快点换到前面去。”宋白屿妈妈帮她收笔袋，“我不来学校你就给我来阳奉阴违的那一套是吧。”
　　“我坐这里挺好的……”宋白屿小声反驳。
　　“好什么好，从0班下来还不够？最后一排都是班级垫底坐的位子，不坐前面让老师看着你，你还想给我掉出1班吗？”宋白屿妈妈对自己女儿说话也不留情面。
　　“阿姨，宋白屿她一直有认真学习，老师都很喜欢她，坐哪里都一样。”贺游替宋白屿说话，“而且她个子高，最前排反而挡着后面的同学。”
　　宋白屿向贺游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宋白屿妈妈才注意到后面还坐了一个，她看着这个坐倒数第一排的男生问：“你跟我们白屿关系很好吧，你考多少名啊？”
　　贺游脸有些发烫，他确实不在上游，他有些支支吾吾地说：“二十多名……”
　　“妈，别说了，我换。”宋白屿眼里的感激变成愧疚，手里开始利落地收书包。
　　“你先换，我去跟你们班主任打声招呼。”宋白屿妈妈终于走了。
　　全班同学把目光收回来，不忍心再看宋白屿。谁能想到前0班学霸有一个控制住如此强烈的母亲。他们不敢设想自己的妈妈也这样该如何，太恐怖了。
　　宋白屿忍住泪水，缓缓挪动桌子，太难堪了。
　　贺游看不下去主动帮她挪桌子。教室太挤，过道几乎放不下一张课桌。过道两旁的同学迅速挪动自己的物品给他们让出一条路。宋白屿的笨重的课桌就像蜗牛一样爬到教室第二排。
　　“在哪学都一样啊，别想那么多。”贺游安慰宋白屿。
　　“谢谢你，真的。”宋白屿挤出一个笑容。
　　辛砚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换座位的事在几天后终于敲定，宋白屿妈妈来学校后面也有家长联系黄又材，各种理由都有。有说孩子同桌是异性有早恋风险的，有说孩子视力不好必须坐前排的，有说希望孩子坐第一名旁边感受学习风气的。黄又材迫于家长的压力，哪个都不能偏心，权衡下只能给他们换。
　　最后贺游前桌换成一个膘肥体壮的男生，教室后三排都变成男生。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辛砚和贺游幸免于难，没有人惦记这块角落。
　　坐在最后的贺游时不时望着宋白屿的背影摇头，充满怜惜。
　　辛砚也摇头，坐在这个鸡飞狗跳的教室，他满心想的是——什么时候能去0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