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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二章 早发的种子(中) ...
白日昭彰,方焰申瞬间恍神,突然想起关飒曾经说过的话。
她出事那年只有十二岁,精神病史却已经有四五年之久了。关飒小时候在疗养院不幸经历了一场火灾,遭受重大的刺激,而后她断断续续发病,情况很严重,又被送进医院的精神科长期治疗。
事故过后,一连去过好几个警察,回来都对那个受伤的小姑娘印象深刻。可惜没有证据,没人会轻易相信一个精神病患者所描述的画面。
同年的方焰申还在特警队工作,他只出现场,并不负责火灾案件的后续侦查。两家人都在一个大院住过,他也算是看着关飒长大的,知道她家里的情况,火灾之后曾以个人的名义去看望她。
那时候关飒虽然年纪小,却可以正视病情,配合吃药,原本一切稳定,突发的火灾成为她迈不过去的坎,让她不断产生扭曲的臆想,始终对于自己脑子里无法求证的画面异常执着。
方焰申记得非常清楚,那是个冬天,他去医院的路上就下起雪,但温度不够,雪落下来却积不住。医院来往的人太多,踩出满地脏水,渐渐变得越来越泥泞,就和这人间一样,有时候连生生死死的事,都能搅在一念之间。
关飒的病房里拉着窗帘,只有明晃晃的冷光灯。她那双眼睛像一方看不透的深井,人回望久了,总觉得一不小心就要滑进去。
她和每位做笔录的警察都说过,火灾发生之前,她在疗养院里见过尸体,被割掉头皮的尸体。
这话突如其来,和受刺激的呓语没什么分别,更没有任何证据可以佐证她的话。
那一年的方焰申听从医生的建议,试图让她放下。关飒还是个孩子,一切都有希望,只要能够意识到幻觉本身,她一定可以逐步回归到现实生活。
可是那时候的关飒盯着他,突然开口说:“你们总说眼见为实,好,那我祈祷自己一直病下去。”
如果眼见为实才是宣判,十二岁的关飒希望自己永远不要看到那一天。
此时此刻,距离那个冬天已经足足过去又一个十二年,今时今日没有雪,午后的气温早已突破三十摄氏度。
艳阳之下,方焰申面对惨死的被害人愕然无言,时间过去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竟然半天都没接上话。
法医大姐不知道他在出神,详细地说给他听:“虽然尸体被水泡过一段时间,但脑后未泡水的部分能看出伤口边缘没有外翻,死者是被死后割取的头皮,凶器应该非常锋利,而且是很薄的小刀或者刀片,日常很少见。”
方焰申反应过来,皱眉低头仔细看,问她:“手术刀?”
“有可能,但凶手下手的力度十分随机,有轻有重,导致割离的头皮深浅不一,有的只在脂肪层,有的穿透帽状腱膜……总之,是个外行,肯定不是有医疗背景的人。”
陆广飞也过来了,就在他们身后凝神屏气,像根沐浴在阳光下的旗杆子。
他眼看方焰申戴上手套仔细检查伤口,在一旁低声开口说:“目前来看,如果凶手和割取头皮的人是同一个,这种手法不像激情杀人,需要引起重视,领导安排我们协同分局调查。”
方焰申很快收手,示意法医先将尸体运走,他继续看从树林走到水边的这段路,一共几十步而已,湖边四周遍布混着煤灰的碎石子,没能留下任何脚印。
他看着陆广飞说:“从进入树林开始,一路都有遮挡,这地方夜里乌漆麻黑的,鬼都不来了,凶手显然很清楚这一片的情况,而且不在意尸体被人发现,估计死者的身份很难查。”
陆广飞点头,接上他的话说:“有两个行政村离得最近,先从这两个村开始吧。”他顿了顿,又打量方焰申,看他今天穿得休闲,和他们这群胡子都顾不上刮的糙人明显不一样,于是凛然正气,冷哼一声挤对他说,“方队要是有事可以先走,我带人加班。”
方焰申不理他,一步一步试着往回走,抬脚看看自己的鞋底。他难得因为休假穿了双新的皮鞋,原本鞋底平整,此刻已经踩出了黑印子。
扇湖四周没有路灯,湖面被整片林地和山体相围,真到夜里纯粹是荒郊野岭。如果有人想要带着一具尸体穿过树林并不容易,无论是什么类型的辅助工具,只要带轮子都很难正常通过,于是他转身和陆广飞说:“这案子可能比较复杂,我怀疑凶手有人协助运尸。”
他转着转着刚好走到石涛身边,看见那胖子挺大个人,却不怎么要脸,此刻缩着脖子,躲在邵冰冰身后,拿两张纸当扇子。
方焰申看一眼他的鞋,伸手往上抬,示意他说:“胖子,抬脚。”
石涛不明所以,蹦开给他腾地方。
邵冰冰正在对焦,忽然觉得身后没风,立刻急了,一张晒红的脸从相机后边探出来:“方队,你看看我这脑门,一上午都爆皮了,咱们队里就我一朵娇花,您心疼心疼能折寿啊?”说完又打量方焰申,调门立刻抬高,“哎哟,可惜您这一身名牌衬衫了,今天味儿不小,回去都得扔。”
大半天最紧张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石涛这会儿正有空,跟着贫嘴:“你看咱们方队精致的小衬衫一穿,像不像电影里那种衣冠禽兽?”
方焰申确实越听越折寿,一巴掌拍在他肚子上:“让你抬脚!”然后他又冲邵冰冰笑,满脸敷衍,故作温和地说,“我私人给你报销防晒霜,这心疼够不?”
“娇花”满意了,点点头,傲娇地扇着风走了。
石涛穿着的运动款球鞋,是这胖子前两年赶时髦的心头好,一双黄紫对比色的潮鞋,如今已经快穿烂了,但底纹还很明显,非常容易卡进碎石。
湖边铺的东西特殊,方焰申仔细看过,大概是过去的人为了节省,直接用烧完的煤灰混着碎石块拿来防潮。果然,此刻石涛的鞋底上塞着很多细小的黑色煤灰块。
石涛立刻明白过来,迅速接话:“这两年防污染,村里也禁止烧煤了,但凡能用别的东西替代,没人再拿它铺路,只有扇湖周边还有这么大量的煤灰。”
方焰申直起腰冲他笑:“八戒,没白吃。”
陆广飞在一旁看着他们说话,安静得成了人形监视器。
他忽然开口,声音格外深沉:“早上还有救护人员进进出出,不清楚对方具体进来的方向,林子不好保护,现场被破坏得差不多了,能找到痕迹的希望比较渺茫。”他说完话但没人理,方焰申还在和石涛讨论,他们觉得夜里还穿皮鞋翻山越岭来抛尸的可能性不大,八成是穿运动鞋居多,于是陆广飞又说,“还不能确定死者身份,更进一步的尸检结果也没出来,这里不是第一现场,我不建议现在盲目展开推测,最重要的是排尸源,找嫌犯。”
“盲不盲的,要看什么人的目了。”方焰申眼角的那道疤在日光下十分显眼,他自己却不以为意,走到旁边拿杯子,又站在风口的地方喝茶,“就因为什么都确定不了,所以一切都不能放过。尽快去村里排查可疑人员,重点关注下鞋底这些细节,如果有人隐瞒自己近期来过湖边的情况,立刻带回去。”
陆广飞跟着他走,汗顺着脖子往下流,但一直不避不让,整个人直挺挺地戳在地上。
“还有,为什么要割头皮?割下来的头皮去哪儿了?根据现有情况来看,对方疑似有手术刀一类的医疗器械,又具有死后对尸体的侮辱行为,抛尸方式很可能是多人协作,这附近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方焰申停了一下,又指指树林说,“林地隐蔽性强,再让痕迹组的人过来,找找有没有特殊的线索。”
石涛从边上凑过来,立刻冒出一句:“好的,方队。”
陆广飞抬眼瞪他。
石涛站在方焰申身边,回报副队一脸无辜的笑,然后擦把汗,自告奋勇地招呼人说:“我和冰冰去给痕迹的同事帮忙。”
很快,分局和派出所的人都先离开,去往东西两个村,协同寻访受害人的身份,顺带排查各家。
湖边只剩陆广飞还在生闷气,嘴角都快抿僵了。
方焰申眼看他们副队憋着不满,十分理解。局里上下都知道,对方在系统里比他资历深,年纪也大,一直看他的做派不顺眼,好不容易盼着他今年旧伤复发要离职了,没准就能扶正,谁知道一出命案,他巴巴地又跑回来了,让陆广飞面上无光。
方焰申嘻嘻哈哈地凑过去,和陆广飞勾肩搭背,低头嘀咕。
陆广飞浑身僵硬,脸都快拉到地上了,一个劲地摇头,提醒他公务在身,严肃一点。
方大队长也不勉强,又解开一颗衬衫扣子透气,愉快地摆手说:“那我先走,副队辛苦。”
方焰申又扎进了林子里,没两步就看见石涛和邵冰冰蹲在地上。前方是痕迹组的同事,大家显然没空和他们俩为伍,已经熟稔地往前去了。
石涛问他:“方队,你和老陆说什么了,他脑袋直冒烟,你是不是说不走了?”
邵冰冰嘴里“啧啧”两声,揉着自己晒坏的脸,她刚好卡在三十岁的分水岭上,自觉身子骨不如以往,就比如此刻,她对着方焰申看了一会儿,开始头脑发晕。
五月的天,太阳毒,她面前这人也有毒。
平时方焰申总捏着俩核桃,他在单位的时候连鞋都不提,每天在楼道里踩着后跟溜达,今天却像模像样地穿得格外闷骚,说是请假去看堂弟,八成堂弟都没见过他这么容光焕发。
邵冰冰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扒拉地上的枯藤烂草,心里针扎似的,还真找到点“娇花”的心态。一时内心戏有点多,她故意冷着脸,生怕自己绷不住,转头踢石涛的后腰:“胡说!那副队可就不是冒烟的事了,他能气到一头扎湖里。”
方焰申笑了,眼看邵冰冰差点绊倒,他抓着她的胳膊把人扶住了,好言好语地提醒她说:“你出外勤就不能穿双好走的?小皮鞋留在办公室吧,在楼里的时候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小皮鞋?石涛哈哈大笑,没忍住:“还有脸说别人,您看看自己脚上吧,帅是要付出代价的。”
方焰申从鞋到裤脚都脏了,但他并不生气,继续微笑着开口:“我看半坡岭这地方风水不好,正缺人祭天,要不你填个窟窿?”
石涛消停了,伸手给嘴上拉链。
邵冰冰万般无奈:“我倒想呢,一大早突然被叫走,出来都上车了,才知道要直接来现场。”她是个女人,当然想精致,此刻脸上的淡妆都花了,水灵灵的一朵娇花,从头到脚全晒蔫了。人各有志,邵冰冰对这事想得开,既然选择干这一行,也就习惯了,队里忙起来不分公母,只是没想到今天来的地方这么难走。
方焰申让邵冰冰先往西边去,然后伸手拉住石涛,两人聚在树后说话。
石涛胖归胖,办事却十分机灵,低声问:“方队,你以前查过好几次卷宗,你想找的案子不就是今天这种情况吗。”
“是,女性被害人,死后被割取头皮。我早年听说过类似的描述,可是当年毫无证据,到今天之前,它都只是一种猜测。”方焰申示意他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又叮嘱他,“给祝师傅打个电话,麻烦他查一下,最近三个月内出狱人员的名单。”
石涛顺势答应,立刻看手机,半坡岭这一带的信号都不怎么好,时有时无,只能进村里找个有网的地方,再找内勤。
他想着想着有点跟不上,请教道:“方队,这和出狱人员有什么关系?”
方焰申十分坦然,如实回答:“不知道,我看了名单才知道。”
两人说话之间继续往前走,前边同事的对讲机里呜啦啦传来一阵陆广飞的喊声。
石涛吓了一跳,回头和他抱怨:“老陆那旗杆子根本不是当头儿的命,让他干点事费劲死了,一请示二汇报,心情不好就咆哮,只有方队你能治他……哦对了,你刚才到底和他说什么了?”
“我说半西村有农家乐,看着熏鸡不错,我要在这里等到天黑,正好请他吃一顿,他就急了。”
公务在身,怎么能满脑子熏鸡?
石涛只听进去了后半句,愤慨地指责陆广飞没眼色:“这样,方队,等到饭点的时候你请我去,这个面子我给了!”
方焰申示意他过来,照着他的脑门狠狠地弹了一下:“我不想给,赶紧干活!”
一山之隔,从早到晚,还真让方焰申的乌鸦嘴说着了,不知道半坡岭的山头犯了什么煞,南边出命案,北边的村里有人打架。
弘光村里的假发厂不少,但李家厂房还是头一次这么惹眼。
关飒进去的时候,厂里几台三联机都让人掀翻了,原本刚做了一半的假发已经被扯飞,满地针网,再加上乌黑的发团,这场面让人猛然一看心惊肉跳。
关飒长靴上的金属反光,她踩着满地狼藉往里走,拿火钳子在大铁门上敲,那动静瞬间把一伙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她挨个看过去,想找上午见过的废物,但只认出两个,于是抬头和他们说:“一码归一码,你们的人是我打的,和李家厂子无关,打人的事找我,至于这几台机子的损失……”她蹦上操作台坐着,慢慢地晃手里的铁钳,一头短发刚好卡在耳垂之下,瘦尖的下巴随着动作微微扬起来,她似笑非笑地继续开口说,“咱们完事单算。”
墙边有个穿红短袖的小青年先奓毛了,瞧着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人,大声嚷着:“我哥说了,就是她!穿靴子的臭娘儿们!”说完他直接往关飒那边冲。
人气急的时候都有个毛病,下手没轻没重,动辄真玩命,小青年抬手已经抡出铁棍,只想往她脑袋上招呼:“臭娘儿们还敢打人!”
关飒抬腿踹开他的棍子,翻身避开,一个后摆腿直接把他给踢晕了。
那小青年一脑袋扎过来根本没收劲,直接扑到操作台边上。关飒很快又一拳补过去,把他鼻血都揍出来了。
关飒玩着自己的铁钳子坐回去,恹恹的,有些颓废的模样,开口教育他:“来,祖宗教你,小孩子要懂礼貌,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既不敢骂人,也不敢玩铁棍。”
这口气傲慢极了,一时旁边的人也有点不知底细,场面原本还能控制,没想到李樱初突然闯进来了。她躲在外边放心不下,不想让关飒为自己出头犯险,于是喊着往里跑,直接举起手机,示意四周的人:“我、我们报警了!赶紧……赶紧滚!”
她的小嗓门喊得气若游丝,头上两根麻花辫都跑散了。她没把流氓吓走,反倒一下把厂房里的气氛给点着了。
旁边的瘦高个可能最近不太顺心,染着一头绿色,此刻顶着绿毛,率先笑出声。他扬手把李樱初的手机打掉了,那动静听起来格外吓人。
李樱初不敢抬头,慌得扑过去抓住关飒,一心只想往外逃。
这就不好看了,打架的时候,临阵脱逃是大忌。
门口瞬间让人堵住,左右几个男人冲过来,直接把李樱初推倒在地。
她哭着挣扎,小小的身板还不到对方的胸口,辫子在空中荡来荡去,像颗早发的种子,细得一掐就断,很快被人拖起来几巴掌抽得没了声音,按在了墙上。
关飒替李樱初挡了两下,左胳膊上挂了彩,血顺着指尖往下滴。她自己没觉得疼,抬眼一一扫过周围的人,声音平静,仍旧抬着下巴说了一句:“把她放了。”
有人还在骂,从背后过来要给她一棍。
关飒反身避开,手里的铁钳子已经扫过对方的膝盖,让对方直接跪倒在地,一迭声惨叫。四周的人通通红了眼,但也被这叫声闹得心虚,互相对视。
一时大家全看着关飒那双眼睛,竟然没人敢轻举妄动。
大家有啥想说的在这里评论给我也行~反正各个地方我都会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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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二章 早发的种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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