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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劝慰 ...


  •   葬礼持续了一周有余,谷内一片忙乱纷纷,林晓棠却只窝在自己房中静静养着。

      她的身子渐渐缓了过来,神色间也大有好转。许是有孩子做为支撑,她的心情也在慢慢的平复,偶尔,也能浅浅笑上一下。一切都渐渐在向好处发展。

      身体慢慢好转后,她便重拾起了内功,每日总要花上两三个时辰静坐修习。这大半年以来,她连连遭受重创,本就气血亏虚,现今又有身孕,不由忧心起胎儿会先天不足来。

      芙蓉心经乃是极上乘的功法,温养修复之功效极佳。林晓棠每日运转功力一周后,便着重将真气停在腹部,专以真气滋养着腹中胎儿,再配以殷赐的药汤,不消几日便已胎气稳固,神气完足,再与寻常孕妇无疑。

      这日,林晓棠收功完毕,只觉心旷神怡,周身温若暖阳,不由长舒了一口气。正惬意间,却见红苕神色不安,犹豫着过来道:“绿漪方才来报,道是姑奶奶似要绝食,已经两顿不肯用饭了。”

      林晓棠一听,立刻起身道:“怎不早点来报?”红苕听了,却唯诺着说不上来,林晓棠转念一想,心下顿时明了,只叹了口气,示意他们先退下,自己寻了个披风穿好,然后便去看望上官筝。

      *

      上官筝的身子受创严重,从东都至月上谷的一路上,都在昏沉迷蒙中度过。月上谷虽是隐居之地,却并非与世隔绝,若有人安插了细作进来,只怕是防不胜防。

      她的身份极敏感,又牵扯众多,只要鲁王在世一日,一旦暴露出来,则后果不堪设想。在多方思虑之后,林畅然将人安置在一处靠山的院落中,陪伴服侍之人,也特意选了可信之人。

      因怕她承受不住打击,还严命人瞒着上官透的死讯。

      上官筝的院子在山麓下,正是山南向阳之处,地势偏高,日照充足。在院中观时,满目都是郁郁葱葱的浓绿一片,回首望去,谷内景致亦可一览无余。

      林晓棠从院中穿过时,一眼便看见了谷中零落的白幡,心内立刻便明了了几分,等听得闻声迎出来的绿漪低声解释过一遍后,心下更是如明镜一般。

      据绿漪所讲,上官筝来月上谷几日后,便已恢复了神志,当时就问了上官透在哪里。她谨记吩咐,只道谷主尚在东都,还未曾回来,若有什么要求,可先去寻林晓棠做安排。

      当时,上官筝并未起疑,便是听闻自己已流产,也只是默然流泪而已。

      殷赐的医术确实高超,才不过七八日,上官筝便觉得浑身松快了许多,她躺的太久了,稍有了些力气,便想要起身走上一走。恰好,昨日便是一个艳阳晴天,绿漪搀扶着她,二人在院子里走了一圈。

      待回到房间后,她又问了一遍上官透的下落,当晚便不肯再进食了。

      开始时,绿漪还不太明白,只以为她是胃口不好,也就不敢再多言,不想到了今早,她却依旧不肯进食,甚至连午饭也不肯用上一口。

      绿漪这才慌了,忙要报将上去,然而,林畅然在忙着葬礼,殷赐在忙着配药,只得去禀了林晓棠。

      禀告完后,绿漪犹自惴惴不安。林晓棠安抚一笑,示意她先在门口处守着,自己则进去看看再说。她原也没打算要一直隐瞒下去,只是生怕上官筝会承受不住罢了。

      至于如今,她轻抚上自己尚平坦的小腹。有这孩子在,要劝服上官筝,想来不是难事。

      ...

      林晓棠掀开竹帘进入内室,只见室内干净整洁,一应用具摆放的整整齐齐,井井有条,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足可见绿漪确实是用心了。

      上官筝正阖目躺在被下,两只手腕伸出在被衾之外,枯瘦的几乎能摸出骨头来。林晓棠见了,心中暗自叹息,忙轻移步过去,将她的手臂放回到被子中去。

      上官筝猛然睁眼,待看见是她,立刻又阖上了眼睛,眼角处却有泪水不断的渗出来。林晓棠见了,便在床边轻坐下来,又帮她将被角掖了掖好,柔声道:“姐姐,快要午时了,起来吃点饭吧。”

      上官筝轻摇了摇头,转身朝向靠墙的一边去,面上泪如雨下。

      林晓棠见了,不觉也湿了眼眶,顿了半响后,方低声道:“明渊他...,姐姐都知道了?”她嗓音沙哑,隐隐还带着点抽噎声。上官筝原还有些微弱的希望,一听此话,顿觉心如死灰。

      她转过脸去,面上被濡湿了大片,衬着惨白的脸色,越发显得灰败枯涸。林晓棠心中担忧,忙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温声道:“姐姐。当日,明渊去时,曾将姐姐交托于我,嘱咐我一定要保护好姐姐。

      姐姐若执意如此。他日,夫妻地下重逢,可叫我如何向他交代呢?姐姐就只当是怜惜我,且吃上一口饭吧。”

      上官筝手下微动,冰冷的指头轻触了她一下,却又迅速闪开了,含泪望过来时,目中却死灰一片。她低声的喃喃自语,若非林晓棠乃习武之人,五感异于常人,几乎便听不见。

      “...阿透,...弟弟,是我的错...”她的声音细不可闻,泪珠从凹陷的眼窝中滚了出来,头发也散乱着毫无光泽,脸上瘦的就只剩下颧骨了,看着便凄惨落魄至极。

      听清她的喃语时,林晓棠掩住口鼻,早已满眼是泪,眼前也晕花成了一片,只觉白茫茫一片亮色,半响,方收住了泪,取过帕子轻擦了擦,用力深吸了一口气。

      她转头看向了上官筝,口齿清晰一字一句道:“如今这世道,可真是奇了怪了。真正做坏事的人一派无畏,毫不心虚,反倒是无辜受累的人,成日反省个没完,恨不能以死谢罪。

      姐姐且说,这算是个什么道理?天理人心又在何处?”

      上官筝猛然睁眼,含泪的双目直盯着她看,林晓棠毫不畏缩,只静静的反看了回去。上官筝定定看了她半响,蓦然泪滚如珠,却只闭上了眼,转过脸去不肯理她。

      林晓棠见了,忙轻轻的去推她,低唤道:“姐姐?”上官筝却毫无反应。

      林晓棠又劝了几句,却见她毫无所动,待想了想,还是觉得要拿出大杀器来,遂温声道:“姐姐若执意自认有罪,这般算来,我却也是有罪的。”

      上官筝听了,睫毛轻颤了颤,却还是一言不发。林晓棠看在眼里,口中继续道:“说起来,国师府会得罪鲁王,原就是为了救我。此番,明渊不幸身死,其亲下杀手者,乃是我自小相伴长大的兄长。若要细细论及罪过,我岂不是要胜过姐姐百倍?”

      上官筝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其中内情,不由大吃了一惊,忙大睁双目审视般看了过来,林晓棠并不闪避,只微微点头,低声将旧日恩怨略解说了一遍。

      上官筝听了,当即咬牙切齿,目露恨意。林晓棠正静等着她发作出来,却见她神色一变,目光瞬间便黯淡了下来。

      林晓棠正纳闷,却听她轻声道:“当日,...你被人掳走,我后来...想了,必是...他所为无疑。”她长睫微颤,抬眼轻扫过来,微微还带着点喘息,轻问道:“幽州那次,你,你当真...以次充好,欺瞒...欺瞒了...朝廷吗?”

      这话正问到了点子上,林晓棠心下酸楚,只垂目叹息不语。上官筝一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便滚下泪来,轻声道:“...你没有罪,此过不在你...”她重又阖上了双目,只默默流泪不止。

      林晓棠一时撑不住,不由得满眼是泪,当即哑声道:“姐姐说,此过不在我,却又何曾在姐姐身上呢?”眼角余光中,却见上官筝不为所动,顿时心下一狠,沙哑着嗓子道:“姐姐若还自认有罪,执意寻死,足可见我也是该死的。

      我也不敢多做祈求,只求姐姐略宽上些时日,且容我将腹中孩儿生下,托付于他人。到那时,你我二人同下黄泉赔罪,正好还能结上个伴儿...”

      说话间,触到了伤心处,她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这消息就像是平地一声炸雷,惊得上官筝脑中一片空白,半响方讷讷道:“你,...你有了身孕?”

      林晓棠已哭的喘不过气来,闻言只勉强点头,一手掩住了口鼻,呜咽着道:“...我好怕,...我该怎么办?...明渊不在,我要怎么办?...”她哭泣着趴伏在了床上,将锦被都抓的皱了起来。

      她不过是个才十八岁的小姑娘,短短的时日中,却将旁人一辈子的苦头都吃尽了。才刚成婚便丧夫,难忍悲恸却还要顾忌着孩子,日后的人生更是一眼便能看到头。

      看着她伏床痛哭,瘦削的肩膀一抽一抽,上官筝默然良久,终于低声道:“...我有些饿了。”

      林晓棠正哭的入神,完全没有听到,反倒是守在门外的绿漪听到了,忙一手托了个盘子进来。林晓棠察觉有人进来,忙起身抬袖拭泪,见绿漪端着粥进来,便立刻看向了上官筝。

      上官筝目中泪光点点,一见她看了过来,却轻弯唇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林晓棠见了,顿时欣喜不已,忙接过瓷碗来,打算亲自来喂她。

      那瓷碗甚是烫手,想来碗中稀粥亦是滚烫。林晓棠忙舀起一勺来,欲要试一试温热。不想,这粥中似放了什么药材,只觉一阵腥气扑鼻,她忙放下瓷碗,冲出门外呕吐了起来。

      她尚未及用午饭,此刻胃中正空空如也,干呕了好半天,也不过呕出几口酸水来。然而,这已经足够难受了。林晓棠一手按住了胸口,黛眉紧蹙,面色青白,只觉头晕恶心的厉害。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有些无聊。或者说,结局前,都比较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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