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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探监 ...


  •   当年,太子仅仅只有十岁,才刚刚被册为储君,因见他经学有所偏差,皇帝便指派了上官行舟来,专门为他讲解易理。

      太子至今还记得,初见上官行舟时,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上官行舟其人,不仅学识渊博,为人更是耐心和气。然而,最让人为之心折的,却还要数他的那份神采与风仪,都远远在东宫诸臣子之上。

      另外,他的为人处世,谈吐应对,其思虑之深远,胸怀之广博,都远非寻常人可比。这一点深深影响到了年少的太子,就仿佛是镌刻在他心中一样,时至今日仍难以忘怀。

      旁人见了上官透,总要目露赞许,夸上一句麒麟儿,然而,若要让太子来形容,却不及其父多矣。只是世事如沙,磋磨蹂&&&&躏了这许多年,饶是昔日风仪无双的翩翩男儿,如今竟也成了个庸碌缄默的中年人了。

      思及此,太子忍不住叹息一声,只道:“老师素来胸怀广阔,目光长远,从不计较个人的利益得失。若要论及修养,朝中又有几人能与他比肩?至于镇国将军之流,更与他非是同道中人。

      倒是孤那二弟鲁王,听说与朝家往来甚密,他两家倒是情意相投。”

      甄晔一直默然静听,此刻却忍不住插嘴,“毕竟鲁王妃,乃是朝家的亲外孙女,血缘亲情在此,难免要多走动着些。”太子听了,却只冷笑,“鲁王妃还是国师亲女呢,也不见他与国师府如何亲近。”

      甄晔听了,心中不免嘀咕,面上却只作恭敬状。

      一说到这里,太子不免更加疑心,遂问道:“国师行事,向来周全妥帖,从不轻意与人结怨。此番是得罪了谁,竟设下此等狠辣之计,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这也是甄晔不解之处。闻得太子相询,他忙上前一步,回道:“此事臣也不知。不过,以臣之见,国师大人本人,想来定是知晓的。”

      太子听了,微微颔首道:“此话不错。”他想了想,对甄晔道:“曦卿,你且去天牢中走上一趟,看看国师的现状如何。如今天寒地冻,要嘱咐他们多照看着些,另外,不许他们随意用刑。

      再有,便是问问国师,此番到底是谁在陷害他。先就这些吧,你可记下了?”

      甄晔听了,忙拱手道:“殿下吩咐,臣已尽数记下,今日便去天牢中走上一趟。”太子点点头,继续道:“另外,若杭英再来,你便告诉他,孤正在设法周旋。”

      说毕,他看了看天色,又道:“天黑了,宫门一会要上锁。你若无其他事务,便先回去吧。”甄晔一听,忙应了一声,待退出崇仁殿后,便向宫门那边去了。

      *

      上官透等了一日,等到第二日下衙,便又去杭府中拜见,这次倒是得了准信,道是太子殿下正在设法周旋。太子愿意帮忙,虽不知结果会如何,上官透还是大松了口气,决定先等等音讯再说。

      在本朝,冬至乃是个大节日,除了祭天、朝会、赐宴、放假,最后还有大赦。上官透在家中等待消息,直等的坐立不安,等过了长长的年假,终于等来了朝廷大赦。

      他本是满怀期待,却骤然得闻噩耗,皇帝只下令赦免了上官家其余人。至于上官行舟本人,则于上元节后,依律施以绞刑,以儆效尤。

      上官透初一听闻,简直不敢置信,第一时间便赶去了杭英府上,待出来时,却是面色惨然,毫无人色,整个人都是浑噩的。

      重雪芝等在外面,一见他出来便立刻迎了上去,低声问道:“怎么样?杭大人怎么说?”上官透抬眼看向了她,神色间似悲似泣,喃喃道:“他说,陛下执意...,连太子殿下都受了申饬...”

      若连太子都没有办法,却又能再向谁去求助?

      重雪芝心中烦忧,却一筹莫展,只能上前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我们先回去吧。等回去了再想一想,一定还会有其他办法的。”上官透正六神无主,闻言强自定了定心神,轻轻点了点头,二人相互搀扶着回去了。

      回去之后,上官透将自己认识的人挨个扒拉了一遍,想找出第二个能对皇帝有所影响的人。这样的人并不是没有,可却没有一个能有太子这般的份量,如今连太子都铩羽而归了,又还能指望着谁呢?

      二人毫无办法,只能抱在一起痛哭。好在大赦令已下,上官透再不是朝廷的通缉犯,二人商量了下,决定先去天牢中探望上官行舟。重雪芝甚至还心存希冀,或许上官行舟能有自救的办法呢?

      *

      天牢之中,守卫森严,经过官兵们的重重检查后,二人终于见到了被关押的上官行舟。他被单独关在一间囚室内,手脚上没有枷锁,身上也没有被刑求过的痕迹,虽然身着囚衣,看着却干净整洁。

      上官行舟本低头在看着什么,闻得脚步声忙抬头看过来,一见是儿子来了,顿时露出惊喜的笑意,“透儿,是你来了?”又见重雪芝在他身后,便也对她笑了笑,“林姑娘也来了?”

      上官透双目湿润,根本说不出话来,倒是重雪芝笑了笑,回道:“大人,我们过来看您了。”狱卒在一旁打开锁链,将二人给放了进去,然后重新带上牢门,便转身离开了。

      这边囚室里,上官透一把抓住了父亲的手,语气哽咽道:“父亲,...是孩儿不孝,让您受苦了。”上官行舟却神色淡然,唇角含笑,他伸手拍了拍儿子尚嫌稚嫩的肩膀,温声道:“别哭。咱们先坐下来再说。”

      室内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桌子,并无多余的板凳之类,上官透左右看了看,还是挨着床坐下了。如今天气正冷,这囚室内却温暖如春,抬眼望去,只见床尾处正燃着一只炭盆。

      盆中火光温暖明亮,却丝毫也没有烟火气,显然是上等的好炭。他知这必是太子的安排,心中不觉又添了几分感激之情。

      他二人正寒暄,重雪芝却没有闲着。她带了不少东西过来,装了满满一大包,这会儿正在向外取,不过是些换洗的衣服鞋袜,外加些生活与洗漱用品。

      上官行舟本坐在一旁观看,却忽然目光一亮,笑道:“这两日正头皮发痒,只说若能篦一篦就好了。可巧,今儿便送来了。”说毕,从桌上取过一只竹制的梳篦过来。

      重雪芝轻抿着唇笑,继续向外取着东西。取完生活用具后,又拿过一只纸包来展开,顿时一股极霸道的焦香气味传将开来,让人不由得垂涎三尺。上官行舟砸巴着嘴,问道:“这莫不是醉春楼的卤味?”

      重雪芝笑道:“正是。大人真是好记性。”一边说着,一边将卤味打开在桌上放好,又取出一坛温热的烧酒来,拿过筷子与酒杯摆好,对二人道:“你们说话,我先去外面等着。”见上官透轻轻点头,便起身向外间去了。

      父子俩合力将桌子挪到床边来。上官透抬手取过酒坛,将两只杯子都斟满,亲手递过一杯给上官行舟,“父亲,天气寒冷,喝些热酒暖暖身子吧。”来时才温过的酒,再放下去就要凉了。

      上官行舟笑着接过,一仰脖喝下,点头赞道:“是好酒。”说毕,又取筷子夹了几口卤味,一边大口咀嚼,一边露出满意的神色来。上官透静坐一旁看着,很想露出一个笑意来,只是扯了扯唇角,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上官行舟看在眼里,又吃过几口之后,便放下了筷子,温声道:“你我父子,已好久不曾这般亲密的对坐谈心了。”他微微含笑,接着道:“总以后,日后有的是时间。却不想,这么快就到了今日...”

      上官透闻言,不由得满眼垂泪,低声道:“都是孩儿不孝,带累了父亲...”上官行舟忙抬手制止他,“透儿,我们先不说这个。今日,你且静下心来,仔细着听为父说。”

      他低头陷入了沉思中,轻声道:“该从何处说起呢?”凝神片刻后道:“那就,先从为父年轻时说起吧。”他端起酒杯欲喝,杯中却空空如也,上官透见了,忙执壶为他斟酒。

      “透儿,你可还记得,你小的时候,为父曾告诉过你,我们家的祖籍是哪里吗?”上官行舟问道。上官透忙答道:“自然记得。父亲曾说过,咱们上官家,祖上原是潇湘人氏。”

      上官行舟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咱们家,原本是潇湘人氏,家族历史最早可追溯至三闾大夫时期。至今,族地的祠堂中,仍供奉着第一代先人的牌位,他原是那位三闾大夫的门下。

      咱们家世代显宦,在前朝时,尚且是公卿之家。只是后来战乱迭起,族人们四散飘零,百不存一,到了你曾祖父那一代,竟连个亲支嫡派也没有。你祖父的宦途并不顺利,官位也不甚高,只将将做到州司马之职,便一病而去了。

      那年,为父才只有十三岁,与你祖母二人相依为命。幸好,你祖父旧日曾结下善缘,他的一位故交旧友深感其恩,因见为父母子二人无所依恃,便让为父拜在了当时还声明未显的萦梁先生门下。”

      萦梁先生之名,时人无不如雷贯耳,上官透自然也是知道的,当即道:“原来,父亲也是白鹿学院的学生。”他以前竟从不知晓。

  •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被女主传染了,动不动就要哭。其实愧疚自责更多些,而且对着父母哭,我想这和男子的尊严应该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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