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灰姑娘》华锦延

28、心上那个疤（一）

　　“嫂子！！”

　　“小姜啊！多年没见，精气神越来越好了啊。”

　　“快！快请坐！”姜笙移开椅子的手都有些颤抖。

　　甜甜上前恭敬鞠躬“姜爷爷好。”

　　姜笙局促的搓手，眼圈泛红。唐窦与柳澄分别坐在了甜甜的两边。奶奶端起面前的茶杯，微抿一口，将姜笙的一级红星功勋荣誉章还于他手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去年就回来了，一直没找到您的下落，去城北的时候人家说您都搬走3年了。今年开春儿子公司来这儿发展，我在家闲着没事就张罗了这么个乐器行。”姜笙端详对面的甜甜“没想到今天遇到甜甜了。都长这么大了。”

　　转脸低叹，姜笙眉间一颗红痣有些暗淡，“嫂子，所有事，我都知道了。庆国。。。这些年，苦了您跟甜甜了。”

　　甜甜安放在膝头的手抽动一下，脊背有种凉意蔓延，还未来得及调整心绪，双手一暖，柳澄和唐窦的手伸来，一边一个稳稳握上。解开微皱的眉头，甜甜定下心来。

　　“没什么苦不苦的。这么些年，早就习惯了。”奶奶拢拢花白的头发，环顾四周货架上满满当当的各式民乐器，“小姜，你这弄的不错么。也正和了你当年所长啊。庆国的那些个特长也是拜你所赐啊。”

　　“嫂子哪里话。庆国的确有这方面的天赋，我也只是稍加指导下。没想到，甜甜也遗传了庆国的天分啊。下午一曲《鹧鸪飞》简直跟庆国不相上下啊。”

　　“那，你让甜甜碰二胡了，是不是？”奶奶语气里隐隐含了怒气。

　　姜笙垂下眼帘，长髯微微轻颤，良久没有出声。一时，店内鸦雀无声。

　　“算了，我知道你本意是为甜甜好。”终是奶奶打破了沉寂，“也是急躁了点。庆国出事后，甜甜虽然偶尔会去房子后的竹林吹吹笛子。二胡，却是怎么也不碰了。”

　　“嫂子，若是没有变故，当年甜甜一定能考到中央院校的。这也是甜甜从小的梦想啊。我手把手教的庆国，庆国手把手教的甜甜。就这样荒废掉，太可惜了。”姜笙抓着茶杯的手都有些哆嗦“今天一眼我就认出甜甜了，你不知道我听甜甜一曲笛子有多激动，指法、吐息、挑舌，都那么完美。可我也看出来了，甜甜在橱窗里看到二胡时，浑身都在发颤，我故意拿二胡试探，甜甜的功底还在，只是心里有道坎儿过不去，《良宵》那样的曲子居然拉的萧瑟悲哀。这样下去，甜甜只会越来越逃避，终会一生都捆缚住了，这对她没有任何益处。”

　　姜笙转头看向甜甜，慈祥又怜爱，“甜甜，一直逃避没有用的。我看得出来你还是有梦想的。试着走出来吧，爷爷希望你能重新开始。人总要往前看，好像爷爷我，当年得知腿没保住，128团又全军覆没，我只觉得生不如死，恨不得立即去陪那些阵亡的弟兄，意志消沉了一段时间，还是政委萧师长一巴掌把我打醒的。既然上天让你活在世上，自暴自弃有什么用呢，不如将逝去之人的精神牢牢记在心底，带着他们，一起活！这些年，我四处做慈善，每次都觉得弟兄们都在天上欣慰的看我，我心里也是充实的很。儿子给我安了假肢后，我光学着站立就是一年，走路是3年，到跑整整花了5年。现在谁还看得出我一条腿是坏的啊。”说着，姜笙起身灵便的迈步在堂内兜了几圈，还单腿蹦了几下，老顽童的样子把大家都逗乐了。

　　停在甜甜身边，姜笙拍拍甜甜肩头“甜甜啊，忘不掉的就不要忘掉，记着眼前的路就可以了。背后有阴影是因为，面对的是太阳啊。”

　　甜甜眼底一动，姜笙架上挂在胸前的银边眼镜，翻看手上一沓纸，口中做着讲解“这是国内各所高等音乐学院的资料，你若是想再走这条路，看好学校来告诉爷爷，爷爷会妥善安排。庆国那时抱着才出生的你，对我说，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你站上舞台。同样，这也是我的愿望。”甜甜接过，姜笙又递上一张名片，“这是我儿子的名片。有事便打给他，我都交代过了，只要是你的事就要摆上头等！”唐窦与柳澄看一眼名片，都惊讶的瞪大了眼，姜氏集团？那个近几年迅速崛起，资金雄厚，背景硬实，与唐、柳两家不分上下的跨国金融集团？姜氏不仅热心公益事业，最出名的便是对民族文化的支持，旗下开办了多所民俗博物馆，设立了多个文物保护机构，还在各地建立在圈内人人称道的笙歌民乐培训基地，培养出一批批的民乐精英，被各大音乐院校争抢。

　　“您。。。”唐窦终于明白过来。这样的资产，区区大红袍简直是小菜一碟。

　　姜笙“呵呵”一笑，指指自己“不才，笙歌便是我一手创立的。”又得意洋洋的看向甜甜“说句大话，甜甜若是看上哪所院校，我只用招呼一声便可。只希望甜甜好好考虑下爷爷的建议，毕竟你不能就这样一辈子，而且，你奶奶的病，花费也不少。我虽能全权负责，但甜甜的性子我也明白，必不会求助他人。将来成了大器，所得也多，甜甜也想让奶奶过上好日子吧。”

　　“恩。”甜甜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会好好考虑看看。”

　　“啊！天都暗了啊！！！走走走，嫂子，咱吃饭去！”姜笙招呼着大家去吃饭，一个电话打去，不一会儿，一辆加长林肯开了过来。

　　唐窦与柳澄小小的抽了下眼睛。柳澄与姜笙扶着奶奶，唐窦拉住身后沉默的甜甜，“怎么了？”

　　甜甜摇摇头，复又仰头盯着唐窦，下唇咬出几颗牙印。

　　伸手揉揉小脑袋，唐窦牵了甜甜向林肯车走去。

　　“我总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唐窦淡褐色的发似乎长长了些，在扬起的晚风里有些凌乱，精致侧脸上凝着一抹微笑。回手扣住手心里的温度，甜甜忍不住咧开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