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星辉压船

21、她和她

　　“什么？林胜男来了。”当尹明告诉项清渭的时候，是在婚礼之后，郑重不见踪影，尹明告诉了她撞见郑重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的事，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小男孩。项清渭当即判断是林胜男来了，除了她，还有谁会让郑重情绪这么激动？她当下无比焦躁的在地下踱起步来。
　　“千算万算，还是棋差一着。”项清渭忿恨的想道。“去，你快去替我把她赶走，现在就去，赶得越远越好。”她歇斯底里的叫喊道。
　　尹明没动，眼里迷雾重重，看不出内容，他心绪如麻，刚才在婚礼上心痛的人不止林胜男一人，他亦在其中。看着台上的项清渭笑颜如花，美若天仙，他知道自己做了荒唐的事，失去了宝贵的东西，他想挽回，想中途放弃，但他知道他已无力回天，因为他爱她，项清渭就是他的天，他只能任由项清渭裹挟着往前。
　　“为什么要赶他们走呢？她跟郑重在一起，你不正好抽身离开吗？”尹明看着项清渭，不动声色的说道。
　　“我——”项清渭一时语塞，她转动着眼珠，“我是想林胜男有个儿子，让他们留在这，郑重只会把所有财产给这个孩子，哪还会有我们的份？”
　　尹明心中一痛，“你真是这么想的？”
　　“你以为我怎么想？他们在这只会碍手碍脚，妨碍我们的计划，等他们走了，咱们好筹划咱们自己的计划啊！”项清渭一脸娇笑的对尹明说道。
　　“你如果真不想他们母子分走一分钱，我给你出个主意。”尹明默默的看着她说道。
　　“什么？”项清渭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尹明问道。
　　“你把他们赶走，只要郑重心里一天有他们，就会一天去把他们再找回来，你就仍然得不到一分钱。”尹明云淡风轻的说道。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项清渭眼中放出光。
　　“那怎么办？”她追问道。
　　“你得让郑重死心，只要他心死了，就是他们天天在他眼前转，都不会得到郑重的一丝怜悯和爱。”尹明心如刀绞。
　　“对呀！”项清渭顿时兴高采烈的说道，在尹明脸上啵了一下，“这个主意好！这个世界最远的距离莫过于对一个人心死。从此以后，这两人再无瓜葛。我也可以安枕无忧了。”项清渭大喜道，悄悄握紧了拳头。
　　一边的尹明看着这一切心如死灰。
　　“可是我下一步该怎么办呢？”项清渭回望着尹明。
　　“你不是怀孕了吗？”尹明盯着她道。
　　项清渭一怔，随即阴险的笑了。
　　“那你明天一早去把林胜男找来，拦住她，别让他们娘俩走了。可是郑重去哪了？”
　　郑重消失了，他躲开喧嚣，去酒店开了一间房，就在林胜男房间的隔壁，他不想也不能去叨扰她，他只是静静的用耳朵贴住墙，听隔壁房间的声音。除了不断有咳嗽声传来，没有任何响动。他躺在床上，回忆在脑海里一页页闪过，从第一次在超市相遇的清丽佳人到误打误撞的欢喜冤家，再到夕阳下的倾情相许，直到现在的伊人憔悴，每一帧帧、每一幕幕都镌刻在他心里，从未褪色，有她在的地方对他来说就是春天，但是造化弄人，他和她之间永远隔着一堵墙，就像现在的他们一样。他打开那首他和她都喜欢的《我最爱的人伤我最深》，就这样失神的盯着对面的墙坐了一夜。
　　房里的林胜男听到熟悉的旋律从隔壁传来，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她想夺门而出去找他，去告诉他这八年来她对他的思念，无时无刻，每一分每一秒都与他有关，没有一刻停歇，是思念支撑着她走到今天，也是这份思念一点点搅碎了她的心，让她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她不住的咳嗽着，看着床上熟睡的儿子，靠在门上默默流泪。
　　“一千万”郑重一大清早回到家中，就开始写支票，项清渭没有问他昨晚的去向，只在他身旁看着。
　　“你打算给他们母子一千万”项清渭讶异的看着郑重，说道。
　　“你知道了”他头也不回。
　　“我觉得少了”郑重回过头，这次该他讶异了。
　　项清渭在他对面坐下来，“郑重，我觉得我们不应该用这点钱就把他们打发了。”
　　“你什么意思？”郑重看着她。
　　“那可是你的儿子和最爱的女人，是你生命中多重要的人！你应该把他们留在你的身边，好好善待他们，让他们享享福。你的儿子不应该再回到松山那种小地方了，你要把他留在上海，好好培养他，让他将来继承你的事业。”项清渭认真的说道。
　　郑重瞪大了双眼，“你能接受他们？”
　　项清渭走到他身边，拢住他的肩膀不断的摩挲，神情的说道，“可惜林胜男晚来一步，木已成舟，要不然我定会成全你们，因为她才是你真正爱的人。只是现在我怀了孕，我为了孩子暂时没办法退出。”她话锋一转，‘’但即使是你现在说想跟林胜男在一起，我也可以立刻让位，何况是现在把她留在你身边。”
　　郑重站起来，满脸欣慰之情，他把她的头拢在胸前，轻拍着她的肩膀，“谢谢你！清渭，我没看错你，可是胜男执意要带着孩子离开，怎么办？”
　　“交给我，我会说服她留下来。”项清渭在他怀中说道。

　　一间屋子里，两个女人，林胜男和项清渭面对面站着，项清渭围着林胜男踱着步，细细的审视着她，眼如深井，不放过丝毫蛛丝马迹。胜男略微看看她，一张酷似自己的脸庞，也让她也有些许疑惑，她们对望着，让彼此形成有趣的映照。
　　“不错！是很美。”项清渭点点头，“难怪郑重为你疯狂，但是现在你年纪大了，所以——”她微微一笑，露出一丝不屑，“也该让位了。”
　　项清渭走到对面的沙发上仰面坐下。
　　“不过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有你这张脸，郑重怎么会注意到我？我又怎么会有机会嫁给他？”项清渭得意的笑道。
　　林胜男冷冷看了她一眼，“你找我有什么事？没事我走了，我还得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了。”说着就要走。
　　“别急嘛！你的行李我已经让人帮你收拾好了，顺便还发现了这个。”项清渭一扬手上的诊疗单。
　　“你们怎么随便乱翻人东西？”林胜男怒不可遏的说道，心口一阵疼痛，她不由自主的抚着心口。
　　“这就对了，你确实是得了挺严重的肺病。”项清渭看着林胜男抚着心口的手，说道。
　　胜男连忙放下手，准备离开。
　　“等等”项清渭在后面叫道，“咱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对不起！我从不做交易。”林胜男走到了门口。
　　“如果是关于你儿子的呢？”项清渭再一次高声说道。
　　胜男转身看着她，“如果我没猜错，你这次来是准备将你儿子交给他的亲生父亲的，对吧？因为你感觉自己命不久矣，你得为他谋一个好去处，而交给他的亲生父亲就是最好的去处，况且他的父亲现在还这么有钱。”项清渭再次扬了扬手里的诊疗单说道。“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把孩子交给郑重，而是要带孩子回家呢？”项清渭疑惑的说道。
　　胜男缓缓移开看着项清渭的视线，望着窗外，轻声说道，“你想知道？”
　　“我当然想知道”项清渭脱口而出。
　　“因为你不是殷桦”说着就要离开。
　　“我明白了，你是不信任我。”项清渭点点头，但随即说道，“但是我如果能保证待你的孩子如同己出呢？”
　　“我凭什么相信你？”胜男反问道。
　　“我项清渭对天发誓，只要林胜男答应替我做一件事，我保证待她的孩子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样，如有反悔，我包括所有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全都死无葬身之地。这样的毒誓，你信了吧？你还要我立什么毒誓，我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项清渭面色严峻的说道。
　　胜男吃了一惊，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项清渭，没想到项清渭会突然来这一下，她思忖了一下，“你要我替你做什么事？”
　　项清渭盯着胜男的脸，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要你狠狠伤郑重的心，让他对你彻底死心。”
　　“咳、咳”胜男剧烈的咳嗽起来，这次她连眼泪都咳了出来，她抚着胸口在沙发上虚弱的坐下，用手掌抹去眼角的泪。
　　“你都是快死的人了，为什么不发挥一点剩余价值？做一点你该做的事。这也算我是报答一点你帮我嫁给郑重的恩，你要知道我大可不必这么做，因为到时你不在了，我还是会让郑重通过法律手段要回孩子的抚养权，你的儿子仍然会在我的手上，所以想想你的儿子吧！现在你趁我还有耐心的时候，不如顺水推舟给我个人情，我自会对你感恩戴德，善待你的儿子。你说呢？”项清渭按着她的肩膀，阴险的笑道。
　　“你就不怕我把这一切告诉郑重？让你人财两空。”胜男怒视着她。
　　“怕，怎么不怕？但你没证据，怎么证明你说的是对的？”项清渭狡黠的笑道，“而且现在我怀孕了，即使郑重不要我了，但不能不要孩子，我仍然可以通过孩子跟他维持联系，郑重的前妻去了美国，你也快不行了，凭我的手段，我依然可以再次取得他的信任，跟他在一起，所以最后的赢家必定是我，你们谁也赢不了我，知道吗？你最好识趣一点，配合我，免得给你儿子带来麻烦。 ”
　　“那你为什么不放过我，等我死了后，你一样可以得到郑重，谁也不会跟你争？”胜男抚着胸口，虚弱的说道。
　　“不一样”项清渭突然面目狰狞的嚷道，“你死了，却永远活在他的心里，他会永远爱你，不爱我。而我要你永远从他心里消失，我要他只爱我，不爱你，我要的是他的心，而不是躯体，因为我比你更爱他，更配得到他的爱。”
　　“不，你不爱他，你恨他。”胜男站起来，背对着项清渭，“这个我恐怕没能力做好，因为我怕我即使伤了他的心，他还是会爱我。”她想起她曾对他做过的事，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而且我也要回家了。”胜男虚弱的说道。
　　“所以这次需要你留下一段时间了，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保证我们大家都能得偿所愿，尤其是你的儿子。”项清渭面容舒缓，露出动人的神色，
　　“我留下”林胜男吃惊的看着项清渭，“你要我留下，你不怕我们旧情复燃？”
　　“不怕”项清渭浅浅的笑道，“你是个通情理顾大局的女人，为了你的儿子你不会这么做，而且即使你们旧情复燃，你又能活多久？郑重最终不还是我的。所以千万记住，不要做错事，激怒我，知道吗？”项清渭的面容一下变得阴冷。
　　胜男看着面前这个酷似自己的女人，突感一阵寒意窜上背脊，她感到一阵揪心的痛，为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