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有话说》》Roxxan

3、楚听风

　　第三章
　　费城准备睡的时候，忽然帐篷在传来轻微的声响，他立刻警惕的站起来，抽出了藏身的匕首，在月光暗处静静站着。
　　“谁？！”
　　对方也毫不忌讳，直接走了进来。挺拔修长的身躯，清冷而艳丽的面容，眉眼疲倦。
　　“楚听风？”费城愣怔一瞬间，随即滔天怒火几乎淹没了他，他粗犷俊朗的面容瞬间扭曲起来，他两三大步向前，冰冷的匕首直指楚听风的脖颈，“你还有脸回来？你还要不要你的脸了啊三皇子！”
　　楚听风一副引颈受戮的模样，他垂着头，惨白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苍白如纸。
　　“亏我们还把你当兄弟，你……这是人干的事吗？畜牲都比你好吧？你怎么还好意思活着？”费城几乎恼怒到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字字剜心，一股脑的往外吐。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像是压了块巨大的石头，喘不过气。
　　可面前的人一言不发，如同死尸。
　　这么多年，一句道歉都没有吗？
　　“你说话啊！”费城嘶吼道，可还是怕引来其他人，声音又有意放低。他拽着楚听风的衣领，勒的他满脸通红，近乎窒息。
　　太可笑了，以前他连这人受了点伤都提心吊胆。
　　对方还是没说话，但是脸色越来越差。费城笑了，双眼通红，把他狠狠地摔到了一边：“你滚吧，你知道我不会杀你。”
　　但温蓂不一定。
　　楚听风狼狈在地上剧烈地喘气，一张脸苍白又佚丽。他笑了，眼泪在月光下如同珍珠滚滚而落，声音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脆弱。
　　“我错了，”他低声说道，带着暗哑，“哥哥。”
　　费城心一悸，手中的匕首应声而落，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多年前，他仗着比他年长一岁，仗着地位权势，曾威逼利诱、软言软语地想方设法让他叫他一声“哥哥”，这清冷的仙人从不理会。
　　可如今，他听到楚听风又重复着道歉，清冷的声线带着颤抖，他说，“哥，我错了。”
　　费城颓废的坐在地上，哽咽着说道：“温蓂不会原谅你的。”温家也不会放过你。
　　“你快走。”他听到自己崩溃地说。

　　……
　　温蓂端着雪酥回帐篷的时候，宋靺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眼窝下洒下一片阴影，饶是如此，依旧没有遮住浓重的黑眼圈。
　　她轻手轻脚地放下盘子，也没有叫醒他，只是拿了个毯子轻轻的盖在他身上，然后自己支着脑袋坐在宋小将军对面。
　　蕊蕊火光抖动着，忽明忽暗地照在宋靺脸上，他的唇紧抿着，带着孩子气的倔强，一片暖色。温蓂能看见空气中细小的尘埃跳动着、雪酥升腾的白色热气、余光里火红色的流苏。
　　时间如此缓慢的流动着，就像一切都不曾改变，过去三年只是她臆想出来的幻觉，只是她平白无奇的一个梦境罢了。
　　然而她如此清楚的明白，一切都变了。
　　比如，温家如今为何来寻她这个弃子；聂倾城为何没有与宋靺成婚；宋小将军这么恐惧上战场，为何在外征战三年……
　　她不愿深究也不想再深究。
　　温蓂下意识的去找自己的背袋，摸摸索索翻出了一柄弓箭，她摩挲着上面火红色的细致纹路，暗淡了眉眼。
　　……
　　第二日刚破晓，就穿来一阵骚动。宋靺站起来，披风就随之而落，他愣了一下，却撞入少女安静的睡颜，忍不住微微一笑。随即皱眉出去看发生了什么。
　　这什么奇怪的阵仗？
　　一群士兵围着费城，搞得自己人像刺客一样。
　　走进了一看才发现不对劲，费城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只是被他护在后面，阻隔了视线。
　　众人看宋靺来了，自觉地纷纷绕道。
　　那姿容清冷而艳丽的人不是楚听风又是谁？宋靺如今还记得，在三年前的那个晚上，狂风呼啸，他疯了一样鞭打着本就伤痕累累的马在密林里疾驰，可无论他如何寻找，只有遍地尸体，四寻无人。是楚听风满身鲜血、唇色惨白地来到他面前，给他指了条路。
　　他那样信任他！他把他当做生死之交的兄弟，无丝毫疑心义无反顾的去了西路！
　　过去种种如辛辣突奇如皮影戏在他面前闪过，他看到楚听风的影子与面前这人突兀地重叠。
　　“三皇子，谁给你的狗胆来闯本将军的地盘？”宋靺低笑道，火红色的钢枪猝不及防地指向了楚听风，崭新的银色反射出刺眼又冰冷的光芒。
　　楚听风清瘦的身形一僵，三皇子……谁是三皇子？如今他在他们这，终于也成了三皇子。
　　他们再也不是月下饮酒的挚友，再也不是能交付后背的兄弟，再也不是年少时许下承诺的无知人。
　　是敌人。
　　“你走开吧，”楚听风低低地对费城说道，他叹气，恍若解脱，“总归是要回来的。”
　　费城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但依是挡在他前面，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狒狒，”宋靺咬牙切齿地喊了他的外号，被气笑了，“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不争气。”
　　“我再说一遍，”宋靺沉声说道，脸色阴沉，“费城，你给我滚开！他有什么资格，站在你身后！”
　　这个叛徒，怎么能用他如此肮脏的心和满手的鲜血来求得我们的原谅！
　　费城一僵，缓慢的抬头，眼眶通红，尽是血丝，仿佛一夜未眠。他几度张嘴却无言，最终他攥紧了双拳，几乎是气音：“等……”温蓂来再说可以吗。
　　可他还没说完，一只箭就破空而来，带着呼啸的风声，仿佛万鬼哭嚎，从他脸庞边急驰而过，凌厉地像把刚出鞘的刀，“嗡”的一声死死地钉在了他身后的靶子上，箭羽剧烈地摇晃，正中红心。
　　周围传来阵阵抽气声。
　　“好箭法啊……这力度、速度、精确度！哪个兄弟这么深藏不露啊。”
　　“只有我觉得吓人吗？！这是要取命啊，副将差点没了……”
　　……
　　宋靺、费城二人皆是一愣，而楚听风则是脸色苍白，苦笑出声。
　　其余皆转头望去，只见将军的帐篷外站着一个女子，手持一把火红色的弓，白色的衣裙被寒风吹的烈烈作响，乌黑的长发散乱的在空中飞舞。本是十分温柔的眉眼此刻像是染了霜，她神情漠然，另一只瓷白的手熟练地伸向了身后的箭筒，又拿出一支箭，搭在弯弓之上，直指费城方向。
　　她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隐约还有泪光在闪烁。
　　是温家大小姐，温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