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婚礼》路窅

4、第 4 章

　　二人走在丛林里，影子挥着树枝在前，只专心地见花就抽打，看草就挥断，也不搭理孙康。
　　孙康拉着她手问：“怎么不高兴？”
　　“不怎么，心情不好，难不成谁规定了，你高兴我就得高兴？”
　　“还说不怎么，生我气了？告诉我，我也好认错。”
　　影子见他这样好脾气，只是叹气了，“你呀，好了，我不生气。你知道我们去哪吗？”
　　“哪里？”
　　“呆子，你瞧不见前面的雨帘吗？“
　　孙康抬头看向远方，那密密麻麻的雨点仿若帘幕，“这难道是燕地？“
　　“对，燕地，记得那人披的雨衣吗？那样的彩羽，她是燕后，燕地的王后。燕地虽是混乱之地，却不是没人做主的，只是这主不是人。你呀看着燕后不许动手，你打不过她，也不能打她，她毕竟是燕后。”
　　孙康不言语，半晌应下一声好。
　　她领他去，穿过雨帘，影子的衣服化为漆黑，眼角也贴上了一朵小小金花，她含笑回眸：“好看吗？”
　　孙康有心事，只是点点头道：“好看，好看。”
　　影子知他心不在此，便拉他手道：“我现在就让你见她，免得你心不在焉。”
　　孙康见她生气了，牵着她手道：“好了，我是不高兴，可没想过让你也不开心。”
　　影子一笑，深感安慰，“够了，真希望可以继续看着你，康哥哥，今夜让影子陪你。”
　　“你不是日日夜里都陪着我？”
　　“对，对，”她笑，眼眸在雨里也遮不住晶亮，“走吧，我带你去见燕后。”她展开双臂，倚在他怀里，用手捂上他的眼。
　　等手拿开时，孙康再睁眼，只见自己身处大殿之中，那殿上灯火阑珊，金座上坐着女子，一袭绿衣，眼角一颗痣，额上刺着红花，是她，便是她。她起身走下来，他要拔剑，影子忙上前抓住他的手。
　　燕后步履缓慢，仪态端方，影子挡在孙康身前，挺身道：“我要看他一辈子，你不许接近他，这是命令。”
　　燕后顿时止步，目光也离了孙康那张脸，皱眉心疼，跌坐地毯上哭泣。二个小儿出来便要杀他，燕后一挥袖，二人反倒被打倒在地。燕后叱骂：“谁许尔等动手？”
　　“娘娘，”二小子唤着，“难道娘娘还念旧情？”
　　“什么旧情？”燕后盯着二人，二人一时发麻，忙缄口不言。
　　影子却是放肆笑了，“燕后娘娘，您该尽您的本份，守着这燕国，他由我陪着，你该满足了。”
　　“不，不，”燕后站起来，痴痴看着孙康走去，探问：“你是谁，你是谁？”
　　孙康拔剑刺去，正中燕后心腹，孙康却感到自己受伤一般疼痛，二人一起倒下，师尊的声音此时回响——“为师下了二个咒，第一个便是你伤燕后多少，你便受伤多少，但燕后不死你便不死。”
　　影子忙上前抱住孙康，燕后的眼角泪痣浸在泪水里，看着孙康道：“影子，他不会死。”
　　“求你救他，求你，”影子磕头。“我虽知道他不会死，却也不想他疼。”
　　二小子扶起燕后，劝道：“娘娘别再用法力，会伤了您。”
　　“我自是不会的，扶我走吧！”二小儿听罢也欢欣扶燕后上阶离开。
　　影子扶着孙康到了山洞，见他昏迷不醒，实在忧心。瞧着瞧着，又觉得自己已不仅仅是想看着了，她欢喜笑，“我有欲望了，我的欲望是你醒来，你醒来可好？”她搂着他的头，让全身的力量释放，那力量包裹着孙康。
　　一道绿影到来，影子的力量全部摄回。燕后看着虚弱的影子叹息：“救他你会消失的，你为什么愿意？”
　　“我只是想看着他，看着他笑，看着他鲜活地在那，即便不和我说话，不搭理我，我也只想看着他睁开眼睛。你救他，救他。”
　　“可是他要杀了我，他醒了会伤害我。”
　　“不会，我想办法，他本就不该伤你。你……你变成我这样，你变成我这样，他便不伤你了。”
　　“你的样子？”
　　“求您了，娘娘。”
　　“这样我也能看见他对我笑？”
　　“是的。”
　　“好呀！你去我宫中做燕后，我替你做影子，你若应下，我马上救他。”
　　“什么？”影子惊讶。
　　“我会补偿你。”燕后一挥袖，影子额上多了红花，眼角添了泪痣。燕后看着一样的人，笑笑，又马上不解问：“为什么你我长得一样，你却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因为影子印不出那些特殊的东西，你救他，我等你救醒他，马上走。”影子坚定要求。
　　“那你出去吧！”燕后笑容清浅，显得温柔。
　　“你不用变成我的样子？”
　　“不用，只有他看我，迷了他的眼就可以了。”
　　影子出去，燕后看着孙康，手抚上那面庞，熟悉呀，却又有些陌生。皱眉吗？她抚平那眉头，“这样好看些。”她不由一笑，却又顿时僵住，有些埋怨，“你到底是谁，惹得我这般心疼？”她俯身靠在他怀里，纤长的眼睫垂下，山洞之中绿色的荧光点点，沁入他的身躯，她伏在他的心口，听着他和影子的过往一切，知道了这是一个多么正直的人。她再向前查探，却只见一团烈火阻碍前途，她怕极了火，也便不敢再查。
　　孙康醒了，那眼眸映着燕后的脸，是那般的专注那般好看，燕后欢欣而笑，坐在他身边只觉得温暖安心。“你好了，还疼吗？”
　　孙康笑了，这般熟悉的笑颜，他抱住燕后，动作轻柔，怀抱很是温暖。“不疼了，让你担心了。我知道最放不下我的人便是你了。”
　　燕后爱极了这样的怀抱，将世间一切隔绝，像是小鸟回到了蛋壳，安心舒适。“不疼了就好。”她想看他现在的表情，可是欢乐的，伤痛没了可是快活？然而他没有看见什么快活和欢笑，但就是那样柔和了的表情也叫燕后觉得满足。“别再胡闹，听见没有？”影子是这样的口气吧！
　　“全听你的。”孙康又抱住她。
　　燕后有些羞赧，“你干什么？”
　　“你答应我今夜陪着我，难道你忘了？”
　　燕后马上忆起影子与他的约定，是有这么回事，她偏头探问：“和影子，你愿意？可以吗？”
　　“是你就可以了。”
　　他的怀抱是宽阔的，即使背后的青石是冷的，燕后还是觉得暖。
　　“我呆了好久了，不该再呆下去，不是吗？”
　　燕后不懂，却并不想拒绝他的缱绻温柔。
　　“你愿意一直跟着我吗？”
　　“我……”燕后微微蹙眉，他的心跳就在耳边，为谁跳得这般激烈？
　　“不要颦眉，一辈子太长太长，我求不了你一辈子，只求你现在的一分一秒。”
　　一辈子太长太长，我求不了你一辈子，只求现在的一分一秒。她有些热，热得头晕目眩，有一个人曾经说过。
　　那人衣着华丽朝气蓬勃，是他的脸，他说过，在哪说的？
　　那是山崖，什么山崖？燕后望着他的脸，她爱他呀，她点下头。
　　孙康笑了，那笑容肆意。他取过酒壶，道：“今日幸，喝酒！”他仰头喝酒，燕后在一旁看着，她只是含笑，她发现自己和影子一样爱看着这人，爱着这人。
　　孙康抱起她，她吻了他，心甘情愿宽了衣带。
　　“康。”
　　“怎么了，影子？”
　　“你怕影子消失吗？”
　　“怕，怎么不怕，所以不要消失。”
　　“那你又为何而来？”
　　“你还不知道吗？为了燕地的人民呀，这雨太大，下得太久了，受不了。”
　　“可是这就是燕地的果，是劫数，你不能改变，你救不了。”
　　“是，现在的我不能，我必须知道因，可是面对燕后，我忍不住怨恨，师尊之死叫我总想杀了她。”
　　燕后一个颤栗，“你就那么恨她？别恨她，她是个可怜人，师尊的死是命中注定，云雨之咒不可解，可他却先找到了你，让你重入这磨难，他犯了极大的错误，活着只会等来更大的痛苦。”
　　“影子，你怎么这么说？你知道什么？”
　　“也许是我说错了，你别多心。”
　　“我又怎会对你多心，我答应你不再冲动，我要找燕后求她告诉我因，我方好解了果，也算慰师尊之灵。”
　　“因？万一燕后也不知道呢？”
　　“师尊说她是唯一知道的。”
　　“师尊说错了，是她也想知道。”
　　“你为何知道？”
　　“别问好吗？让我多看看你，为什么我这般舍不得你？”
　　“你总爱看我，我有什么好看，还是你好看。怎么又蹙眉了，我说错话了，你以前可不爱皱眉头。”
　　“康，我的心里总感觉有过你，好像心碎了丢失了你那块，如今似乎找回了你，却又不是原来那片，补得参差不齐，反倒是更疼。”燕后起身穿好衣服。
　　孙康不懂，只当她又说莫名其妙的话。
　　“我与你有一夜夫妻也是足够，在这别走，你说过听我的，我上去看看，片刻便回。”
　　孙康拿着酒壶，看着她的背影饮下一口。
　　燕后回宫看见影子，却是直接道：“他好了，你回去吧！”
　　影子欣喜万分，跪下叩拜，起身要走，又忍不住贪婪，“娘娘可知这燕地大雨之因？”
　　燕后摇摇头，道：“我活了多少年都忘了，我忘了太多东西，百年百年的丢弃记忆，只要一到百年之期，前事皆忘。就如今这脑子里也不过几年记忆罢了。”燕后看着影子，握住她的手嘱咐：“爱他，你缺的我补给你，这是补偿。”
　　影子不懂，却是欢喜的，只要和孙康一起，怎样都好。
　　她回到山洞的时候孙康还在喝酒，笑意在嘴角，整个人都显得惬意。她盯着那酒葫芦，不喜欢，她伸手拿了，“什么？”
　　“这么凶？把酒还我。”
　　“酒？喝酒伤身，你这才好呢！”影子将酒葫芦盖上。
　　“这是心疼我？别担心，我喝得，这有益我身子呢！”
　　“好了，给你。”她丢给他，又想问及昨晚之事，但终归未问出口，转言：“你打算怎么解决。”
　　“解决什么？”
　　“怎么你就忘了，自然是燕地之事！”
　　“如你所言，此事有因。云雨之咒，我们先弄清楚这个。”
　　“云雨之咒？”
　　“对呀，你之前才说了。”
　　“那就没错了，要云雨咒去云雨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