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婚礼》路窅

5、第 5 章

　　二人来到云雨崖，孙康看着山崖不由感到寒意，崖边的红花成片本该是热闹的，却叫人觉得怜惜，他走近不由蹲下身子，伸手去触碰。
　　“怎么，一个大男人还爱花呀！”影子一拍他，笑话。
　　孙康手一抖，那花刺便是一扎，他不由一颤，眼前闪过画面，是他吻着女子的手，语气温和却笃定——“孔雀，我爱你，我的爱将像这红花一样永不枯萎，不论多少年，多少个日出日落，多少严寒酷暑，我要像它一样坚定。”
　　女子的声音是柔媚的，“你呀，花无百日好，你还以她作比！你要千千万万年是不可能了。”
　　“能，我便用它证明，我的爱赋予每朵花颜色，若是它枯萎不再光彩，我心甘情愿神形俱灭。你答应了我的爱吧！”
　　“你如此为我，我怎不动心，我答应你，让这话常开不败吧！我为它起个名字叫怜，唤它怜花。”
　　“孔雀，让我唤你怜儿，这既是我们的花，也是我的感情，我要怜你一生，让我们有个唯一。”
　　“好，可我又唤你什么？”
　　“康，龙王这名字太多人唤了，你唤我康，我们相互依偎生生世世。”
　　影子推他，“康哥哥，你怎么了？”
　　他睁开眼，摇头，又笑：“这花很美，我摘一朵簪你发间？”他采下那朵，佩在她堕髻上。
　　影子笑问：“人好看，花好看？”
　　“都好。”
　　影子把花取下来，孙康以为她又生气了，却见影子将花斜插在云鬓上，嘴角翘起，娇俏飞眼一句：“只可看人，不许看花。”
　　孙康不由好笑，幼稚。
　　燕后回到王宫两小儿忙上前询问，燕后冷冷一句：“我去救孙康了。”片点不理会他们的焦躁，自顾自前去美人靠。
　　“娘娘舍不得？”二人一左一右跟上去。
　　“不要胡说，”燕后偏头瞥了二人一眼，小子也不敢再说，现在的燕后已经不是方才苏醒的懵懂了，渐渐地有了自己的气势了。“我要去凤山，你们为我护法。”
　　到了凤山的梧桐窟，那是凤王焚身而亡的地方，凤王的灵魂依旧徘徊在那里。
　　他走进去，看着那雕凤的金柱，燕后看着昂首的凤凰，问：“凤王，告诉我，我是谁？”
　　“你是燕后，孤的王后。”声音萦绕于石窟中。
　　“在此之前我是谁？”
　　“你想知道？”
　　“对。”
　　“你是孔雀，是东海之滨最美的女人，孤见你第一眼就爱上了你。”
　　“爱，那么我也爱你对吗？”
　　“不，孤不能告诉你为什么。”
　　“告诉我，为什么燕地下了三百年的雨。”
　　“走吧，孔雀，走吧！”
　　燕后起身，起身那刻泪水却滑落眼角。凤王见不到她的眼泪，金色的灵魂随着红色的火焰在柱上挣扎游走，“别哭，别哭，孤不是不告诉你，而是不敢说，这是你许下过的诺言，孤不能伤害你。去吧，去水晶宫找找，那儿的回忆应该更多，等你想起来，再来问孤。”
　　“水晶宫在那？谁住在哪？”
　　“已经没有人住在那里了，在哪里你自己找吧！”凤王又沉入金柱之中，再不回应燕后。
　　燕后出来，问二小儿：“水晶宫在哪？”
　　“小子年幼，不曾听闻。”
　　燕后垂眸，也对，她走去神殿，请求上天。窗外雨下得好大，好大。
　　夜幕降临，孙康看着影子，还有影子发鬓旁的那株花，花儿似乎不会凋谢一般。突然影子转过身来，一双大眼睛望着孙康，手伸出来捏住孙康的脸，嗔怪：“说好只看我，不许看花！”
　　孙康一笑，拿下她的手捏在手心，俯身蹭蹭她的鼻尖，“影子，知道吗？当你唤我第一声呆子，我就爱上你了，上天注定我要爱上你。”
　　影子鼻头变酸，脸上凉飕飕的，她慌忙坐起，手摸摸脸，湿的。泪？怎么会有泪，她顿时明白燕后所言的补偿。
　　是爱，补的是情感，我懂得爱了，我爱上了孙康。
　　影子扑向孙康，孙康忙抱住她，搂在怀里，“你怎么了？偷喝我的酒了？”
　　“我爱上你了。”
　　孙康抱住她，下巴蹭蹭她的发顶，抱起她出去山洞，坐在草地上。
　　“怎么？”
　　他抱着影子向后躺，“看到天空了吗？”
　　“看见了，黑压压的，可惜这样的日子却没有星星。”
　　“是呀，可即便乌云密布，星星却依旧存在，你看不见，但是他存在。”
　　“我懂，就如同在夜里你看不见我，我却依旧存在，永远陪着我的康哥哥。”
　　“你说永远了。”
　　“对，永远。”我希望是永远，我现在只想和你永永远远在一起，我已经有了情感，已经懂得了爱，幸运的爱上了也爱我的你，怎么舍得离开？
　　燕后匍匐在美人靠上，手掩着心口，眼望着窗外黑压压的一片乌云。心是空的，空虚得渗人，凉，冷，寂寞。她的爱在影子那里，她剩下的只有这些。
　　身后只有一个人陪着，暗处呢喃，“娘娘，您这样下去不行。”
　　“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有些乏了，歇息一下就好。”
　　“娘娘，您不该把您的东西随意给别人。”
　　“我……我只是觉得她也不是别人。”
　　“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孔雀，你难受了几百年，痛苦了几百年，不够吗？”
　　“你既然知道我是孔雀，就不该瞒我。”
　　“再长再短，我们也陪了您二百年了，您的命是我们收来的，只希望您不要伤害自己。”
　　“难怪我对你们总抱有歉意，难怪……我为我的脾气和你们道个歉。”
　　“孔雀，把影子收回了吧，再这样也不能本末倒置，不能让你自己太伤心。”
　　“收回来，影子，我的吗？”
　　“对，就在几年前，你把影子割舍在体外，你们也算是争了七天七夜，她离开后不久，百年之期到了，你把这之前的便忘了。”
　　“康爱她，我不能做这样的事，他会难过。”
　　“其实我们都不懂，为什么您要对孙康那么好，从他刚出生起，你就陪了他十四年，你还觉得不够，便创造一个影子来伴着他。”
　　“山阴，你说我陪了他十四年……”
　　“娘娘，这是您的百年之诺，我不知怎么说。”
　　“山阳呢？”燕后这才觉察不对。
　　“他抓影子去了，您不能走，您会受伤的，这一切的事情我们只能以您不受伤为目的。”山阴挥手，黑影笼罩住燕后，渐渐地，燕后合上了眼。
　　山阳偷回影子便硬逼她回到了燕后体内，影子已尝情爱，那还会那般随意放弃。她思恋孙康，便日日夜夜拖累燕后，她与燕后争着主权。燕后不忍收回爱，顾忌着怕影子受伤，就拖着让二人纠缠痛苦。
　　孙康醒来不见影子，四处寻找也未得踪迹。他寻到云雨崖，只见昔日所览美景依旧，他却弄丢了陪伴自己的人。他难堪痛苦，便学着影子一般发泄，枝条抽打在那血色的花朵上，惨败的花却刺得人眼里心里都更疼。
　　大风起，雨下滂沱。孙康脑海中响起师尊的咒语：“第二咒，伤龙血庇护之物，龙王必报之狂风暴雨。”
　　“啊！”孙康恼怒，是师尊让他跟着影子来的，可是为什么影子会不见？“师尊，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去龙穴，去龙穴，水晶宫里有你要的。”师尊的声音，不，是影子给的玉佩，那一节绿绸。
　　“龙穴在那？水晶宫在哪？”
　　燕王宫拦下这疯子一样的男人，山阴山阳困着影子，朝着燕后便是嘱咐。“我们在这里，外面是拦不住他的，您记住不要给他影子，不要答应他。”
　　“我不会说，你们也不要伤了影子，我去去就回。”
　　燕后见了孙康，不料孙康没有问影子，也没有动手复仇，只是追问龙穴。
　　“龙穴，我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也许应该是不记得。
　　“你一定知道，龙穴，水晶宫。”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也在找水晶宫。”她转身回去。
　　山阳问：“您怎么这么快回来，他问影子了？”
　　“不，他问龙穴。”燕后不由觉得自己呢喃那两个字也心慌。
　　“燕后，你是燕后，你陪着凤王就够了，别困着我，我要去找他，他想见我，我要陪着康哥哥！”影子挣扎着要逃。
　　燕后眉头一蹙，“不要吵，”随后倏地站起，“不好，他在云雨崖。”
　　“救他，救他！”影子急忙叫道。
　　“回来。”燕后唤一声，影子马上回归一体，“你不要离开，”燕后告诫道。
　　山阳也不放心，道：“娘娘，让她先起誓，一旦离开你，你就收回爱，让她而忘记孙康。”
　　燕后垂眸问：“你可答应？我会那么做，我不能让自己受伤了。”
　　她带着山阳山阴抵达云雨崖，孙康站在崖上，雨砸在身上爷岿然不动。
　　燕后对着二人示意，自己独身前去。当看到那受伤的花时，痛苦怨恨顿时袭来，她跪倒花前，怒视孙康，叱问：“此你所为？”
　　“对对，我讨厌，我憎恶，还不允许发泄？我现在片点都不喜欢这些美丽浮华的东西。你让开，我还要他们死得干干净净。”一阵暴虐之意袭来，孙康觉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头要炸开了，眼前的女人和影子一样的容颜，楚楚可怜，却让他更深切感觉到影子的离散，凭什么你能好好的，反对，反对她，反对她所有的意愿！
　　孙康推开燕后，好不顾忌暴露在大雨中的女子，手抓住花便是要拔除。
　　燕后看着眼前的一幕，怒而挥袖，将孙康抛至一旁，孙康落地那刻心却顿时一紧。
　　“孔雀！”山阴上前唤道。
　　燕后摆手止住他的步伐，孙康爬起来，却是盯着燕后质问：“你是孔雀，那你一定知道龙王，那你一定能找到水晶宫。”
　　“不，我忘了很多事情。”
　　“啊！”他大吼一声，抓住燕后的手一把拖到身边，然后握着她白皙柔荑一把抓住带着花刺的□□，燕后心彻寒，“为什么？”
　　“我要救影子，所以想起来。”
　　“你爱她，就可以伤害我？”
　　“你本就是恶人……”看着那般渴求却又失望的眼神，他说不下去，“我无他法，我爱影子。”
　　“知道了，知道了，可笑我做了一夜自己影子的替身。”她扇下眼睫，只听见那个温暖她心的声音。
　　——“怜儿，我爱你。一辈子太长太长了，我也不求一辈子，只求现在的每分每秒，和我走，去水晶宫，这云雨崖下便是我们的爱巢。我活不了了，陪不了你太久，只愿在这水晶宫中能将你抱在怀里，没有人来指责，也不再让你伤心。”
　　燕后睁开眼，抱紧孙康，凑上去便是吻她。她缠着他滚到了崖边。孙康猛得将她推回崖上，问：“你做什么？”
　　“康，你是我的康吗？水晶宫可真是我们的爱巢？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还是让孔雀一个人忧伤？”
　　“你胡言乱语什么？快带我去水晶宫。”
　　“你不是我的康，好，好，我带你去，我怎能恨你忘记？”她扑过去，二人便一起落入崖下。
　　山阴上前，山阴拦住他道：“别担心，娘娘不会死，她受再重的伤也死不了。”
　　“但是会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