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对头绝交亿次》芸豆湿菇

30、30

　　生活如常，按部就班，对于常烁来说，未来的日子熟悉又令人期待。

　　他退了诊所的公寓，搬回来老楼，按照之前说好的，住在书房。为此，常复华特意找人重刷了一遍墙，还换了一张大床。

　　不过谭知春依然两头跑，并没有住进来的意思。

　　常烁理解春姨，都到了这个岁数，和亲近的人住不住在一起又有什么区别？但他还是希望一家人能团团圆圆，这是他为自己耽误长辈们的年华而做出的弥补。

　　从庆港回到明庭已经快半个月了，谭修念露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大有闭关的架势。新绘本的工作正进行到关键时期，不容他有半点疏忽。

　　康凯的诊所挂上了常烁在庆港给村民治牙的照片，还以此为主题发布了公众号文章，可能是这种宣传手段起到了作用，常烁的工作量骤升。

　　他真切地体会到了累并快乐着的感觉，只不过天天望着走廊上自己的照片，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特别是诊所新来了一个保洁阿姨，每次遇到他，都会热情地上来打招呼，还夸他长得俊、工作能力强，这让他实在不太自在。

　　这天休息间隙，他听到几名女同事商量着去临街买奶茶，便主动请缨。忙了一上午，头昏脑涨，正好可以出去溜达溜达，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他拎着大袋小包，刚从奶茶店出来，就听到拐角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就这么多了，拿上赶紧走！”

　　话说得很严厉，但语气却有些示弱。

　　常烁心头一跳，扒着墙偷看，果然是春姨！那她面前的男人是谁？

　　男人做了个抄手的动作，唇角勾出一抹并不友善的笑容，转身离开了。

　　他走后，谭知春好似虚脱了一般，靠在墙上喘着粗气。

　　常烁实在担心，斟酌了片刻，还是走了出来。

　　“春姨……”

　　谭知春倏地回过头，一脸惊骇，有些狼狈地问：“乐乐，你怎么在这。”

　　常烁抬抬手上的东西，“买奶茶。”

　　谭知春将散乱的额发掖到耳后，垂眸低声说：“哦，这样啊。”

　　常烁关切地问：“春姨，刚才那个人是谁啊？你把什么给他了？”

　　谭知春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回答：“那个人是……我老乡，他的东西在我这，我刚给他。”

　　这拙劣的谎言常烁怎么会相信呢？但看到春姨脸色惨白，精神状态很不好，他也不便在大街上过深地询问，只是说：“春姨，要不我送您回家吧。”

　　谭知春忙摆手，“不用，乐乐，你还在工作吧？春姨不打扰你，我自己回家就行。”她似乎是平复了心情，笑容也自然许多，“你晚上想吃什么，春姨给你做。”

　　“都行，只要是春姨做的我都爱吃。”

　　目送谭知春坐上了出租车，常烁眼中的笑意骤然消失。

　　*

　　常烁下了班，甫一进门，就看到常复华和谭知春并肩坐在沙发上，前者正在给后者的手指上贴创可贴。

　　他眉头一皱，问：“春姨受伤了？”

　　谭知春笑着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划了个口子。”

　　常复华无奈地说：“知春，你这手先别沾水了，我去下面条。”

　　“爸，您也别忙活了。”常烁拿出手机，“我叫外卖得了，顺便也给小念那边叫一份。”

　　“成，那我去厨房收拾收拾。”

　　谭知春见常复华走开了，紧张地对常烁低声说：“乐乐，春姨拜托你不要把今天见到我和那个人的事告诉你爸爸。”

　　常烁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好，春姨，我不说。只是，那个人到底是谁？”

　　谭知春不安地撩了撩头发，“他就是个老乡，来找我……借钱的，我怕你爸知道不高兴。”

　　对方言辞不一的状态让常烁满心狐疑，“如果是朋友，我爸不会不同意的。”

　　谭知春越发局促，抓住他的手，“乐乐，算春姨求求你，行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常烁不答应也不行。

　　可这件事，显然没有“借钱”那么简单！

　　*

　　距离偶遇谭知春那天又过去了三天，常烁一直被这件事困扰着，他也能明显看出春姨最近神色恍惚，这就让他更想找出问题的谜底。

　　他本来想和谭修念商量一下，但又想到他正殚精竭虑地画着绘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能自己慢慢找线索。

　　可令他意外的是，“线索”居然自己找上了门。

　　下班时间，还是在奶茶店的拐角，他再次遇到了那个男人，不过看起来，那人像是专门来等他的。

　　常烁心里拉起了警戒线，但态度还算亲和，问：“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男人笑着，但脸色阴沉，“你是常复华的儿子？”

　　常烁眉心一跳，收起笑容，语气森然，“你认识我爸？”

　　“不认识。但，”男人幽幽地说，“我看过他给我老婆写的情书。”

　　“老婆？”

　　“我看谭知春总是出入你们家，那你一定也和我儿子很熟吧？”男人向前迈了一步，“他叫杜修念。”

　　杜修念！

　　常烁震惊地叫道：“你是小念的爸爸！”

　　杜利贵看起来好像很骄傲的样子，“小念真是出息了，随便画张画就能挣那么多！”

　　常烁盯着他，心里产生一种说不出的厌恶，“小念现在的成绩貌似和你没什么关系。还有，他现在叫谭修念，不叫杜修念。”

　　杜利贵并没有恼怒，笑容反而更大了，“就算换了姓，他也是我的种！”

　　此时此刻，常烁已经全部明白谭知春的心情了，暴力前夫回来找她，她不敢告诉儿子，更不敢告诉常复华，只能自己默默忍受这个渣男带来的阴影。

　　他强忍怒火，警告道：“杜先生，你以后最好不要再骚扰春姨和小念，不然就等着警察局见吧！”

　　他说完就准备离开，却被对方伸出手臂拦住了。

　　“好啊，那就让那个女人的丑事都公布于众吧！”杜利贵凶狠起来，咬着牙叫道，“小子，你爸没告诉你，那娘们以前是怎么勾引他，然后把他甩了，又缠上我的吗？”

　　常烁气得浑身发抖，不过理智告诉他必须要冷静下来，他深呼了一口气，神色淡然，朗声问：“杜先生，诽谤也是要坐-牢的！”

　　杜利贵不以为然地轻笑，“事实就是事实，不是不提就不存在。”

　　常烁面不改色，“你来找我，到底想干什么？”

　　杜利贵耸耸肩，“我嘛，是个充满正义感的人，不想看你和常复华再被那个女人骗，所以好心来提醒你们。”

　　常烁不屑地瞥着他，“不需要。”

　　他懒得再听到他的声音，毫不犹豫地离开这里。

　　晚上，他辗转难眠，杜利贵的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可这种人最是难缠，谭知春显然是被他威胁又不敢声张。她是个非常要强的人，并且很看重名声。当初她没有和常复华走到一起，大部分是因为自己的阻挠，还有一部分是怕别人说闲话，虽然她们之间是光明正大的，可流言蜚语的杀伤力实在不容小觑。

　　他整夜没睡好，顶这个黑眼圈就去了诊所。

　　距离开诊还有半个小时，他正准备冲杯咖啡提提神，却听门外有人敲门，接着保洁阿姨进来了。

　　常烁微微吃惊，问：“刘阿姨，您找我有事？”

　　刘阿姨赶紧关上门，神秘兮兮地反问：“常医生，我昨天看到你和杜利贵说话，你们认识？”

　　常烁的惊讶骤然变大，“刘阿姨，您也认识杜利贵？”

　　刘阿姨拧着眉头，“我们都是一个村的，我不光认识他，还认识他媳妇，哦，不，他们早就离婚了。”

　　常烁紧张地咽了口唾涎，“那刘阿姨，你知道他们家的事咯？”

　　每个家庭都有秘密，但村子里家庭的秘密都是公开的，大家背地里肯定没少议论，只不过不当着当事人的面说罢了。以前他是不觉得的，但在庆港生活了一个多月，确实深有体会。

　　“哎……”刘阿姨长长叹了口气，看来是有个“长故事”要讲，“知春，就是杜流子以前的媳妇，真是挺命苦的。”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都管杜利贵叫杜流子，常医生你别介意啊。”

　　常烁给刘阿姨倒上一杯水，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我和知春是小学同学，关系还算不错，后来我没上初中，她却一路读到了大专，人长得也好看，据说在学校还交了一个医学生男朋友。”

　　常烁手指微微蜷起，医学生男朋友……那不就是……

　　“每年寒暑假，知春都会在外面打工，很少回村，就在大四毕业那一年，她把我们几个要好的姐妹叫到一起，说要告别，她在城里找到了工作，准备把爸妈给接过去，以后会更少回来了。”刘阿姨继续说，“我们都为她高兴，也觉得她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但只是过了几个月，一切都变了！”她神色凝重起来，“那天我背着我家大闺女在山上摘枣，正好碰到了她，我以为她是来接爸妈回城里的，谁知一问她才知道，她不走了。”

　　“而且啊，我看她的样子……身体……”她边说边摇头，“就觉得不太对劲。”

　　“怎么不对劲？”常烁急切地问。

　　“就像……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