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对头绝交亿次》芸豆湿菇

31、31

　　常烁听到“怀孕”这两个字倒抽了一口冷气。

　　刘阿姨看他的样子，以为他不相信自己，赶忙补充：“虽然这是三十年前的事了，但知春当时的表情，我还记得一清二楚。”

　　“三十年前！”常烁下意识抓住刘阿姨的胳膊，“您没记错吧？”

　　“怎么会记错呢？”刘阿姨笃定，“我家大闺女今年三十一，不会出错的。”

　　常烁咬着唇，开始在心里做算术题。

　　谭修念和他同年，今年二十八岁，而刘阿姨说谭知春怀孕是在三十年前，年龄根本对不上啊！

　　刘阿姨没有察觉到他的困惑，依然兴致勃勃地讲着故事：“常医生，你们现在年轻人可能不理解，在我们那个时代，未婚先孕可是很丢人的！就算打掉孩子，以后谁还敢要？所以知春只能嫁给村里的二流子，也就是杜流子了。”

　　“那，后来呢？”

　　“后来啊。”刘阿姨叹息道，“我果然没看错，知春当时就是怀孕了，可惜孩子没保住，掉了。老二是两年后才怀上的。”

　　常烁在心里默默击了个掌，年岁终于对上了！

　　“知春是学医的，就在村子的卫生所当护士，我家里人生病都找她，她工作认真负责，年年都是村子的标兵。只是家庭不太和睦。”刘阿姨恨恨地说，“杜流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我真不懂知春为什么会嫁给他！还有她那个医学生男朋友，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把清白姑娘的肚子搞大就甩了人家，人渣！”

　　常烁心头一突，下意识为“那人”开脱，“也许，那个男朋友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刘阿姨气恼地摆摆手，“谁知道呢！总之啊，知春是让他和杜流子给毁了！杜流子吃喝嫖赌抽，样样占全，知春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都被他霍霍没了！他还总对她们母子俩动手，知春实在受不了，还带着孩子来我家住过几天呢。”

　　常烁心里乱极了，沉默不语。

　　刘阿姨接着说：“村长说过杜流子几次，让他别打老婆孩子，可他不听啊！清官难断家务事，后来村长也甩手不去劝和了。杜流子更变本加厉，还说卫生所的医生勾-引知春，讹人家钱。知春实在受不了，就带着孩子去了县里，花了好些年的功夫才和杜流子离婚。”

　　她的故事说到这就结束了，谭知春离开家乡就再也没回去过，那里她的父母被杜流子气死了，朋友也因为谣言而误解她、冷落她，她再也没有什么留恋的。辗转了几年，再加上谭修念要上学，她才在明庭落了脚。

　　常烁百感交集，杜流子固然可恶，但那个医学生又未尝不是呢？

　　失落和不甘交织在胸口，让他一整天都坐立难安。

　　他突然想起庞月娟的话，表达，他需要表达自己的想法，他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吃过晚饭，谭知春只坐了一会就离开了常家，回了自己家。

　　常烁心脏狂跳，知道这是个好机会！

　　他谨慎地琢磨了一番措辞，小心翼翼地对常复华说：“爸，您知道我让春姨搬进来的意思吧？”

　　常复华一愣，随后一脸坦然，笑道：“我知道，你春姨也知道，谢谢你，不过我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嗯。”常烁咬了下唇，“那爸，您能告诉我，您和春姨是怎么认识的吗？”

　　常复华眉头一皱，“乐乐，你……”

　　常烁正襟危坐，严肃地说：“我指的是‘认识’，不是‘重逢’！”

　　常复华的犹豫只维持了一瞬，接着就是释然地轻叹一声，“你都知道了？”

　　常烁含糊地“嗯”了一声。

　　“我和知春，在与你妈妈结婚前曾有过短暂的恋爱。”常复华回忆往昔，神色落寞起来，“我们就像你和小念一样……”

　　“像我和小念……一样？”常烁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

　　“……以前是同学……”

　　常烁忍不住拍了拍胸口，他都不知道他爸说话有大喘气的毛病。

　　常复华续道：“大家都是学医的，相处时间比较多，久而久之就产生了好感。”

　　常烁抠着手指，“那你们后来怎么分手了？是因为……我妈？”

　　“不。”常复华深深地摇摇头，“我们本来计划毕业就跟家里人说我们的事，可她突然……”他的眼中充满疑惑，“突然就不辞而别。后来我给她写了几封信，又去她家找她，才发现她已经嫁人了。”

　　常烁探着身子，“那您问她为什么了吗？”

　　“我当然问了，她说我前途无量，不想耽误我……”常复华激动地颤抖起来，“可乐乐，你爸爸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我怎么对她表白她都不相信，再加上她确实已经和别人领了证，我也不好纠缠下去，只得自己回了城。”他心情平复下来，唇角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再后来，我就遇到了你妈妈。”

　　常烁矛盾得脑壳快裂开了，还是决定问出这个问题：“爸，您和春姨在一起时……你们俩……单独……嗯……相处过没？”

　　他说得非常含蓄，常复华却一下听懂了，眉头紧蹙，说：“乐乐，你别瞎猜，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可不能随便住在一起！”

　　“真的？”常烁眸子中爆发出一簇小小的光。

　　“当然啦！”常复华郑重地说，“这先后顺序可不能颠倒。乐乐，你可以怪爸爸保守，但爸爸一直这么要求自己，也希望你能做到。这些年也没见你交个什么女朋友，你可不要遇到喜欢的女孩就心急火燎得……”

　　常烁脸红脖子粗，怎么扯着扯着就扯到自己头上了，他不耐烦地打断爸爸的话，“哎呀，爸，您这说的是什么啊！您的问题还没交代完呢！”

　　常复华脸一冷，“我有什么问题？我一点问题都没有！和你春姨也好，和你妈妈也好，我从来都是一心一意的！”

　　“那我春姨她……”

　　“知春应该是被人骗了！”常复华攥着拳头，“她那个混账前夫可把她和小念折磨得够呛！”

　　常烁害怕爸爸心脏病发作，急忙劝道：“好啦爸，事情都过去了，您别生气了。”

　　常复华点点头，感叹：“是啊，都过去了。”

　　他深深地望着儿子，沉吟了片刻，站起身走进了卧室，出来时，手中多了两本笔记本。

　　“乐乐，这是你妈妈的日记，我现在交给你，以后由你来保管吧。”

　　常烁颤抖地接过日记，眼眶不觉间又红了一圈。

　　*

　　佟慧的日记内容比较杂，时间间隔也不等，多数都是心血来潮写的几句话，几页文字之间就夹杂着一幅涂鸦，随性又可爱。

　　「X年X月X日晴

　　我的心情就像今天的天气那么清朗！我要和复华订婚了！我要当新娘子啦！最关键的是，我心爱的人就是我的新郎！我好幸福！」

　　「X年X月X日晴

　　我难道怀了一个小魔王吗？怎么这么折腾人！」乐乐啊，妈妈吃不香、睡不好，你快出来吧，外面的世界比妈妈肚子里好玩多了！你快出来吧！

　　「X年X月X日阴

　　今天收拾家，发现了复华的一封信，应该是个女孩子写的，上面的日期是在五年前，那时我还不认识他，难道这是他的前女友吗？」

　　「X年X月X日晴

　　复华终于对我讲起了他的初恋，我都快听哭了！我的丈夫真是个痴情又可怜的小傻瓜！幸好他遇上了我，也幸好我遇上了他！不过，他的初恋，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呢？」

　　接下来的内容，断断续续记录着孩子的成长，常烁看着妈妈文字里描述自己的点点滴滴，泪水吧嗒吧嗒地流了下来。

　　时间随着翻页的声音飞速流逝。

　　「X年X月X日雪

　　我确诊了。哎。我早就猜到会是这种结果，但心里还是好难过。我就快死了，我实在舍不得复华和乐乐啊！」

　　「X年X月X日雨

　　世界上的事真是奇妙！居然让我遇到了复华以前的女朋友，她的儿子居然和乐乐同年！」

　　「X年X月X日晴

　　我怕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气死的！知春的命怎么那么苦啊！她父母怎么能那么逼女儿！还有那个姓杜的浑蛋！哎，知春当时为什么不报警呢！最可怜的还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没有出生的机会，还不被母亲所期待。不过相信知春也很后悔，不然同样是姓杜的孩子，她对小念却那么好。果然当母亲的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

　　看到这里，常烁头脑仿佛炸开。

　　谭知春的第一个孩子，居然是杜利贵的！那么她未婚先孕难道是……

　　他惊骇地合不拢嘴。

　　常复华应该是看过这本日记的，可他之前谈到自己“被甩”的经历还是无奈又困惑，显然是没有完全了解谭知春离开她的真正原因，而佟慧则明明白白地知道谭知春的苦衷，所以才会心怀愤怒和同情写出这段话来。

　　他喝了一大杯水稍稍平复了心情，继续翻着日记，可接下来的内容，他则需要消耗大量纸巾才能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