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对头绝交亿次》芸豆湿菇

29、29

　　庆港的夏天终于来了，七月初的气温好比明庭的六月，微热不闷燥。

　　特别是晚上，夜风中弥漫着野花和青草的味道，扑在脸上舒爽又清新，让人不觉间就沉醉在这迷人的夜色中。

　　常烁骑着电动车，载上谭修念，在村子里自由穿梭。

　　“小念！”他微微扭着头，大声说，“你来这里这么久都没好好转过吧，今晚我带你玩个够！”

　　谭修念双手抓着座椅下的部分，刻意与前面的人保持了些许距离，回答道：“好啊，乐乐，那就麻烦你了！”

　　房子中间的道路被修得十分平整，但常烁才不往这里骑呢，他只走小巷小路，并且他的速度不慢，小小的电动车一直颠颠的。

　　他们经过小超市，又经过了小饭店，绕过服装店，穿出电子设备城，向前边跑去。

　　常烁见过庆港十年前的照片，那时候，这里全是土路，比此刻脚下的还崎岖。电力供应严重不足，一半家庭连个电视都没有。只有一个小卖铺，里面的东西也是匮乏的。

　　再看看现在的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村民生活越来越富足，也更懂得爱护他们的家园了。

　　他正在心中感叹，却听身后谭修念大喊了一声“乐乐小心”，他猛然回过神来，差点没撞到突然冲出来的大黄狗，一个急刹车，车轮子就停在狗的脑门顶上。

　　大黄狗好像也吓坏了，“嗷呜”了一声就撒丫子跑远了。

　　谭修念在这猝不及防的刹车中失去了平衡，身子向前一倾，双手下意识地抱住了常烁的腰。

　　常烁心头一动，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弥漫全身。

　　不过，接触太过短暂，谭修念反应过来后立刻放开了手。

　　“乐乐，你没受伤吧？”

　　他的身体部分虽然没有碰到常烁分毫，但由于挺直了身子，双唇刚好落在对方耳旁，这声关切如潺潺溪水般流入他的耳畔。

　　气息的热度立刻将常烁的耳垂染沸，他微微缩了缩脖子，“我没事，你呢？”

　　谭修念向后挪了挪，“我也没事。”

　　“那我们继续？”

　　“嗯，继续吧。”

　　常烁双手握住车把手，却迟迟没有别的动作。

　　他深深呼了口气，然后转过身，抓起谭修念的双手放在自己腰上。

　　“你得抱紧我，我车速这么快，你就不怕被甩出去？”

　　这个小电动车的极限只有40迈，再加上上面“驮着”两个大男人，最多也只能骑到30迈，怎么会把人甩出去呢？

　　谭修念这么计算着，却没说破，而是听话地继续抱着，说：“那好，请这位赛车手先生开始吧。”

　　常烁勾唇一笑，“就让你体验一下极速的快感！”

　　小电车像只小豹子似的冲了出去，带起的风吹乱了他的额发，他随意地甩甩头，让自己晶灿灿的眸子能更清晰地看到前路。

　　腰上的温热被吹散至全身，慢慢变成了习惯，谭修念就坐在他身后，他主宰了他的方向，他开始享受被赋予责任的重视。

　　两人来到山边，夜色正浓，皎洁的圆月挂在树梢，给万物镀上一层银辉。

　　常烁把电动车停在一边，与谭修念坐在一个大石头上，旁边是一条浅浅的小河，发出轻轻的“哗啦哗啦”的声音。

　　常烁大大吸了口气，“这里好舒服啊！”

　　谭修念望着他微笑，“这里有着城市没有的宁静和安详，人身处其中，所有烦恼都会烟消云散。”

　　常烁回望他，“这也是你每年都会下乡的原因之一吗？”

　　谭修念点点头，“我喜欢这样的环境，能给我很多灵感，也让我想起自己以前的家。”

　　“以前的家？”常烁眨眨眼，“都没听你提过。”

　　“我的家和这里很像，山清水秀，可惜，那里留给我的却不都是美好的回忆。”

　　常烁看出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哀愁，不禁心里发酸，柔声问：“是因为你爸吗？”

　　谭修念给他一个肯定的笑意，可眸子中却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我不知道我爸为什么要那么对待我妈和我，所幸结局是好的，我们遇到了你们一家人。”

　　常烁心头一热，有种想要将眼前人拥入怀中的冲动，他深切地唤了一声：“小念……”

　　谭修念脑海骤然放空，目光在常烁的脸上上下逡巡，从眉梢到眼睛再到鼻子，最后落到他饱满红润的双唇上。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唇峰翕动，身子慢慢倾向常烁。

　　常烁定定地望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却鬼使神差地动弹不得。他产生了莫名的害怕，却依旧直勾勾地望着对方瞳孔中的自己。

　　他震惊地发现，那里的自己哪有半点害怕的样子？竟然满是期待和躁动。

　　他觉得风聚拢在他眼皮和身后，踩踏着眼皮慢慢合上，推着他也向谭修念的方向挪动……

　　“咕呱——”

　　一声异响宛如惊雷，一下炸开他朦胧的意识，他瞪大眼睛，抱住谭修念的双肩，惊恐地喊道：“小念，有青蛙！”

　　谭修念蓦的从自己的“白日梦”中苏醒，紧接着脸颊就被一双手捧住，强迫向旁边一扭。

　　“小念，你快看，是……是青蛙！”常烁挤着他的脸，结结巴巴地说，“我们怎么办？他那么盯着我们，不会把我们当蚊子了吧？”

　　只见小河边，有只巴掌大的小青蛙正在呱呱叫。

　　谭修念抬起大手，包住对方贴在自己脸上的小手，“撕”下来，握在手心里。

　　“乐乐，别怕，他那么小，吃不了我们的。”

　　常烁扁着嘴，撒娇似的提议：“要不小念，我们回去吧，明天还得早起坐车呢。”

　　谭修念扬起宠溺的笑容，“好。”

　　常烁突然注意到自己的手还在对方手里，急忙抽出来。

　　这次谭修念先行一步坐到了驾驶位置，说：“这次轮到你感受我的极限速度了。”

　　常烁耸耸肩，故作无奈地说：“你可真幼稚，这也要比一比。行吧，再给你一个当我司机的机会。”

　　谭修念的速度不快不慢，开得很稳。

　　常烁坐得非常惬意，尽管电车的灯光不算强，但他心里却充满光明。

　　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一下从后座上站了起来，张开双臂，叫道：“庆港！你好美！我好喜欢你！”

　　谭修念稍稍放慢了速度，骑得更稳了。

　　“唔～”常烁按着谭修念的肩，“小念，你也喊呀，一会到了有人家的地方，想喊也喊不了了。”

　　谭修念轻轻一笑，也高声喊道：“庆港！谢谢你！”

　　常烁把头举过头顶，“小念！我要你做我永远的好朋友，你愿意吗？”

　　谭修念心头一颤，所有的喜悦一瞬间都消失殆尽，但也只是一瞬，他又恢复了笑容。

　　“我愿意！”他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发颤，“我愿意做乐乐永永远远的好朋友！”

　　常烁把手掌放在嘴边，“妈妈！我好想你！我会对爸爸好，对春姨好，也对小念好，我会永远对他们好的！”

　　泪水飞出了眼眶，他慢慢坐下，手臂环过谭修念的腰，身子和他紧紧相贴。

　　“……我会永远永远爱你们……”

　　＊

　　与来时一样，回去也花费了三天的时间。不过心情却是大不相同。

　　前往是忐忑和期待，归去是不舍和充实。

　　不管怎样，这次短暂的扶贫活动成为常烁毕生难忘的珍贵回忆。

　　他们一落地明庭，谭修念就接到了谭知春的电话。

　　简单聊了几句后，他挡住听筒位置，转向身边人，试探地问：“乐乐，我妈说做了一桌子你爱吃的菜。”

　　常烁露出灿烂的笑容，“我都快饿死了，咱们快回家！”

　　＊

　　常烁贪婪地闻着桌上的佳肴香味，迫不及待地问：“春姨，我们能开动了吗？”

　　谭知春简直要热泪盈眶了，急忙回应：“能，当然能！”她拿起筷子，往常烁的碗里夹了一块糖酥里脊，“吃，乐乐，多吃点，瞧你瘦的，在庆港一定没吃好。”

　　常烁把嘴塞得满满的，含糊地说：“吃得倒还行，不过肯定没有春姨您做的好吃。”他鼓着腮帮子，瞥了眼谭修念只有白米饭的碗，“春姨，您别厚此薄彼，小念这次也累坏了。”

　　谭知春像是才意识到还没让亲儿子呢，不由得抱歉一笑，“对，小念，不好意思啊，妈妈把你给忘了。来，吃一条你最喜欢的笋，妈妈买的是最新鲜的。”

　　常烁挑挑眉，打趣地说：“小念，别吃醋，多吃菜。”

　　谭修念忍俊不禁，“好，我吃。”

　　“对了，爸。”常烁喝了口果汁，“我想过几天搬回来了。”

　　常复华筷子一顿，手抖了一下，努力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说：“嗯，好。”

　　常烁噘着嘴，“爸，我搬回来，您怎么看起来不是特别开心啊。那要不，我在外面多住几个月吧。”

　　常复华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急了，“还住什么？你有家，非要花那个钱租房子干嘛？一点都不懂得节俭。”

　　常烁吐了吐舌头，“好的，常医生，我立刻去把公寓退了总可以吧！”

　　常复华轻哼了一声，但唇角笑意早出卖了他此刻的欣喜若狂。

　　“对了，春姨，您也搬进来和我们一起住吧。”常烁怕两个中年人尴尬，赶紧又补充了一句，“您要是喜欢一个人住，那就住我那屋，我住书房，用电脑也方便点。”

　　与他料想的有些不同，谭知春脸上并没出现喜悦，而是一种说不清的忧愁。

　　她微微蹙眉，“不了，我习惯了两边跑，再说小念他……”

　　谭修念以为妈妈在顾虑自己，急忙说：“妈，您不用担心我，我从明天开始就住工作室了，得在暑假结束前把绘本画完。”

　　谭知春了解儿子的工作，不好再说什么，有点半推半就地回答：“行，等我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