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对头绝交亿次》芸豆湿菇

27、27

　　灯光昏黄，就像午后慵懒的日光，小小宿舍中的一切都笼罩在淡淡的光晕下。

　　莫名的，有种暧昧的气息围绕在四周。

　　常烁那句“脱裤子”一出口，就立刻涨红了脸，赶紧垂下了眸子。

　　谭修念定定地望着他，目光幽深，脸上的神色叫人捉摸不透。

　　常烁盯着自己光着的脚丫，等了片刻，却没有等来自己想要的结果，忍不住抬起了眼，正对上对方那一双好看的眼睛，顿时心跳狂飙两百八。

　　“你……你……”他故意用气恼来掩饰自己的害羞，“你还愣着干什么？”

　　谭修念猛地回过神来，神色一松，忙问：“乐乐，是不是腿又疼了？”

　　常烁的脸色由红转黑，合着这家伙出神没听自己说话啊！

　　“我说，我要脱……”他差点再把“裤子”两个字说出口，幸好及时刹住车，抬了抬腿，“……这个，你能回避一下吗？”

　　谭修念当然听到他说要“脱裤子”了，但是也只听到了这三个字，因为他的心思不知怎的就飘远了，飘去了那自己偷偷幻想又不敢真的踏入的领域。

　　常烁的话算是把他拉回了现实，他自知自己失态，正好借着对方的要求为出去透透气。

　　“嗯，我这就出去。”

　　“等会！”常烁撇撇嘴，“把你那条大裤衩借我穿一下。”

　　他有短袖，却没有短裤，伤口在小腿上，即便是换上睡衣，也会挡住伤口。他总不能只穿条内裤、露出大白腿面对谭修念吧。

　　谭修念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从柜子里取出短裤递给他，说：“我去给你打些干净水洗伤口。”

　　说完便拿着水壶逃也似的离开了屋子。

　　从办公室到卫生间，这一段路说长不长，但足够他冷静了。

　　凉风打在他身上，仿佛给他敲响了警钟。

　　可能是太久没见，有些情绪和情感完全不受控制，更何况对方还做出让自己误会的事、说出让自己想入非非的话，那种只有做梦才敢想的事居然趁虚而入他清醒的大脑。

　　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白日梦了。

　　热水器早已关闭，但其中还残留着不少热水，打开水龙头，“哗”的一声，热气弥漫，热水倾泻。

　　走神时幻想出来的场景再次浮现在脑海，旖旎又缠绵，差点让他产生了龌-龊的生理反应。

　　他慌张地关掉热水阀，打开冷水龙头，狠狠洗了把脸。

　　终于，他彻底清醒了。

　　宿舍内，常烁早已换好裤子等着谭修念的热水，脸色也恢复如常，却见对方推门而入，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上衣的前襟湿了一大片。

　　他诧异又紧张地问：“小念，你衣服怎么湿了？是不是打水时烫着了？”

　　谭修念摇摇头，挤出一个和煦的微笑，“没有，我用凉水洗了洗脸。”他把热水倒入水盆中，放到常烁腿边，“来，乐乐，我帮你洗伤口。”

　　常烁不好意思地缩了一下脚，“不用，我自己可以……”

　　“来吧，别跟我客气了。”

　　谭修念轻轻握住他的双脚，慢慢放入水盆中，柔声问：“烫不烫？”

　　“不烫，水温正合适。”

　　是啊，脚上不烫，可脸颊都快开锅了。

　　常烁感觉到温水撩拨到伤口处的痛感，纤细又温暖的手指在伤口四周小心逡巡，一时间，他的心海也如这扬起的水一般，荡起无限涟漪。

　　他望着谭修念的一举一动，对方的脸上是沉静温润的。他不由得感叹，有些人，即便去捡垃圾，举止也是那么的优雅美好。

　　他痴痴地看着，嘴角不知不觉勾起了小小弧度。

　　谭修念低头专心帮他洗伤口，把之前的杂念全部隐藏到最深处，没表露半分。

　　等把伤口周围的血渍全都洗干净、洗到伤口露出浅浅的血痂，这才抬起头，柔声问：“还疼吗？”

　　常烁猝不及防，急忙转移眼神，局促地回答：“不疼，一点都不疼。”

　　谭修念满意地点点头，小心地擦拭着他腿上的水，开始为他上药、包扎。

　　场面太过安静，一安静就容易瞎想，常烁决定找个话题打破此刻的沉默气氛。

　　“我就说嘛，我只是皮外伤而已。”他侧着头，笑盈盈地说，“小念，看不出你动作还挺熟练的嘛。”

　　谭修念双手一滞，但很快就接上，顺滑到常烁并无察觉。

　　“我专门学过一点。”他轻轻地说。

　　“你又不是医生，学这个干嘛啊？”常烁噘着嘴，“人啊，不能什么都会，容易招人嫉妒。”

　　谭修念不为所动，依然细致地缠绕绷带，“我作为一名绘本作者是没必要学习护理方面的知识，但……”他眼睫动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我作为你的朋友，有必要学习。”

　　“你的意思是我莽撞，容易受伤了？”

　　“不。”谭修念仰起脸，深切地说，“我只是想在你遇到困难时能帮得上忙。”

　　时间仿佛一瞬间静止了。

　　谭修念在常烁的双瞳中清晰又深刻，一个那么高大的人，居然能完全住在一个人小小的眼睛里，简直是奇迹！

　　“小念……”常烁双唇翕动，“你对我……真好。”

　　谭修念轻轻一笑，宛如冰雪消融后的春日，明媚又温馨。

　　常烁好像听到了花开的声音，心尖被撩拨得难以平静。

　　他紧紧攥着短裤，一种无法形容的情绪充斥着胸腔。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会窒息而死的！

　　常烁重重地吐了口气，随后用比平时高出十倍的音调换了个话题，“这短裤，不像你的风格啊。”

　　他不喜欢穿短裤，是因为自己从小就是招蚊体质，一到夏天，只要有裸露的肌肤，必然会成为蚊子的饕餮盛宴。

　　而谭修念不怎么穿短裤则源于他总是受人欺负，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他自尊心强，不想把自己的弱点暴露于人前。后来，即便没有人再霸凌他，他也习惯了长裤。

　　此时，他已经把常烁的腿包扎好，又给对方倒了一杯温水，解释道：“这是我去云川时准备的。那个村子是个水乡，村民以水产为职业，我去了也得入乡随俗，帮着老乡捕捕鱼什么的。长裤不方便，短裤正好。”

　　常烁捧着水杯，喝了一口，神色好奇中略带试探，问：“小念，那里的女生是不是都特别漂亮？”

　　谭修念一边整理床铺，一边回答：“嗯，她们的皮肤都蛮好的，就算是四十岁的大姐，保养得也非常不错。”

　　常烁眉头一皱，他是问年轻小姑娘，怎么扯到大姐身上了。

　　他转过身，又偏着头，方便看谭修念的表情，继续问：“你觉得那里谁最好看啊？”

　　谭修念暼了他一眼，坐回他身边，“最好看啊，应该是一个叫薇薇的女孩子。她眼睛大大的，脸蛋白白嫩嫩，就像……鸡蛋清似的，而且特别爱笑，我一和她说话，她就咧嘴笑哈哈，特别好看。”

　　常烁吸了一下鼻子，一股酸溜溜的味道顺着鼻腔直达心房。

　　“你……很喜欢她？”

　　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了，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谭修念则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喜欢啊，她那么可爱，谁见了能不喜欢呢。”

　　常烁只觉得一颗心坠入了冰窖，连同手指也变得冰凉，不停地拧着短裤。

　　“你那么喜欢人家，为什么还要和她分开呢？一直在一起多好。”

　　“不行，不行，我们不能一直在一起。”谭修念一脸凝重地摇着头，“她每天要喝七八顿奶粉，我又不会泡，她和我在一起，还不得把人家给饿坏了啊。”

　　常烁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疑问：“奶粉？她喝奶粉？”

　　“对啊。”谭修念说着，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看，薇薇可爱吧。”

　　常烁震惊地凑近手机屏幕，好像考古似的认真辨认着照片上的人，里面的男人自然就是谭修念，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他怀里抱着的人。

　　常烁满头黑线地指着上面不足半岁的小婴儿，高声问：“这是薇薇？”

　　谭修念挑眉一笑，“对啊。乐乐，你知道吗？几个月的宝宝身子好软好软，像个棉花娃娃一样，我生怕把孩子给抱坏了。不过啊，她身上有股奶香味，非常好闻。”

　　他说着，故意探着身子，嗅了嗅。

　　常烁推了他一下，“你是不是傻！我是问你大姑娘！你给我看个小婴儿做什么？”

　　谭修念笑着说：“你不是问我谁最漂亮吗，我告诉你了你又不满意。”

　　常烁脸颊泛着红光，嘟囔：“就会忽悠我。”

　　谭修念揉揉他的头，“好啦，已经太晚了，快睡吧，明天我去卫生所帮你请个假，你休息一天。”

　　常烁一下抓住他的手腕，“我不请假，我的腿没事，真的！”

　　谭修念把目光停留在自己手腕上仅一瞬就飞走了。常烁察觉到了他眼中的细微变化，急忙松开手，坐直了身子。

　　谭修念浅浅一笑，“那好吧，看明天你的状态。不过，现在，你必须得睡觉了。”

　　常烁“嗯”了一声，乖乖地爬进被窝，又拍了拍身边空空的枕头，说：“你也睡吧。”

　　谭修念咽了口唾涎，转过身，“好。”

　　他起身关上了灯，但暗藏的情愫并没有因为光明的消失而消散，反而如同青云一般，聚散又分开、分开又聚散，未曾减少一分。